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教书的日子 第6章 诺言

第二日清晨，盖兮刚醒来，发觉床塌内侧已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耳边传来屋外有人练剑的声音。

盖兮起身出门，只见士雁身穿黑衣在院中练剑，回旋腾挪之间，身姿飘逸矫健，婉若游龙，剑招连绵不绝，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却又十分优雅。

看到精彩处，盖兮忍不住赞叹一声。

谁知士雁却突然停了下来，潇洒利落地收剑入鞘，笑着对盖兮说：“你果然是能看懂剑的，不考虑学剑术吗？”

盖兮连连摇头，“不了，我觉得今日钻研一下阵法和符箓也是极好的。”

“今日你不用讲课吗？”士雁奇怪的问道

“不啊，今天休沐嘛。学生放假，我自然也可以做自己的事。”盖兮说完观察到士雁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你从小学习难道一天也不休息吗？那你做界主这些年总有公休吧。”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没想到你这些年居然如此辛苦，”盖兮走过去拍了拍士雁肩头以示安慰，“那这几日正好可以趁着养伤的机会休息，如此，你便在我这里多住几日散散心吧。”

“不行。”士雁无奈的摇摇头

“为何？”盖兮不解

“我在等待回魔界的信号。因为这次劫天牢，一则是为了寻找大哥和他所谓的父母，二则是救回之前仙魔之战时被俘的魔将，第三则是最重要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魔界长老会的长老们因我年少资历浅，向来轻视于我，私下里只把我当做小毛孩子。本来面上还能大体维持客气谦恭的态度，前不久朝堂议事时竟然毫不留情面当众呵斥我……，因此务必得做出一件事来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

“原来如此……”盖兮先是愕然，继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劫天牢我特意只带了军中将士，没有惊动长老会，如此完全不借助长老势力，计划成功了才能引其侧目。”士雁继续解释说。

盖兮点点头，对士雁所言表示赞同，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因我方势单力薄，故而不得已声东击西，用了些计谋，制造了些许混乱以分解对方兵力。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想必也是天庭承平日久，许久未曾遭遇战事，故而松懈。此次所劫天牢囚禁的多为魔将，我将其救出，施以恩惠，未尝不能收为己用，如此可对长老会形成掣肘。”士雁解释完，又转头对盖兮问：“我与你说了内心谋划，你是否觉得可怕？

“不觉得啊，史书上帝王谋略向来如此。”盖兮风轻云淡的说道，“你依旧是我的朋友，又不是我的同僚，我当然不在乎你工作做了什么哈哈。”

士雁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复又从怀中取出一方黑色帕子，开始擦拭自己那柄本来已经明光锃亮的剑。“接下来等时机成熟，我回到魔界处理完后续事务，还要再收服几个妖国，那几个国家都窝藏了魔界逃出去的妖魔，我找个借口问这些国家要人，再武力降服，收为附属国。如此一来，便没人敢胡言乱语了。”

盖兮哑然，心想兄弟你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恐怕这次回去后那些长老也都心服口服了。又赶紧劝慰说，“天道好生，虽说妖魔间向来不太平，我依旧希望你能减少些杀戮，最好不要殃及无辜凡人及弱小生灵。”

“这个自然，一来上兵伐谋，攻城为下；二来我也并非残忍嗜杀之辈，盖兮你不必如此担心我。”士雁郑重说道。

“那自然极好，若魔界界主一直如你这般，妖魔与凡间定然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杀戮，那便是苍生之福了。”盖兮欣慰说道。

“大哥和之前吕大仙也经常教导我静心澄意，不可被杀意蒙了心智，但是若有一日我控制不住自己……盖兮你可要制止我。”士雁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面色却又十分坦然。

“好啊，”盖兮毫不犹豫的答应，却又迟疑道，“你我法力武力如此悬殊，我如何能够制止你？”

“你看看左手手腕是不是多了件东西。”士雁停下擦拭宝剑，抬眼问盖兮。

盖兮举起左手，才发现不知何时手腕上系了一圈红绳，打着盖兮曾教给士雁编的金刚结，绳子上还缀有一颗黑色珍珠，那珍珠虽只有半寸大小（唐朝的一寸不到三厘米），却光泽莹润，且灵气馥郁，一看就不是凡品。“这是何物？”

“之前降服魔沼蚌精时取出的体内珍珠，那蚌精虽然不伦不类，但是体内珍珠尚可一观，这珍珠内有我分出的一缕神魂，我若哪日嗜杀成性，你捏碎珍珠，我必然心神不稳，恍惚片刻，你趁此时机就势用之前我送你的匕首捅我心脏即可。”士雁平淡的解释说，就好像读毫不相干的说明书一般。

仙魔之体刺伤心脏只要救助及时，并不会同凡人一样死亡，只不过确实会昏迷不醒元气大伤而已。最糟糕的后果是损伤心脉，不利修行。

士雁既然说让盖兮刺击心脏，想必平日所修炼魔功的关窍是在心脏处，用法器刺穿，可以助其散去部分功力，并不会危及性命。

盖兮想到这里，深深看了士雁一眼，郑重点点头，却又关切问道，“你今日说这些，是否是曾有过走火入魔，或者神智不清被什么控制的时刻？”

士雁闻言眉头一皱，露出少有的迷茫之色，回答说，“我不太确定，但是我修习魔界功法时，的确有时心情烦躁且有杀戮冲动。”

“那能不能不练魔功？”盖兮握住士雁不停擦拭剑身的手，“我记得你说过，田大仙曾教你玉虚道法，吕师叔也指点过你道术，为何——”

“仙法修行不够快……若是我不够强大，魔界必然涣散，魔界若是无法上下齐心，早晚还要四分五裂，到时候不免又要祸及四方……”士雁说着，停顿片刻，似是回忆起什么，“我小时候，魔界特别艰苦，哥哥和众长老整日忙于治理各种天灾，以解救困在灾难中的魔族子民。我当时习以为常，一直以为魔界历来如此，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天道惩罚。

士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也知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料想魔界若能法度严明，每人各行其是，定然可以避免很多悲剧。”

盖兮不免为士雁心怀所动，自己的好友有勇有谋，胸怀宽广，悲天悯人，一时无言，便继续握住士雁的手说道，“既如此，绝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