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博世界也要考试吗 第3章 深海之下

寒气弥漫。

将周边所有人形的、非人的“东西”全部封于坚冰之中。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在行人的脑机中响起，黎钰也不例外。

系统识趣地为紧闭双眼的黎钰复述着这则来自市政的消息。

【【白塔市政】亲爱的市民朋友：下塔区就业中心周边正在进行新兴技术实验，请不要担心……】

黎钰还没看完，耳边就传来了行人的唏嘘声。

“怎么可能！别想着骗我！这怎么可能是新型虚拟投影技术？政府在欺骗我们！这是赛博神明的显灵，生物技术进化！”

这是生物技术派。

“天呐，这也太逼真了吧……”

这是感叹派。

“这都是政府的阴谋！政府在蒙蔽我们，高塔市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阴谋派。

不过也可能是事实派？

黎钰闭着眼，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那个无头尸体和机车上下来的男人？

反正跑不了，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开摆！

随着身体感知到的寒意渐渐散去，黎钰也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之间地上遍布着破碎的冰块，冰块中是没了“形状”的诡异——她也不知该如何描述，但是确实，冰中的诡异碎片好像隐隐间和她隔了一段距离。

不是时空上的距离，更像是某种认知上的距离。

祂们无法被她认识到“存在”了。

男人站在反射着霓虹光芒的坚冰中，垂眸看着手中的无头木偶，又翻手取出了一支蜡笔。

他头上的冠冕和身后的虚影已经消失，黎钰只能隐隐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存在”。这时她才无需再别开目光，因为那位系统所说的“天使”无法再被她所真正“看见”。

【那是圣遗物。】

系统的字样忽然在眼前出现，并带着两个箭头指向蜡笔和木偶。

什么是圣遗物？黎钰在心中问。

【圣遗物是诡异被消灭之后，凝结着诡异力量的物质表现。大多数情况下，能够以较小的代价发挥出诡异的能力。】

有代价？

【每一次使用，都会让深海的它们更靠近海面。】

接下来，不管黎钰再怎么追问系统，它也不再解释什么是“深海”，什么是“海面”，铁了心要当一位谜语人。于是黎钰只能拍拍衣角起身，看着男人又将无头木偶和蜡笔收了起来。

“你好，请问……”黎钰上前两步，话音刚开口就吃了一口尾气。

“帅哥要个联系方式……？”

未尽的话轻飘飘的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被呛了一嘴的黎钰在原地猛咳。

无头尸体被消灭，甚至周边那些隐约在阴影中、角落中窥视着的诡异也少了一大片。

周边的行人好像一下子无视了眼前的以前，坚冰、无头尸体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人们依旧忙碌的来往，霓虹的灯光依旧耀眼，天空中依旧来回播放着各式广告。

危机解除，虽然看似好像有些虎头蛇尾，但好歹是让她活下来了。

黎钰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轻松却窝囊地冲着男人的背影嘟嚷了一句：“没礼貌。”

窝囊的学生窝囊的她。

【【高塔市就业中心】尊敬的黎钰小姐：

我们抱歉地通知您，您的就业分配有效时间已到期。从今日起30天内，您将无法再次发起就业分配申请。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一则消息弹出，系统依旧是无需黎钰确认便将其展现出来。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则讨喜的消息。

黎钰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了自己遭遇打劫后空空荡荡的余额，不禁感到人生无望。

人在赛博朋克，刚穿越落地，即将饿死。

“我能去申请救济吗？”黎钰忽然想起这点，匆匆向系统发问。

系统不语，只是弹出了一个页面。

【您的社会救济申请将在125日后送达下塔区救济站，预计于30个工作日内处理。】

黎钰不语，只是僵在就业中心门前沉默。

“你好，请问是黎钰小姐吗？”轻快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黎钰沉默着的石化。

她抬头望去，之间一辆悬浮车悄无声息的悬停在半空中，一个年轻的女孩正从敞开着的车门中探着头望向黎钰。见到黎钰的正脸，她右眼的义眼转了转，随后她了然地点点头：“没错，是你，一位崭新的深潜者。”

那只义眼甚至还用上了精致的微雕工艺。

闻言，黎钰好奇问道：“深潜者？”

“没错，深潜者。”女孩点点头，这让黎钰看清了她胸牌上的名字，“我叫李冉冉，白塔市特别行动队后勤部的成员。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言尽，她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手指在半空中轻点，然后向黎钰伸出手：“来吧，黎小姐。”

【【高塔市就业中心】尊敬的黎钰小姐：

您的就业分配信息已确认，您的就业信息将转交至白塔市特别行动队。】

看来不得不去了。

黎钰握住了李冉冉的手，踏上了悬浮车：“谢谢。”

……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是一片深海，我们生活在海面之上，而诡异生活在深海之下？”黎钰望着坐在对面的李冉冉，瞪大了眼睛，“所以那些东西其实……满世界都是？”

李冉冉点点头，滑动桌上投出的投影，以求让黎钰更好的理解：“虽然祂们到处都是，但是每个人能看到的数量都不一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能看到海面以上的世界，也即是风平浪静的现实。”

“但对于极少数的人来说，他们的目光能穿透海平面，看到更深的地方。我们将他们称为‘深潜者’，也即是目光深潜深海之人。他们能看到世界的深层，那些诡异。当然，不同的深潜者能看到的东西数量也不一定。你刚成为深潜者，应该最多只能看到‘怪谈’级别的诡异。无头尸体便是怪谈级别的诡异。”

“诡异的深度、实力和级别很大程度上相互挂钩。我们将诡异分为六个级别，灵异、怪谈则是你能看到的。当然，你的目光能到达哪个深度具体还需要进行测试。”

“除了深潜者之外，也会有少数幸运儿。他们的目光无法穿透深海，但是能够看到来到海平面的诡异。”李冉冉拉出那则帖子，随着无头尸体被那个男人冰封击杀，这则帖子也迅速被淹没在这个时代广阔的互联网潮流之中，“于诡异有关的新闻、热点，都会成为牵拉祂们的媒介，而人则是锚。越多的人认识到诡异，那些人将成为牵拉诡异的锚，祂们的深度也将会越来越浅，看到祂们的人也将越来越多……”

“……直到，冲出水面。”黎钰浅声跟着李冉冉的话，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这个世界与她所处的时代最大的不同，除了科技，就是堪称疯狂的互联网。

翻了无数倍的信息在网上交织，最廉价的娱乐方式便是上网娱乐，娱乐至死绝不是一句虚言。

这也造成了越来越多不明真假的信息在网络上飞速传播，民俗怪谈、恐怖故事、灵异视频，人们追求刺激的内心从来不曾停止。

……这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诡异从深海上浮，来到了距海平面一触即达的距离。

神秘会追逐神秘，即使人们并没有认识到自己接触了神秘。

但是神秘仍会追逐着他们，直到将他们所吞噬，带着满腔恶意来到灵魂的海面之上。

直到诡异穿过现实与恐惧的海面来到现实，将这看似灿烂的文明带入深渊。

“因此，审判官诞生了。”李冉冉说，“人类无法对诡异造成伤害——那几乎是生命等级上的碾压，但是诡异可以。经历诡异而不死的人，容纳诡异，获得与之对抗的关系。”

“就像救我的那个人？”

“梁修烨审判官？是的。”

梁修烨？名字挺好听。

黎钰想起自己的工作，“那么，请问关于我的工作……？”

“很轻松的工作，相信我。”李冉冉俏皮地对她眨眨眼，恢复了她惯常的轻快语气，“等下检测完你的‘视域’——也就是你能看到什么等级的诡异后就能确定了。”

“从这里出门，会有人带你去的。”

“那我就先走了？”黎钰不确定地指指门。

李冉冉点头。待到门重新合拢，她才沉默着切换了桌上的虚拟投影，深海的剖面图顿时换成了一支看似普通的蜡笔的图片。

【圣遗物：幸福的一家

作用：合理化一切不合理】

“真是恐怖啊，鬼神级别的圣遗物……”想到从监控上看到的，人们在圣遗物激发后失了智一样的表现，李冉冉不禁打了个寒颤。

作为第四等级的圣遗物，它已经摆脱了低阶圣遗物仅停留在规则杀人的作用，而是变得更加诡谲。

——那是针对意识的修改，将一切针对诡异的不安、恐惧都合理化的力量。

“她走了？”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吓得李冉冉猛然站起，看向身后的梁修烨。

“是的！”她回道，“和您反映的一样，她是一位深潜者。”

梁修烨没有回复，只是从桌上的投影中调出黎钰的资料，自顾自翻看着。

当李冉冉以为就这样结束时，梁修烨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让她难以置信的话。

“她没有问我要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