再生人危机 第8章 哥哥

砖厚的生物图鉴被缓缓翻动，内容落在拟态生物这一章，与其他章节不同，这一章书页的图片更像自然景色，找到生物特征还需要仔细观察一番，拟态者通过模仿另一种生物的形态、行为以欺骗受骗者，就连高智慧的人类，也需要侦查一番才能辨识。

好友做完习题，转转酸痛的脖子，看他研究上了人体外的东西，问：“咋在看这种东西，不用电子版吗？电子版还有视频呢。”

路承远头也没抬地说：“纸质书让人心静。”

好友：“……”装毛装。

“你那漂亮学妹呢，找没找到？”

路承远猛地抬头，呜呜道：“那天过后我再也没见到她，表白墙也捞了，监控也查了就是找不到。”

“你还查了监控……到底有多漂亮？”

“就是那种让人一看上去就想结婚的类型，而且她人也很好，你懂天使吗，她就是，此生我非她不嫁了！”

说着说着竟越来越激动，腿一个用力从凳子上站起，随后才杵着拐杖往讨论室外走，“我再去找找！”

下楼的途中，路承远眼睛四处瞟着，生怕错过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瞧见一个线索。兴奋的瞬间，内心其实还是有点挣扎，但想到这关于自己终身的幸福，路承远心里鼓了鼓劲，叫住身前的人。

“你好，同学。”

周空停住脚步，察觉男生眼里的惊恐与抗拒，没什么反应，“什么事？”

路承远记得漂亮学妹要找的就是这个绷带男，虽然他们学校稀奇古怪装扮的人挺多，但这幅打扮他还是第一次见。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看，路承远才发现，这并不是他的特殊打扮，那绷带下，是再千真万真不过的烧伤，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绷带缠着，丝毫看不着别的东西。

路承远是学医的，尽管已经作了这方面的训练，意识到这点时，全身还是止不住地打颤，他完全代入了对方被大火吞没时的绝望。

“我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女生，她穿过一件淡蓝色的长袄，上个月她去图书馆找你，你有印象吗？”话说得哆哆嗦嗦。

有，当然有。

只是周空不想告诉他，在大学里，一个男人费尽心思地找女人还有什么目的？

他看起来和还张落不认识，周空心里仍烧起了一团妒火，忍不住和他做起了对比。

路承远长相干净秀气，论外貌，他定是比不过他。不过两人在身材上有着明显差距，光个头，周空就胜了。路承远显然没在这方面花过心思，不像他，自从意识到张落在注意自己，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坚持健身。

他们俩私下相处时，张落常常捏捏他的手臂，戳戳他的腹肌，夸他身材好。

但是周空还是不满，如果他没有烧伤，就烧伤前的那副皮囊，谦虚地讲，至少比眼前这个人优秀。

他才不是哪种帅而不自知的人，为了吸引她注意力，每次下乡，他都会精心打扮一番，什么穿搭、香水、腕表他都小有研究，不过张落一次都没注意到他，哪怕他特意制造了两人擦肩而过的情景，倒是村头的大娘们眼如开光的虎狼似的，边看他嘴里还边窃窃私语……

就是不知道张落喜欢哪种风格，先前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没让她施舍一眼，现在成了这幅样子，她倒眼里开始有他了。

难道她就喜欢这种的？

说起来，她给自己上药时也是神色自若，眼神很是温柔，不小心碰痛了他还会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比起那些嫌恶、惊惧的眼神，脱光光地躺在床上被她这般注视，反而更加让他想逃了。

路承远看他思索了许久，杵着拐杖哆哆嗦嗦，绷带男一直凝视着他，连眼都不眨一下，路承远总觉得他唯一露出的一双阴森无比的眼睛，杀气渐渐加重。

“她不会喜欢你。”

等了许久等来这么一句，路承远肯定不甘，他已经想到了，周空肯定是漂亮学妹的哥哥，他看人很准，猜身份往往**不离十，便连忙叫住他：“诶哥、哥，别走啊，我只是想跟她交个朋友。”

路承远叽里呱啦一顿，把毕生的彩虹屁都拿了出来，讨好了一路，都快跟到人家家里还没放弃。

“她还问了我拐杖的事，其实学校都有专门的医保……”

周空：“医保？”

路承远：“对呀！哥，你不知道吗？如果你想治好的话，在我们学院里的医院治都不要钱，花点点数就行。”

周空心里有了个想法，他还要问问张落的意见。

兴许是想她想久了，本随处在校园里溜达，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她喜欢呆的地方。

周空还没来得及领人赶紧走，路承远就兴奋喊一声学妹，把草坪上的张落吓得从书中抬起头，看到周空在，轻轻一笑。

周空的表情在“见到她好开心”和“糟糕怎么遇到她了”之间微妙的反复摇摆。

张落见周空站在原地没反应，起身拍了拍衣服，正要向他走去，被半路拦截。

“学、学妹，好巧。”

“巧。”张落掠过他，径直走向他身后的人。

不是因为别的，总感觉再不哄哄，某人要掉小珍珠了。

自上次暗访屠宰场已过去了几天，途中出了点小差错，没能成功，好在安全逃出来了，只剩两个星期到寒假，她最近忙着回家的事，都有点冷落他。

周空还是那种有不满都在心里憋着的性格，察觉他情绪不算容易，现在这副故意不看她的样子就是伤心了，要摸摸抱抱才能好。

路承远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特别是抱着张落的周空所释放的眼神，借张落背着他们看不见他的表情格外放肆，让路承远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们是情侣？

等等，难道他一直在向别人的男朋友毛遂自荐自己。

路承远抽抽嘴角，却并没有生出放弃的念头。

待他们相拥完，他对张落说：“学妹，你是什么专业的？”

张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档电灯泡，还是礼貌回道：“动物医学。”

路承远一拍掌：“真的吗！太好了，我正好有个关于拟态生物的问题，可以加个联系方式请教你一下吗？”

周空忍无可忍：“她是动物医学，不是动物科学专业。”

张落反而眼睛一亮，说：“没事，我这方面也有点了解。”

两人当着周空的面交换了联系方式，末了路承远终于舍得离开，空旷的绿草坪只剩张落和一脸乌云的周空。

张落坐下，招招手让他过来，周空别扭了一会儿，还是乖乖过去，紧挨着她坐。

“我们计划把养殖场和屠宰场的录像放到大屏上，镇定剂有安定效果，我们平常吃的肉里也有，时间拖长，学生的安定欲会不断加强，所以我希望尽快录制到屠宰场的情况，希望里面血腥的场景能刺激唤醒他们。”

周空心疼地看她，为了扼制安定欲，张落已经很久没有沾过荤腥，这么多天，如一个漏气的皮球一样，消瘦下去。

但不只张落，所有知道事情真相的学生都不再吃肉，前段时间，有人出于对肉的渴望没忍住夹了一筷子，只是，肉还没下肚，就过不了心里的那条坎狂呕出来了。

再加上要提防有人打报告出卖他们，□□和精神上的折磨都让人很不好受。

周空已经在找学院内除人类外的肉源，只可惜，送进各个餐馆的肉都是经过处理、切分好的肉，从外观上根本分不清是人肉还是别的。

有时候，他看着手臂愈发纤细的张落，都想伸手凑到她嘴边，让她补补身体，结果发现这本质上还是再生人的肉，就放弃了。

“别担心，我们会成功。”

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这事，逃出去也好，逃不出去也好，他能和她死一块他就知足。

“但是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难道外面的人也在吃我们的肉，他们知道吃下去的是人肉吗？”张落忧心忡忡。

周空：“没有人可以接受食用同胞的肉，食人都是影视剧才会有的桥段，社会一定会支持我们。”

张落像是被他鼓励到，嘴角终于有了弧度，“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见我爸妈。”

想到张落的爸妈，周空紧张地攥紧她的手。

张落眼底的笑意又真切了几分：“我爸妈很好，一定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对你好。”

周空心情好了许多，但醋劲还没过，蹭蹭她：“你觉得我这幅样子好吗？刚刚那个男生推荐我去做手术整形，我这样果然会吓到别人……”

张落掰过他的脸，仔细瞧瞧：“很正啊，跟高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嘛，不过你要喜欢，就去做好了。”

“高二的时候？”周空表情诧异。

“对呀，你那时候不是总来村子里看我吗？”

“你注意到我了？？”他满头问号。

“你那么大一只在那，我很难忽略。”

周空有几分郁闷又被惊喜掩盖：“那你为什么不找我说话？”

张落：“……我不知道你是那个意思。”

得知她一早就注意到了他，周空说不上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大概像是一罐子蜂蜜不小心打倒，流得到处黏糊糊又甜蜜蜜，抱着她闷闷地笑。

“原谅你了。”

张落摸不着脑袋，原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