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教书的日子 第14章 河边谈心心意乱

盖兮其实已经一年半未见士雁了，盖兮不知道现实中过了多久，只是士雁的身高似乎已经跟自己原本差不多高了。眉眼也更加舒展一些，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真是出落得愈发俊美。

士雁仍旧穿着一身黑色绣金云纹长袍，头戴玉冠，腰悬长剑，足踏长靴，衬得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士雁走来时神色波澜不惊，整个人气势好似泰山一般稳重高大，让人不由得敬畏起来。

众人行完礼，纷纷坐下。士雁说道：“魔界与玉华国素来交好，可惜有魔界叛徒祸乱玉华国朝纲，因此念及多年友好邦交，我魔界众将士不远万里前来助玉华国肃清奸佞，还玉华国朝纲清明。”

使团众大臣有些慌乱，来之前从没听说过要议论此事！

“几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士雁眼睛扫过使臣团位置，等待使团发话。

“界主陛下，玉华国自然感激魔界对我国的恩情，只不过肃清奸佞，还朝纲清明，从何谈起？”尹大人反应快，但还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请甘松殿下入座！”士雁答道。

众人向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袍，玉冠束发，径自走到使臣团前面空出来位置，向士雁拱手后坐下。

盖兮观察到阿丁下巴上的疤痕果然没了，眉毛也整齐了很多，皮肤也变成了青白之色，整个人气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一副天潢贵胄的气度。因此虽然五官脸型没变，但是与之前的确判若两人，若不是盖兮知道，也认不出来是同一人。

“诸位，我便是甘棠的哥哥甘松。先前已经在营帐中与甘棠相认。”甘松首先介绍说道。

“的确是哥哥无疑。”甘棠对使团确认说。

“那真是天大的幸事啊，老臣总算看到这一天了。”尹大人真的是天生影帝，说换脸就换脸。

“既如此，我们明日便携手铲除玉华国奸佞，诸位，且共饮此杯。”士雁说道。

在场众人听闻，无不举杯喝酒庆贺。

盖兮一直默默不语，不由得放下心来，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不用亏欠甘棠人情了，还是觉得甘棠不会向士雁献舞了。只是内心突然轻快不少，但又想到士雁贵为魔界界主，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位甘棠公主。

宴席散去后，盖兮本打算随使团回营帐，却被人叫住，盖兮认得那人是士雁身边的少年侍从。不知为何，盖兮看到那位少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界主想请林先生一同散步。”少年侍从传话说道。

尹大人又跟身边的大人交流一下眼神说道：“林先生请放心前去，我们会在营帐中等大人。”

盖兮心中一惊，顾不得想两个大人是怎么编排的。只是想到自己相貌，修为，气息均已大变，士雁没道理能认出自己。

“难不成士雁真的对甘棠有意？然后又听闻甘棠属意于林槐，所以想要谈一谈？”盖兮内心忐忑不安，心神恍惚间便被侍从引到了河边。

“林先生，你喜欢夜晚看湖水吗？”士雁本来面对河边，背向盖兮，感知到人来了，转头问道。

“还好。”盖兮没有行礼，他想知道士雁究竟有没有看出来。

“我喜欢，尤其喜欢满月时洒满月光的湖面。”士雁盯着盖兮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吗，玉华国进献的美人图跟一年半前那张画像的风格很像，题字的字迹也一样。”

盖兮仍然不语，因为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到如果与士雁相认，就会立刻离开这副身躯，可是他还没有完成方卓的心愿。

“晚宴前我特地去了甘棠公主的营帐，她正在看林先生默写的诗集，那字迹清秀隽永，我永远不会认错。”士雁走到盖兮身前，此时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盖兮不忍心否认，却也知道不能相认，仍然望着士雁不说话。因为方卓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士雁比他现在这副身躯还要高一两寸的样子，因此盖兮被逼迫的有些窒息。

“你记得吗？林槐这个名字在之前三太子来的时候，我使用过，料想你还没忘记罢。”士雁拉起盖兮的手说道。

盖兮感知到这副身躯的生命在消逝，立即抽出手，正要否认时，只见那少年侍从又来了，“界主，那妖皇带领一队人马夜袭来了。”

“来的正好，”士雁转身对少年说道，“方昭，我答应过替你师门报仇的，这下机会来了。”士雁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弓箭，径自交给方昭：“你用这副追风弓流星箭，定然可以射中妖皇。”

“可是界主，锁住我法力的千机锁灵钥丢失，我无法运功的。”

“为何？”士雁奇怪问道。

“我从小因一次意外经脉寸断，被师父用傀儡术修复好了经脉，只是经脉非常不稳定，因彼时尚年幼，师父怕我运功时没有分寸，便一直用千机锁锁住经脉，可惜师门被灭，灵钥玉环被妖皇夺取，我此生恐怕无法运功修行了。”方昭感慨说道。

盖兮因为后来学了傀儡术，能看出来刚来这边时，方卓交给自己的玉环就是一种钥匙。后来来了皇宫又隐隐听闻之前有人曾潜入府库偷东西，受了重伤，但是逃跑了。盖兮怀疑就是原身潜入府库偷了这枚玉环，被打成重伤的。

“阿昭，你看看我是不是阿卓？”盖兮拍了拍方昭的肩膀说道。

“相貌是极为相似的，我刚才在宴会上就注意到了，可是言行举止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方昭摇头说道：“不过你怎么知道阿卓的？”

“我本是一缕路过的神魂，听到方卓将死时求我把这枚玉环交给你，他还说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密钥。”盖兮从怀中掏出玉环，交到方昭手中，这时已经感觉到神魂马上要离体了，又匆忙把储物袋也放到方昭手中。

方昭刚要接过玉环和储物袋，眼前的人突然一软，就好似被抽出灵魂一般，要向自己栽过来。可是不等方昭伸手，就看到善居界主已经抢先将人紧紧抱住了。

……

盖兮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石室，心想这次幻境可真够真实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由得无端想起士雁在最后一刻抱住他，无比悲伤的呼唤他的名字，立时又心绪不宁起来。

盖兮不得不停止内观，暂停静坐修行。

发了片刻呆，不知为何想看看自己的模样，想到这里就变出了一面镜子照了照，看到自己变回本来的样子，心中忽得生出一个念头，觉得自己比甘棠还漂亮。

察觉到这个想法，盖兮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为什么要与甘棠比美？为什么听说甘棠献舞会心烦意乱？为什么士雁在河边对自己说那些话会差点把持不住相认……

盖兮把头埋在膝盖上，心里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眼下是不可能再静心冲击境界的，盖兮安慰自己说，“士雁一门心思忙于自己的事业，他对自己只是对朋友和知己的感情。”

内心却又有一个念头说道：“倘使士雁对你也怀了那份心思呢？士雁对你那般与众不同，他对你说的话也太暧昧了，如此你们岂不是两情相悦？”

“不！”盖兮不愿承认。

“你在逃避什么，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内心那个念头又出来逼问。

“我……”正在此时，盖兮抬头看到石室洞顶低落一滴水，那滴水珠滑过盖兮眼前时，能看到倒映出的洞内所有景物。然而落到地面那一刹那，又立即与石头融为一体。”

“那我就承认喜欢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喜欢一个人与对方是否喜欢我无关。因为喜爱本是一种美好的感情，就如同我喜欢朝霞，云海，潮汐，落日，花开，虫鸣。喜欢不是占有，喜欢不是恐惧失去，喜欢不必在乎他人看法，喜欢仅仅是喜欢本身，只是一种态度。”

盖兮说完，内心敞亮，那个念头不再出现。盖兮重新开始静坐，进入内观破妄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