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人危机 第12章 血液

周空不敢拿她的性命作赌约，两条长腿笔直地站立，上半身面对向星宇，纹丝不动。

向星宇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败就败在还是个学生，太天真，做得再天衣无缝又怎样，你们以为这是什么时代，能逃过天眼的追捕？”

“周同学，张同学，勇气可嘉、聪慧过人啊，以往的学生都走不到这里，单单养殖场就够他们吐的了。”

张落嘴角带笑：“为什么才来抓我们呢，向老师？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吗？”

向星宇震怒：“我是人！”

周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对方受过专业的训练，长时间举臂下手不动半分，红点依然印刻在张落的额前，他意识到绝对不能和这个女人硬碰硬。

他渐渐放松身体，思考该怎么拖延住向星宇，让张落逃走。

张落站在周空的左后方，四周没有遮蔽物，右边是台正在运作的绞肉机。

把人引过来就好了——两人同时想到

周空：“向老师，你无非是想阻止我们把真相公之于众，录像机可以给你，作为交换，放我们走。”

“我想您的手撑不了太久。”

向星宇冷哼一声，正要嘲笑他的天真，张落出声打断了她：“我们不是同胞吗？你有自相残杀的爱好，喜欢虐杀同类？”

向星宇冷冷出声:“不过是和我毫无关系的人，这个世界的关系建立在利害上，哪怕你是我的女儿，没有感情和利益联系，对我来说和一只猪没有区别。”

张落：“就像有的狗能成为宠物，有的只能成为餐桌上的美食？”

向星宇沉默，目光沉沉地望向她，仿佛默认。

“老师，那我们建立利害关系吧。”

张落笑起来，脚向前踏出一步，推开周空。

向星宇瞳孔骤然一紧，手上的枪差点滑落，站在高台处的女生面容姣好，表情温和无害，就是这样一个上一秒还在谴责她不该自相残杀的人，亲手将同伴推进了绞肉机。

绞肉机许久未尝到新鲜的血液，大口吞噬起来，转眼的时间，周空的下半身已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仰视张落，张落转头与他对视上，黑色的眼瞳向上轻轻一挑，比起他，她对他的肉更感兴趣，仔细观察着他的骨头、筋肉和血液是怎么被打成一团浆糊。

周空十指扣住铁板，减缓自己被绞碎的进度，生锈的刀刃也被年龄束缚了机能，期间卡壳了好几下，才砍去他的胯骨，肚子一破，他感受到体内的脏器一瞬间倾泻而出，肠子缠绕在刀刃上，像一根富有弹力的绳索，拉扯着要他坠入地狱。

“张落。”他轻声唤出爱人的名字

张落一脸无辜，走到绞肉机旁，“怎么了，你要骂我吗？”

他有太多话想对张落说，他和她交往还没有多久，不知道两人的缘分这么短浅，本想让她细水长流地知道这个世上有人愿将百分百的诚心和爱意都奉给她，命运却戛然而止。

想让她再亲亲他，再抱抱他，再摸摸他，她其实不了解他，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都是他演给她看的，她不知道她的愿望早已实现。

周空肌肉发力，双臂一跃，五根手指竟抓住了她的脚踝。

他感受到他的生命正迅速流逝，像一个破了的罐子存不住水，他死定了，这个世界没有重生的说法也没有魔法能复活，当意识到要死去，周空脑子愚钝地反应。

被她亲手推进这伤心吗，有点，更多的是嫉妒，他走了，她会去接受别人吗？光是想想他的地位要被别人取代，心脏竟比被切烂的身体还痛，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沾湿浓黑的睫羽。

他绝对无法忍受，他要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哪怕死了，站在她身旁的也只能是他周空！

张落眯了眯眼，抓住她脚腕的手力度不大，随着他体重削减一半，根本无法撼动她。

难不成想拖她下水，张落冒出这个念头时，胸口憋了一口气。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其实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杀了他，就反目成仇要反杀回来，这能算一个合格的爱人吗——不能！她果然看岔了眼，抬脚踩上他的手腕加力碾磨。

“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伴侣。”

笨拙的金属手指渐渐失了力气，周空带着满足的笑滑向深渊，张落一字一字读出他的口型——照照镜子

什么，什么!

张落扭头，与金属板中的自己对视上，那是一张狰狞到丑陋的脸，五官如揉皱的纸团在一起，不存任何温和，她三番五次被他挑拨出错误的情绪，这次竟连表情都无法控制。

张落抚上胸口，胸前的衣服褶皱不断加深，直至那一块布料彻底脱离主体，她大口大口喘气，强迫自己不去看周空那双已经失去光芒的死目。

向星宇关了绞肉机，抬眼看向张落。

“喂……你。”——张落扯出笑容，眉头却是喜悦相反的表现，蹙得极紧，一颗头颅凡事有孔的地方，血如千万只恶鬼，向外蠕动蔓延。

“怎么了，我的表情很奇怪吗？”

张落抬手摸上脸，手指沾到温热湿黏的液体，神情一怔，哆嗦着手捻磨两下，才对着向星宇笑着解释道：“这个啊，我来了生理期，血太多，可能反上来了吧。”血液

猩红的血液啪嗒啪嗒掉落在地，像无人深穴中，水滴顺着一个年老的钟乳石摔落至地面的响声，在一众机器声中，格外响亮。

眼角、鼻孔、嘴唇和耳朵，无不在出血，张落捂住下半张脸，血止不住，从指缝中涌出，她缓缓放下手，双眼空洞地看着手心里的血泊，说：“我的血好臭，肉也好丑啊。”

即使是向星宇，也被这句话激得打了激灵。

“老师，把安雅还给我吧，我的幸福之一。”

“你也不忍心一个刚失去伴侣的女孩子，孤零零度过余生吧。”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阻止了起义，录像机就在这，能上传视频的人也死了，你快按照约定把我的挚友还给我！”

向星宇手剧烈地抖动起来，整个后背发凉，她企图举枪，一模口袋，居然掏了个空！再一抬头，张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她明明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

那张满脸是血的面孔一瞬间放大在眼中，向星宇差点尖叫出声，精致的五官浸染着鲜血，竟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不过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宛若一只手挂在悬崖的亡徒，而掌管她命运的人，正是这只宛若恐怖电影的女鬼。

疯子，这个女人疯了，不、不，从她第一次见她，她就该意识到张落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向星宇甚至觉得她要是说错一句话，就要像周空一样被张落扔进那台锈迹斑斑的绞肉机，她怕痛，一定会尖叫着可怜又悲惨地在绞肉机里疯狂翻滚，狼狈地想要爬出去。

太糟糕了，她不可能那样死，她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像畜牲一样死去！

她牙齿打颤，颊肉抖动：“王安雅，王安雅就在寝室，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去了。”

被视作怪物的张落顿时不在抓住她的肩膀，瞪着圆圆的眼睛安定下来，她看了向星宇一会儿，手突然有了动作，向星宇下意识闭上眼睛，听到窸窣声眼皮才颤颤巍巍地翻开。

张落一遍又一遍用衣袖擦着脸上血迹，嘴角上翘，“太好了，老师，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刚刚准备杀了你呢。”

血液早就干涸，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柔嫩的皮肤被粗暴地揉擦，变得快和血一样鲜红，两条泣血的轨迹像刻进了皮肤，尤为明显。

“我要回去了，老师你也收拾收拾吧，好好睡一觉。”

向星宇找到枪，找回些勇气，“你——”

张落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再次看向她：“对了老师，如果让我发现安雅不在寝室，我会让你清醒地体验被畜牲吃掉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们亲手培养的再生人肉源一定会喜欢你的血肉。”

向星宇如坠冰窖般全身发凉，但是任务还没结束，她强撑着意志力，咬牙道：“你…你就不想见到你的父母吗？”

幽幽的目光看来，向星宇忍不住发抖。

“爸爸妈妈？”

“他们已经40岁了。”

肉源超过40岁会被制成再生人的饲料。

“因为你入学的身份特殊，我查到你的父母还存活着，只要你把剩下的人——”

黑色的发丝如油润的滑蛇撒落至向星宇的脸，近距离面对面，她清晰目睹到张落毫无生气的瞳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黑，深不见底且极其浓郁，如果用手指戳进去，仿佛整个人都会被吸入另一个空间，一个充斥着恐惧与危险怪物的地方。

她强打精神，手臂一点一点弯曲，动作被察觉，张落一脚踩断她的手腕，踢飞枪支，声音不含一点情绪：“他们在哪？”

向星宇视线模糊：“只要你解决他们……不用杀。”

“当然。”张落露出笑容，“我和老师也算朋友了吧，只是帮朋友一点小忙，作为朋友，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向星宇真是怕了她笑，在她的冷冽的目光下，嘴唇干涩地回答：“我也会遵守我的约定。”

“那真是再好不过，这样，我离幸福又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