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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清气爽。
很久没有沾床就睡的我昨天刚出游戏舱,埋进枕头里就瞬间睡着了,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上。
不过醒来之后发现被子全部被卷到了身上。
我满意一笑,看来即使是睡着了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着凉这种事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把所有的申请材料塞进包里,打算去学校给孙老师看一遍,她的小女儿也在日本留学,因此给了我不少建议和帮助。
因为今天心情好,我特地挑选了一个三花猫的发圈扎头发。
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照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风把窗帘吹得起舞,我背上书包,走在无比熟悉的道路上。
“早上好啊千流。”我习惯从后门进教室,可能是因为经常踩点,不敢直接从正门迎接老师的暴风骤雨,不过今天我完全没有迟到,而是足足早了二十分钟。
和我打招呼的女生叫郑茵,她由于一米七的身高被分配到了班级的后排,是性格超酷的女孩,也是我和星愿共同的好朋友,我坐到她的后座,跟她聊了起来。
“早上好小茵。”我弯起嘴角,被她戳了戳酒窝,阳光晒进教室,我暖洋洋眯起眼睛。
“今天心情很好嘛。”
我趴在桌子上,问她:“何以见得?”
“总算不绑千年不变的低马尾了。”她如数家珍,“黑皮筋换成三花猫的皮筋,很可爱;平时是踩点来的,今天早了这么久,班上都没什么人......”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
好嘛,怎么把我描述成一个懒散的样子。
“是心情很好。”我骄傲,“等到时候参加入学考试,还有申请材料经过审核,我就能十拿九稳地去留学了哦,悄悄告诉你,我的准备非常充分,或许是最高分。”
“不愧是千流。”
相较于星愿会傲娇地拐弯抹角地夸我,小茵最擅长的就是直球式夸人。
我扭捏地捂住脸,谦逊地说着“哪有哪有。”
而在郑茵眼里,我的脸上写满了“还不够,再多夸两句”,她失笑:“千流最聪明了。到时候去日本留学请千流大人多多与我联系。”
我不满:“这还用小茵说吗,我不仅会跟你线上联系,还会给小茵寄信的。”
郑茵好奇:“说到这个,千流很喜欢写信呢。”
“因为手写的信能传达很多感情哦,而且我觉得存着别人给的信件能够激励自己。”我认真地说道。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快十分钟,班上也陆陆续续地来人了,我起身,跟小茵道别,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的座位在教室的中部,属于班上女生身高的中位数,其实我的理想身高是一米七,想到这里,我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再买些牛奶补补个子。
但是最近喝牛奶完全没有竖着长,反倒是横着长了。
就在我七想八想同时拿起课本背诵的时候,上课铃悄然响起,我看向侧面的座位,那里空荡荡的,稍微有些担心。
于是我停止了想七想八,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背诵课文,另一只手放在抽屉里盲打。
[千流:睡懒觉了?沈小猪?]
[星愿:没有,着凉了,读你的书。]
[千流:那我读书了,你注意身体。]
[星愿:好。]
沈星愿不对劲,还打算瞒着我。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平常我要是说她是猪,就算生病她也会从病床是哪个跳起来,狠狠地跟我打字狂互发消息两百回合从我这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才会罢休,专心养病。
而不是这样根本不理那句小猪,还故作轻松地叫我读书。
语文老师已经站上了讲台。
等午休的时候去找星愿吧,为了方便孩子读书,她的爸妈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现在全家就住在这套房子里。
因此来回也费不了太多时间。
决定好了以后,我专心地看起自己的复习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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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响门铃,她几乎下一秒就拉开门。
我和气鼓鼓的星愿面面相觑,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强行转了个弯。
“千流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学习。”
我脱下鞋子,走进屋,四处张望,沈奶奶也不在家,星愿家里空无一人。
“真是的,我前面不是和你说...”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没有发烧啊。”
“逃学?”
星愿瞬间炸毛:“我才不会逃学。”
“骗我生病了?”我问。
她声音变小:“骗了一下。”
我觉得有些好笑,骗了一下是什么说法,她还想骗几下。
我娴熟地走到厨房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到她的面前:“哭了?”
她掩耳盗铃别过头,闷声回答:“才没有。”
我了然,看来是真哭了。
星愿的爸妈从来不打骂她,所以优先排除家庭矛盾这一选项;难道是因为考差了?我摇摇头,虽然星愿也非常好强,但她最近几次考试的成绩都蛮好的。
“奶奶呢?”
她听到我的询问,抿起嘴,一声不吭。
良久,她说:“在医院。”
“前几天突然觉得很难受,查了一下发现是乳腺癌。”
我轻声:“是叔叔阿姨不让你去看她吗?我们一起去。”
“我已经去看过了。”她低头,“我是真的因为感冒才没有去学校。”
星愿奶奶从小就很照顾我,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过年纪大的人遇上这种病一般会选择保守治疗。
都是因为最近几天白天一直忙着留学有关的事情,都不知道星愿奶奶生病了,也没有去看望过......
“你再七想八想我就揍你了。”她突然在我眼前挥了挥拳头,“奶奶也叫我不要告诉你,都是想要你好好备考,所以我不准你往自己身上想。”
“知道了。”就算是这么说,我也会抽空去看星愿奶奶的。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是前几天的事情,但星愿几天前一直有去上学,总不会真的是因为感冒哭的。
“叔叔阿姨呢?”
“当然是在照顾奶奶。”我分辨她的话语,“既然奶奶查出这个病了,你和阿姨应该有去检查一下吧。”
她合拢外套:“查过了,什么事都没有。”
我静默,问道:“是不是阿姨也有事?”
她红着眼眶看我一眼:“下次不许把你的脑袋用在推断我说的话上面。”
“我也不确定,他们两个最近很奇怪。”她喝了口水,“我妈把自己的检查报告藏了起来,我爸好像在卖房产,听到他和别人在打电话。”
我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道:“那就去直接问问他们,我们小孩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该有知情权对吧。总比在这里瞎猜好。”
“你说的对。”她擦拭眼角,“千流,你那些打工的渠道也跟我说一下。”
“很累的。”我坦然地说。
“要是我家没钱了。”她说,“那我也该赚钱帮妈妈和奶奶治病。”
我静静地望着她,突然揉乱她的头发,不顾星愿的挣扎,把她扣在自己的怀里:“好了,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要是这种狗血的故事发生在我朋友身上,我一定会觉得命运是非常不公平的东西,专挑好心的人下手。
“我也蛮有钱的...”
她唰地一下把头从我的怀里抽出来,敲了我一下:“不许说这种话,你要去读书。”
“你可以养活自己,我也可以养活自己,江千流,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不到。”
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星愿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我解释:“叔叔阿姨还有奶奶都帮了我很多。”
“才没有。”她强硬地说道,“她们什么都没帮你。”
见过往自己身上揽功的,没见过把功劳都扔掉的。
“好啦,我们不要在这里瞎猜了。”我眨眨眼,“直接去问他们,怎么样?”
“那等你放学我们再一起去。”
我把准备发送的请假申请又删掉了,看来星愿对我去读书这件事有超强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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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中心医院的大门前,两位猫猫祟祟的女生引起了护士的注意。
一位穿着米白色大衣,另一位穿着黑色大衣,两个人都戴着黑色墨镜,彰显着“我很特殊”的气质,她看到两人东张西望,想要走上前问她们需要什么帮助。
事实上,她也走上去了。
米白色大衣的小姑娘拉了拉黑色大衣女孩的衣角,不自在地抬了抬眼睛:“我说,星愿。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哪有,我伪装地可好了,这样绝对不会被爸爸妈妈认出来。”
原来是偷偷看望父母的孩子。
护士心领神会,走上前去:“请问两位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黑色大衣的女孩洋洋自得,碎碎念:“看见没,护士姐姐叫我们女士,说明这身装扮很成熟。”
另一位米白色大衣的女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差没有直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很可疑吗”。
护士姐姐很配合,告诉她们住院区在哪,还询问需不需要指路。
身穿黑色大衣的星愿连连摆手:“谢谢您,不用了。”
她跟旁边的女孩说道:“这样不会声势浩大,不容易被发现。”
旁边的女孩回答:“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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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愿?”戴着墨镜的星愿一出现就被妈妈认出了,她拉起星愿的手,“你怎么来了。”
沈星愿憋了一路,跟千流嬉笑玩闹故作轻松,却在看见妈妈的第一眼就憋不住自己的眼泪,眼泪溢满眼眶,她止住妈妈询问的话,“我才没哭。”
嘴硬。
我在一旁心道。
“妈妈,你是不是有事骗我。”
“哪里有。”星愿妈妈给她递了张纸。
“那你为什么把报告单藏起来,还一直往医院跑。”
星愿妈妈愣神,温柔地笑着:“你看到了呀。”
妈妈承认了。
一时间,那些不好的想法通通涌上心头,沈星愿的眼泪很快又酝酿了起来,星愿妈妈连忙说道:“是良性,不要担心,妈妈做个手术就好了。”
“报告单。”
“你这孩子,还不相信妈妈。”星愿妈妈无奈地笑了,从身旁的包里拿出报告单,“看看?”
沈星愿一目十行地扫视报告单,终于如释重负,她撇嘴:“谁叫你打算骗我的,那我怎么相信你。”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不说我才会更担心,而且我们是一家人,这种事情也该让我一起面对吧。”
“好好,星愿小大人。”星愿妈妈忙把水龙头小孩的眼泪擦干,“现在放心了吗?”
“没有。”星愿刨根问底,“爸爸为什么要卖房子。”
“爸爸卖的是别的地方的房产,奶奶不是生病了吗。”她温声细语,“我们想给她换尽可能好的医疗条件,所以需要一大笔钱,但是这些爸爸妈妈都负担得起。”
她眨眨眼:“所以星愿和千流。”
我突然被叫到,立马从依靠着墙的状态直起了身:“阿姨。”
“你们两个,最重要的事就是专心读书。千流留学的事情找老师问过了吗?”
我目移,今天忙着担心星愿,都忘了要跟孙老师咨询。
“问过了。”
“那就好。”她身后的星愿看了我一眼,显然发现我在骗人。
“现在你们两个都快点回去上晚自习。”千流妈妈拍拍我们的脑袋。
我们齐声:“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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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愿的扣押下,一回到学校我就带着自己的资料来到了孙老师的办公室。
她仔仔细细地翻遍了我的材料:“都准备得很不错。”
“但是可能还需要父母有关的材料,千流。”
我问道:“一定到吗?”
“毕竟你们是法律意义上的收养关系。”孙老师说,“如果你不愿意联系的话,老师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不用了,孙老师。”我抬起头,朝她露出笑容,“我可以自己和他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