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教书的日子 第9章 幻境

槐树精看到盖兮推门进来时，刚开始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用很奇怪的口吻问：“你没事吗？”

“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事？”盖兮更加奇怪。

“那个黑衣魔头上次来的时候说怀疑你被人抓了。”槐树精指的自然是士雁。

“士雁来过？”盖兮问道，有些茫然，他原本以为士雁这个工作狂会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才有心思来人间找他的。

“你刚走没几天他就来了，正好中秋节晚上，后来春节，上元节，上巳节，清明节，端午节，甚至七夕都来找过你，不过往后这几年就只有中秋节和上元节来看看你在不在了。”槐树精说道。

“没想到士雁居然来了这么多次，”盖兮的确没有预料到，略一思索：“他所谋之事，太过艰难，许是压力太大，想找我聊聊。”

“刚开始你说最多等五个多月就回来，怎么一去就是七年，这几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槐树精问道。

……

盖兮刚静坐内观后不久，就听到周师伯在洞外唤他，说是天庭特赦，离愁境的罪仙可以戴罪立功，让盖兮陪他去南天门迎接绛河出来。

盖兮立时就意识到不对，一是这与女娲娘娘告诉他的方法相矛盾，二是从没听说过天庭特赦罪仙的。但是心里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不由得跟了上去。

腾云驾雾一番之后，盖兮跟随所谓的周师伯来到了南天门外，南天门外鸾凤和鸣，祥云缭绕，云霞灿烂，不多时出来一位身着七彩霓裳的女仙，那女仙生得极美，清丽端庄，高挑秀气，眉眼之间与盖兮很是相像，周师伯介绍说正是绛河仙子。

母子相认后绛河仙子同盖兮一起回了蓬莱，给盖兮做衣服，做好吃的点心，一起采集仙花仙果酿造琼浆玉液，还给盖兮讲述自己与他父亲相识的经过，又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些法宝给了盖兮，教授盖兮使用方法。

一日，绛河仙子带着盖兮采药炼丹时，盖兮提着满竹篮的千年仙草说道：“千年仙草是极其罕见的，炼制的丹药凡人吃了百病不侵，延年益寿，修仙人服用后功力增长。因此，往往被众多修士，妖怪，采药人争夺寻觅。一般而言，在人间深山老林里找到一株千年仙草不知需要多年，即便是在蓬莱仙岛，一天下来，能采到一株也算福缘深厚了，然而我们却能轻轻松松采满一篮子。”

“说什么胡话啊孩子，这样不好吗？”绛河仙子笑道。

“不好，我真正的母亲还在离愁境受苦。”盖兮暗运神力，默念口诀，施咒放火烧了眼前的仙草，随即四周的蓬莱山景好似幕布一般化为泡影。

……

盖兮意识到自己回到石室，暗自舒了一口气，继续静坐内观。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祈愿，那人好像是在抽泣，说希望神仙能帮他完成心愿，自己愿意献出一切。

盖兮心念一动，便来到一处破旧昏暗的茅草屋内，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缩在柴草堆里，浑身是伤，似乎刚刚被鞭子抽打过，有些伤口还淌着血，破烂衣物遮不住的脚踝和手腕处冻得红肿异常，整个人似乎还发了烧，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盖兮俯下身，轻柔的拨开少年的碎发，温柔的摸了摸额头。

少年感受到一股舒服的暖流从额头流入体内，扩散至周身，疼痛也减轻了许多，身体重新感受到了力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位浑身发着淡淡白光的仙人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那仙人生的极美，皮肤细白如玉，眼睛介于杏眼与桃花眼之间，睁圆正视时显得清澈纯真，低垂微笑时又有几分魅惑，鼻梁挺直，眉毛浓密却秀长，嘴唇红润，微微一笑还会露出浅浅的酒窝，整张脸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少年觉得即便是上元那夜惊鸿一瞥的甘棠公主也不及眼前仙人的美貌，一时竟看呆了……

盖兮知道自己生的好看，但是从小在蓬莱所见，俱是仙人之姿，蓬莱仙人们从来没对盖兮说过男子应当英武帅气，女子应当秀气漂亮，因此盖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不合适。

只是刚到人间时曾被登徒子错认为女子调戏过，盖兮也从未同他人提及此事，只是事后默默施了非诚勿扰咒，使得大部分凡人记不清自己的面容及其它特征。

盖兮看出少年命数已尽，但是既然他的心愿能够感召自己前来，定然有冥冥中的缘法。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呢。”盖兮温柔地问道。

少年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绿玉环，说道：“找到阿昭，交给他，说我没有放弃——

还没有说完就断了气，盖兮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输入法力，这少年恐怕在盖兮刚来的那一刻就离世了。盖兮想帮少年，却不知阿昭是谁，眼前少年是谁，这玉环又是什么东西，正想着，突然面前涌现出一个漩涡，盖兮浑身被冰封一般，用不出法力，挣脱不开被吸了进去。

等盖兮恢复知觉，手脚能动时，感到浑身疼痛，身上不时传来阵阵恶寒，胃里还泛起剧烈的恶心，伸手一看，自己的手肿胀通红，低头发现身上穿了一身短褐。显然不知什么原因，附身在了少年身上。

这次感觉与上次幻象不同，上次盖兮自始至终都知道是假象，只不过贪恋母亲的温柔照顾，迟迟不愿戳破。这次却感觉十分真实，心中总觉得只有完成了少年的心愿才能回到石室继续修行。

好在这幅身躯虽然伤病已深，但是盖兮是不折不扣的神仙。盖兮熟读医术，对于祝由术也有所涉猎。忍着剧烈的疼痛用架子上的破碗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手指蘸水掐诀念咒，给自己疗伤。

靠着坚忍的心性和毅力，一晚上过去，盖兮居然用祝由术治好了头痛，腹痛和高烧。腰间，腹侧，左臂，右腿的伤势也好了很多。

只不过眼下最难熬的是太饿了，盖兮生下来就是神仙，哪里受过饥饿的苦，第二天早上从窗户缝里粗鲁的扔进来了两个馒头，这时才让他意识到是这副身躯饿了。

盖兮拿起硬邦邦的馒头，啃了起来。

馒头味道实在说不上好吃，只不过身子饿极了，片刻功夫居然把馒头吃完了。

吃完馒头后，头晕恶心的感觉减轻了很多。盖兮不敢懈怠，自己给自己把脉，最后判断出这副身躯气血亏虚已久，只能慢慢将养，当然如果吃几粒仙丹妙药，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也是可能的，但是观察四周的环境，很显然不可能。次一点的办法就是多喝补气血的汤药，显然也不可能。

那么就只能按时吃饭，多休息，注意保暖。再辅以调息吐纳，导引锻炼的方法强身健体。

又这样过了两天，期间盖兮利用吐纳调息和祝由术，总算把这副身躯从将死之人的状态拉回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第三天时，门总算打开了。来人是一个黑脸獠牙的胖妖怪，看起来很凶，说话呼哧呼哧的，盖兮能看出来是个野猪精，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幸亏是有妖魔鬼怪的地方，这要是人间某处富贵人家的柴房，自己可不知道几时才能回去。”

“那什么小桌子，大王又要问你话哩，这次你好好把握，兴许就能放你出去了。”野猪妖听起来是个好人。

“猪大哥，大王今天心情如何？”盖兮问道。

“咦，小桌子，你怎么叫我猪大哥，你以前都叫我黑哥的。”猪妖奇怪道。

盖兮心想：“我怎么知道这个小桌子起名方式这么别致。”只好找理由说道：“我觉得叫猪大哥比较亲切，这次受伤，我想了很多，觉得还是猪大哥你最照顾我。”

黑猪妖一听，似乎是很受用，眼睛一眯，獠牙一呲，微笑的表情做出十分狰狞的样子。“一会儿到了大王那里，你答应大王不就好了！”

“原来是小桌子不答应猪妖上级妖怪大王的某个要求才导致被打死的，只是不知道妖怪大王需要小桌子做什么。”盖兮心想，又试探说：“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我也不清楚答应大王是对还是不对。”

“你们傀儡师真是麻烦，既然师父死了，师兄失踪了，师门被灭了，现在只剩你一人，师门规矩还不是你说了算？”黑猪妖劝慰说：“况且你若不从，哪天被大王打死了，岂不是断了祖师爷的传承。”

“原来小桌子是傀儡师，恐怕这大王就是要求原身施展傀儡术做什么事情。”盖兮想到这里，十分庆幸黑猪妖是个话多的妖怪，同时又开始发愁：“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傀儡师，想答应也无法答应啊。”

黑猪妖看小桌子在思考，又劝道：“不过是让你做个傀儡人偶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虽说这人偶是献给妖皇陛下的，但是你师父之死，师门被灭也不能全怪妖皇陛下啊。”

盖兮再次庆幸遇到了这么个话痨野猪妖，几句话功夫，就把事情来龙去脉给理出了头绪。略微思索，做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其实吧，不是我不做，实在是我不太擅长做傀儡人偶。”

“可大王说你是你们师门这一代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啊。”野猪妖奇怪说道。

“说我天赋最好的确不假，但是主要是指我最擅长炼制傀儡核，但其实我木工手艺着实一般，雕的人偶总是不尽如人意。之前在师门时，有许多师兄弟帮我雕刻组装人偶，现在没有师兄弟在，单凭我一人力量，确实无法独自完成。”盖兮开始胡诌起来。

野猪妖不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这小桌子所言的可靠性。

盖兮趁着猪妖沉默，开始暗暗观察一路上的环境，刚刚出了茅草屋是几间破旧低矮的屋舍，似乎是放杂物的。随后又穿过一处较为整齐的宽敞庭院，院子里摆着兵器，似乎是演武场。现在进入一处山洞，陈设越来越华丽，想必快要到那妖怪大王的住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