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教书的日子 第80章 番外六 善居的心魔[番外]

我是魔界界主善居，离开魔界后的名字叫做田士雁，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遇见盖兮时随口起的名字。

我跟天庭赫赫有名的二郎神杨戬打了一场后，两败俱伤，双双跌落云层。后来天庭后援追了过来，我带的人手少，为了不暴露手下和所救魔将的行踪，我独自向天兵天将少的方向逃避。

身负重伤飞遁了好一会，周身伤痛撕裂得愈加难以忍受，硬撑着在法力即将耗尽的时候，甩开了追兵。感觉这次行动或许莽撞了，当时就在想——要是有人能救我就好了。

想着就跌落到一处院落，能感觉到这里设了禁制，主人定然是个修士，如果修的是仙道，恐怕不妙。

不远处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看看来人是谁。但我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在那人走进后院前，隐蔽了起来。

那个身着一领青衫，是个人间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一点警惕心也没有，捡起我的配剑‘照胆’端详了许久，难道也是个喜欢剑术的？

不过既然能不惧这把诛杀了许多妖魔的佩剑，便说明此人不凡，看气息的确是一名仙道修士，不能再犹豫了，于是我瞬移夺过剑来，架到他的脖颈上。

没想到这时身躯已经撑到了极限，没等我发出威胁，就感觉眼前一黑，全身酸麻，提不起一丝力气，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不是被关在牢狱中，而是躺在一处整洁柔软的床榻上。不仅如此，躯体的外伤和内伤也基本愈合了七八成，身上也换了柔软干净的浅色衣衫。看得出来，昏迷这几天有人细心医治我照顾我。

于是我侧身看向床榻外侧躺着的那人，映着黎明的微光，长大后我第一次见到盖兮，他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

怎么形容呢？我因为地位尊贵，虽然目前只是少年模样，这两年也渐渐有胆大的女魔在我面前搔首弄姿，令我一度很反感，更是一怒之下将魔宫所有侍女调去织造局、灵药圃、炼器司等机构，只留下少数几个少言寡语但举止得体的男侍从。我的寝宫更是没有召见不容他人踏步。

可是我看到盖兮那一眼，我却希望每天晚上他都能陪伴我入睡，我希望入睡前最后一眼和醒来后第一眼都是他。

他的入睡时，眉眼弯弯带笑，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将整张脸渡上了一层淡淡的晖光，脸上细碎的绒毛使得五官柔和了许多，让人一看心里就不由得温柔静谧起来。

他的五官既立体又柔和，搭配起来无比精致漂亮，皮肤细腻白皙，嘴唇红润有光泽，光洁的额头被几缕碎发遮挡住，我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快了。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好久，呼吸也尽量放得很轻，希望不要吵醒他，就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好像上次遇到这么顺眼的人还是蓬莱山的仙童毛毛，不知道他长大了没有。

天光大亮后，那人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清澈无邪、明亮纯真，看到我醒了，也愣了片刻。

然后才开始介绍，真是可笑，一个为了积功累德而来人间修行的神仙，居然救了天庭通缉的重犯——魔界界主。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怎么想？

他很快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林盖兮，也是在蓬莱长大，也正好六百岁左右。

天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只是听闻蓬莱的仙童大多不会长大。

盖兮有一副慈悲为怀的心肠，他说他不会拒绝任何上门寻求帮助的人。这种说辞虽然很傻，但还是令我有所动容。

我随口起了名字——田士雁，因为偶尔会羡慕能够自由自在遨游天际的鸿雁。

后来盖兮很热情的邀请我喝酒吃东西，我虽然不感兴趣，但是还没到回魔界的时机，索性陪他热闹热闹也无妨。

只是他讲的道理，好像小时候去蓬莱遇到的吕仙长说的话，那盖兮是不是就是毛毛呢？

……

后来三太子来讲述我之前劫天牢经过时，盖兮的反应似乎是猜到我是善居了，不过他怎么发现的？

盖兮说他是我永远不会背弃的朋友时，我感觉心中一阵悸动，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此刻看起来如同月光一样温柔，照得我心中阴郁一扫而光，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就不愿回魔界了。

然后等盖兮问出那句“田大仙是不是与吕纯阳大仙很像”时，我确定了，盖兮就是毛毛，因为不可能世上还有一个六百岁左右在蓬莱长大的神仙，也恰巧认识我和哥哥。不过遗憾的是，他早一步猜到了我是善居。

我很生气大哥骗我，背弃我而去，但是盖兮却说我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真的可以吗？

晚上回房休息，盖兮开玩笑让我叫他哥哥，那怎么可能？可是他扒开被子，支撑在我上方凑近时，我心悸的毛病又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心口附近的伤已经好了。等回去一定请辛长老好好看看。

这段时光真的很美好，白天盖兮教书，我琢磨阵法、打坐调息，傍晚一起沿着白露泽湖边散步，一直走到星辰漫天。

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比如二十多年来各自的遭遇，比如都学了什么本事，比如各自生活中的趣事。要是每天忙完工作都有这样的时光就好了，但愿一辈子都能如此。

很快，一天夜间，我收到亲信传来的消息，被救回的魔将和原有势力起了冲突，看来该回魔界稳定局面去了。

我写好书信，放到床榻一侧，打算再看一眼盖兮就走，只是没想到，这一眼就是一个时辰。当时情不自禁地就想抱一抱盖兮，心尖也酸酸的。

我到底是怎么了？回去一定找辛长老好好看看，莫非三叉戟作为著名的神兵，其实已经造成了我没察觉到的内伤？

魔界那边，被救回的魔将想讨回原有的地盘，但现在的宗族和门派占据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肯想让。双方已经起了冲突，只是还没有明面上翻脸。

我回去后，并不理会各执一词、剑拔弩张的双方。而是翻出仙魔之战旧事，论功封赏了从天牢救回的魔将。然后表示四方妖国藏匿逃出魔界的叛徒，不日必将讨伐，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于是公布了早就准备好的兵役制度。

魔界子民，每个宗族与门派可以有十名豁免名额，其余无论男女都必须服兵役。可以参军入伍，也可以做杂役，比如去织造局、炼器司、灵药圃、玉台司、或者来魔宫操办杂务。每十年服兵役一年，也可以一次性服兵役十年，余下九十年便不用服兵役，违抗者关入地渊百年。

刚开始各地宗族和门派都反对，但是反对也没用，因为现在除了长老会支持界主的政令，从天牢出来的魔将亦十分拥护我。毕竟魔界不同人间，人数多没什么用，一般而言，一百个地魔境也敌不过一个天魔初境，更何况长老会法力最弱的梦魔、沙魔也是天魔境中期，从天牢救出的魔将也都是天魔境。

通过采取这样的手段，得以削弱宗族与门派势力。随后，我效仿人间的推恩令，颁布了旨在分解宗族和门派势力的“分役法”。此“分役法”规定，若宗族和门派分解成为数个小宗族和小门派，并且小宗族和小门派的人数不少于千人，那么分解后的它们将各自拥有十个豁免名额。

此法一经颁布，绝大多数门派和宗族便纷纷开始分割自己的领地与产业。如此一来，王畿地区的军队力量得到扩充，政府的统治更加稳固，各处机构也得以强化。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我走出书房，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今夜月色真美，我忽然又想起了盖兮。今天似乎是人间的中秋节，应当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虽然见不到大哥，但是能与盖兮一起度过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我就飞身离开魔界，来到槐林书院。那槐树小妖见了我，并没有直接骂我，而是很奇怪我会来，还告诉我盖兮走了。

我猜测盖兮是去蓬莱了，但我一个天界通缉的犯人，实在不方便去蓬莱找他，况且还容易给他带来麻烦。算了，不行春节再找他。

可是这次没见到他，心里实在憋闷的难受，我甚至感觉有点委屈，说不清为什么？难不成上次受伤真的留下后遗症了？

我觉得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已经做好计划，接下来要讨伐玉华国、凤鸣国、寒冰国、流沙国等妖国。虽然现在只是着手建立铁面卫和剑痕堂，培养刺杀和情报组织为战争做准备。但是将来要是战场上出了问题怎么办，必须得找情魔看看了。

小的时候，受了伤或者不小心生了病，大哥若在就亲自给我医治，大哥不在就是情魔替我医治。因为实际上大哥大部分时间都很忙，所以我小时候生病基本都是情魔给我治疗。

情魔本来讲课就生动，学识也很渊博，为人还十分幽默风趣，是我最喜欢的长老之一。

但是近几年他说他有些怕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处死了许多试图叛逃的妖魔？还是因为我下令将抗命之人抽出法力、打入地渊时连眼也不眨一下？我实在想不明白。

情魔的洞府也是魔界众多长老中最精致华丽的，各处家具陈设也十分考究。我在后院找到他时，情魔正一人对月吟诗喝酒，看到我突然造访，他差点把琥珀杯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