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暮雪告辞回府,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将之前收的一些草药和矿石粉末拿出来做实验。虽说很多化学合成方程式她都已经熟记于心,但有些不常见的材料,又或者需要经过繁复加工的材料都不能用。在这个时代她所有拿出来的方剂,都是经过亲手测试才会手书成方,再与人合作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写出来就不负责任的卖掉。之所以她手头的方子其实也不多,有些方程式明明没记错,但也有实验屡屡失败的,估计是矿石和草药的成分还是有所限制的。
这一次暮雪测试的,是她早想做出来的染发剂,全天然的染发药粉其实可以用指甲花磨粉调制,制作工艺并不复杂,但怎么样能令染出来的颜色自然亮泽就要靠与其他的药粉配合才行。暮雪足足将自己关在家中两天,这才拿出满意的成品,这还是在早已知晓配方的情况下。
将写好的方子亲手送给林老板,自己又去牙行托人寻了些工匠回府邸修整加建,为成亲做准备。再去木器和瓷器店转了一圈预定家私和摆设,天色已黑,回府就寝不提。
后面一连数日都忙忙碌碌这些杂务,既已得到浅墨的认可,心中大定,心情非常亢奋。每日忙乱过后,也十分思念浅墨,却想着在这种时候,频繁去男方那里打搅拜访有些不妥,强自压下旖旎的心思。浅墨那边却也开始忙了起来,先是有专人送上了纳彩文书和礼单,玥老板代收了,并依足了规矩回礼。接到回礼后,那边又遣人来问名合八字,十分的中规中矩。玥老板十分诧异,却也高高兴兴地以浅墨长辈的身份接待回帖。这段日子,暮雪都没有再过来求见浅墨,玥老板见浅墨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墨儿,想不到你也有为了女人失魂落魄的一天。”
浅墨其实一直不敢肯定暮雪这样的人是真实的存在,终于见到的时候,只觉得无比的心酸。在患得患失之中,浅墨的心是如此悲哀的。他宁愿没有爱,或者有很多爱。一分不肯定,就会踟蹰灰心。自怜自伤的情绪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当然要求百分百的疼爱是不公平的,理智上十分明白即使是再迷恋自己的人也无法给自己这么多的关爱,而正夫的身份带来的尊荣和地位,已经是一个这个朝代的女子所能提供的极致。
可是浅墨的心从来没有成长过,就是因为自己的不讲道理,知道他自己要求的太多所以不愿意去累及他人,才故意把自己掩藏起来。被勉强被发掘出土的时候,阳光照在无助的脸上,心中的惶惑远远大过欣喜。想拯救他的人不知道,他的失败,源于他的性格,那不合于世的想法,那贪婪的对人性的**,其实比大部分世上功利的男人更加难以应付。普通的伶人只要将黄金堆上他们的天枰,他们就会有热情,而他要的是全部的身心和爱意。他不怕人生的动荡与屈辱,却永远对真心的怜惜没有免疫力。
浅墨在玥老板面前却是丝毫不加掩饰,十分的真性情,恹恹地道:“男女之间的情爱,便如鸩毒相似,很难持久,拖长时日还会失去效应。她...与我情意方艾,便这么久不来见我,思念定会慢慢减退。看这走礼的情况,约莫怎么也要数月,到时候...那点儿微薄的情意在女人心中还能剩下几分?”
玥老板捂嘴笑道:“你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你与其他男子不同,你容颜绝丽,媚骨天成,只要与你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决计难以忘怀。”
浅墨长长的睫毛下垂,苦笑道:“可是...她还没碰过我,并不知晓...那些。”
玥老板吃惊地看着他:“不会吧!她与你日日共处一室,十数日之久,能忍得住不轻薄你?”
浅墨面颊上升起一丝晕红,偏过脸望向窗外。玥老板叹息道:“墨儿,你的运气真好,能遇的上这样自律的女子。她明明为你所惑,不惜倾尽一切以正夫之礼迎你过门,却还能自持守礼,想来也是强自忍耐,不想令你觉得被羞辱而已。”
玥老板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招手叫小童过来对他道:“你去暮府一趟,请她过两日有空屈尊过来,就说有些婚事上的细节,我要与她斟酌。”
看着小童匆匆去了,玥老板才低声道:“不过你的顾虑也是对的,等她再来,你要想办法留她过夜,好好的服侍她。再怎么说,你已经决定是她的人了,我们又不是那种名绅贵族,更早已没什么清白的好名声了,又何必去为了这些虚礼让自家女人忍耐?她不与你亲近,便会让外头的男子有可乘之机。”
浅墨紧蹙秀眉,望向玥老板:“玥哥可是知晓了什么传闻?您从不无的放矢。”
犹豫了一下,玥老板才叹了口气:“近日来风闻寻芳楼的千辰公子与暮老板有些...来往。他似乎与暮老板十分熟稔,不只是暮老板在他处时常留宿,他也曾携酒菜前往暮府探望过夜...”
浅墨猛地站起身来,在屋中走来走去。玥老板见状忙安慰道:“可是暮老板却只说要迎你为夫,却未听闻要将他接回家中,那就是只将他当做侍寝的玩物罢了,他争不过你的,只要这次暮老板过来,你用心侍候了,知晓了你的好处,暮老板怎么还会去见他?”
浅墨不出声,却将案几上暮雪送来的纳彩礼,绸缎,首饰,果盒等,用桌布一裹,直接提起来扔给身后的童子:“都拿出去,看着心烦。”
玥老板脸一沉,低声喝到:“墨儿,你又耍什么小孩脾气?你是被暮老板接过去做正夫的,怎么能完全没有肚量?不说区区一个连床侍都比不上的玩物,就算是侧夫,你将来也要张罗着为妻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