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丧世用公交车逃亡 第10章 第 10 章

那个男人身体很强壮，光头，背着扁平的双肩包，包的右侧绑了个会反光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晾衣杆，爬下来的过程中身体晃了几下，脚踩到阳台的栏杆才稳住，抬头看见客厅灯火通明，六个人齐刷刷正盯着他。

“卧槽。”他吓了一跳。

楼上另一个男人喊：“怎么了？”

他仰头冲上面说：“这户人太多了，继续往下吧。”

楼上的人小声骂了句：“妈的。”

光头当着众人的面跳进七楼阳台，仰头说：“下来吧。”

“你们打劫还欺软怕硬呢！”方简山还在和楼上那个人拉扯，情绪激动，“你好歹给我留口吃的啊，都拿走了我怎么办！”

楼下的男人啧了一声：“别和他废话了。”

谢承言走到落地窗前：“方简山！别和他们废话了，这些人是不会听的。”

方简山被人推了一把，倒在地上，委屈地呜呜大哭，嘴里大骂：“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孬货，明抢人东西会遭报应的！”

楼上的男人已经翻上八楼的栏杆，准备顺着绳子往下爬了，闻言不屑道：“娘们唧唧的，末世就是弱肉强食，谁和你讲道理！”

方简山泪水盈眶地撅着嘴，瞪着他，看见他那个鼓囊的背包，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起来。

楼上的男人骂了一句，要不是他已经在爬绳子，指定要回去再揍这娘娘腔两拳。

他正往下爬，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一个人从楼上跳下来。

不。

它眼睛瞪得极大，龇牙咧嘴的，混着血液的口水滴到他呆滞的脸上，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人”。

没等他想更多，刚要惊叫，丧尸就已经扑到他身上。

“啊！”他尖叫着，被丧尸咬住一边肩膀，剧痛让他松了手，快速往下坠，好在很快右手抓住绳子，但两个人的体重压在他身上，他的手就要撑不住了。

他仰头朝同伴求救：“救我！”

方简山本来还在哭，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然后楼下就发出了惨叫，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顾不上哭，小心翼翼地扶住栏杆，往外探了点头，就看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人已经被丧尸咬了。

谢承言他们还站在客厅，冷眼旁观。

挂在绳上的男人危在旦夕，光头距离他的手不过半米，伸出手就可以抓住他的手，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已经被咬了，没救了。

光头这么想着，可手却忍不住想要朝他伸去。

最终，抓着绳子的男人力竭松手，和丧尸一起摔在地上，鲜血的味道吸引了周围的丧尸，几天没开张的它们一拥而上，瞬间就把尸体淹没了，还没死透的男人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光头闭上眼，状似懊悔。

要不是离丧尸太近，怕被咬，他一定要把那个背包拿上来。不对，一开始就不该把收获的食物放在他的包里，现在全都白费了。

光头回头看到六个人都在看他，在他没注意到的头顶，方简山也趴在栏杆上痴痴地看他。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们不也都隔岸观火吗？”

“嘿！”孙青航向前一步，准备骂他个狗血喷头。

“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方简山不再藏着，站起来，探了探看不见人，但不妨碍他痛骂，“谁让你们擅闯民宅还抢人吃的！自作孽不可活！”

光头不屑一顾：“你们就继续保持这么天真的想法吧。”

他跨坐在栏杆上，从背包一侧取下晾衣杆，拉住绳子，往上一举，带着钩子的绳子就从八楼栏杆脱落，回到他手上。他把绳子一端的钩子挂在七楼的栏杆上，用力拽了两下，确认无误后继续往楼下爬。

几人看着他，严章伸出手碰那个固定钩：“你就不怕我把绳子割了？”

光头看了他一眼，信誓旦旦道：“你们还做不出杀人的事。”

“是吗？”严章用手拨动那个钩子，就像是逗弄小动物似的。

谢承言盖住他的手：“别管他了。”

严章看着他，笑着点头。

说话间，光头已经到六楼，把绳子叉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六楼客厅有了灯光。

谢承言问楼上：“方简山，你怎么样啊？”

委屈的方简山抹了抹眼泪：“我本来就没剩什么吃的了，剩下的泡面和饼干刚刚也被他们搜刮走了。”

“谁问你这个了。”谢承言无奈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哦，就是挨了两拳，还好。”

赵圆愤愤不平：“这两个人渣。”

辛则仁劝她：“你也说是人渣了，何况另一个已经成肉渣了，没什么好放在心上。”

赵圆抿嘴：“言之有理啊。”

谢承言回头询问大家，完全没打算瞒着方简山：“大家觉得呢？”

孙青航单纯地笑：“觉得什么呀？”

赵圆的纤纤玉手拍在他的胸口，用力之大，让孙青航踉跄了一步。

“我没问题。”

所有人意见统一，孙青航不懂但从众，也点头表示支持。

“好。”谢承言转身问楼上，“方简山，你下来吧。”

方简山不敢相信：“你们……你们真的要收留我？”

严章：“你也说了，这些人欺软怕硬，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不如和我们抱团。”

方简山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但是光头已经去楼下了，应该不会再回头找我麻烦吧。”

“谁说是他。”严章的脸有点刺眼，但是他本人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他的双手撑在栏杆上，环顾一周，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

“道德和法律只有在一般情况下才具有约束力，现在丧尸横行，如果吃不上饭，人都要饿死了，还会遵守这些规则吗？”

谢承言想起不久之前他说的那番话：“你是说……像光头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起初所有人都想躲在家这一方天地里，有吃有喝还安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食物越来越少，人就会越来越焦虑不安。当然了，为了安全起见，最开始肯定和光头一样，先在自己这栋楼搜刮食物，这个过程可能还会遇上竞争者，那时候就是比谁更豁得出去。”严章说，“人都不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谁都会选择更安全的路走，可等到获取不了任何食物时，他们就不得不铤而走险。”

赵圆沉重道：“到时候他们就会去其他楼栋找……或者说，打劫。”

严章呵呵一笑：“对大多数人来说，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家园去外面的，毕竟外面的世界比这里危险多了。”

辛则仁精辟总结：“不见棺材不落泪。”

孙青航有些懂了，可他除了干着急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严章看了他一眼：“我们要尽快做好安排，趁这些人没变成亡命之徒之前。”

“那个……”方简山弱弱地插嘴，“不好意思，不是在说要收留我吗？”

“啊对。”严章点头，“你下来吧。”

“下来？”方简山恍然大悟，“行，反正家里也被搜刮的乱七八糟了，我这就下来！”

严章：“带上必需品，准备个质量好的床单，然后到阳台来。”

“得嘞，我很快哈！”

孙青航憋笑不敢出声。

方简山火急火燎地回房间收拾东西，起初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拿，最后他劝说自己这是去逃命，痛定思痛后收拾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双肩包，背上后从衣柜拿了自己最好的床单，再次回到阳台。

“我好啦！”方简山听话地拿来了床单，可没想到这个有什么用，忽然想明白了，“你让我拿床单是打地铺用吗？”

严章无语片刻：“孙青航，你和方简山是兄弟吧。”

“啊？不是啊。”孙青航茫然道。

大家都默默笑了，赵圆拍了拍他的肩：“他的意思是你们的脑回路如出一辙。”

孙青航不高兴。

严章拿着手机鼓捣了一会儿，说：“你把床单撕成条，做成求生绳，接着就是和光头他们一样，绑在栏杆上，爬下来。”

“哦~”方简山心疼自己的床单，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算了，豁出去！

不对，重点歪了！

方简山怕自己理解错了，再次问：“你说要我怎么下去？”

“顺着绳子，从阳台爬下来。”严章一字一顿地慢慢说。

“什么！”方简山赶紧蹲下去，“不是吧！”

方简山一百个不愿意。

孙青航问：“为什么不从楼梯间走？我们之前上来的时候不是安全的吗？”

方简山重焕生机：“对啊！我从楼梯间下去就行了嘛！”

就爬一层楼的事，整得这么复杂。

严章无所谓道：“你也可以这么选，不过我提醒你，出去之前先听听看外面有没有动静，开的时候先开条缝，观察一下，别直接出去。”

“没问题。”

方简山信心满满，说着就从家里出去。

谢承言他们都不知道严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方简山走到消防门前，听严章的话先开了条小缝，可是视野太受限，他只能把门再开大点。

“吱呀。”开门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显得特别明显。

他猫着腰刚准备出去。

“嘶哈！”

他的头右转。

楼上楼梯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掉了一个眼球的丧尸，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朝楼下扑。求生本能激发了方简山的潜力，他瞬间就拉着门后退，拔腿往家跑，他刚转身，身后就传来急促的“哐哐哐”撞门声。

方简山指纹解锁成功，开门、锁门一气呵成。

他背靠在门上，忍不住往下滑。

他吓出一身汗。

七楼的几人坐在沙发上，只能听见哐哐的开关门声，然后就听见楼上传来方简山气虚的声音：“我还是从阳台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