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维根本没有想到南海诸国会突然夜袭。
他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终于来了,像是心里悬着石头终于落下来了,但是随之的就是各种担心与惶恐:
南海诸国为什么突然夜袭?简大和赵乾煜目前的境况是怎么样的?他们失败了还是成功了?或者是......他们还活着吗?
凌久维不得不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同时,他还不停盘算自己还剩下的军备和武器。
魏灼在今天黄昏的时候,送来了一些军备,数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凌久维都不知道魏灼到底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军备。两人交谈一番,凌久维才知道原来重南境内这些贵族这么多年中饱私囊,竟然有这么多东西被私吞?
这些军备也让凌久维明白,这一仗至少有可战之力,不至于说是不战而败。
凌久维迅速部署开了重南的防布,并且亲自披甲上阵,站在了最前线的地方。
海风咸湿,帅旗被吹拂地左右摇摆。甲板上站着重南最主要的几位主将以及他们的主帅凌久维。所有人的面色凝重,甚至呼吸都不敢太重,像是呼吸重了一丝,变会引来弥天大祸一般。
凌久维看了看重南岸上的方向,有几盏小小的渔灯在海边上飘摇,就知道了魏灼应该在得知对方夜袭之后,第一时间带着太子往这边赶。
这也是他们黄昏之时沟通好的,魏灼再送一枚将才过来。
南海诸国第一艘军甲船开过来的时候,凌久维就注意到了投过去的火炮对这种级别的军甲船其实伤害微乎其微,而且就算是落在甲板上所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的。
这就像是一艘无坚不摧的怪物,四平八稳地行驶在海边上,鄙夷着这些火炮对它聊胜于无的威胁。
凌久维投了十发火炮最终只是给它的甲板炸开了一个洞。
手下的副将看到这个情况也皱起了眉头,说:“这艘军甲船应该是他们防御系统最好的一艘,所以才敢来打头阵的。”
南海诸国的军甲船数量众多,且很多军甲船都是经过了改装,重南这边一时也摸不清楚这些军甲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另一个也说:“没有办法打,我们的火炮数量不多,一直这样投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这些火炮留着对付后面防御系统稍微弱一点的船。”
他们所有面对过的奇怪的船只,都没有眼前这个防御力拉满的怪家伙让人心生忌惮。
火炮都拿他没办法的话,还有什么能收拾得了它?
这艘军甲船比重南这边的军甲船大了不止一个号,要是任由它撞过来,重南一半的军甲船都要遭殃,凌久维知道必须要在安全距离之下把它截停。
几个副将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怎么截停?谁去截停?这可都是未知数。
未知就代表着恐惧,而恐惧更深刻的来源则是对方可能把我方的军备实力摸得清清楚楚的。
凌久维看了他们几眼,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站了出来,看着已经逐渐靠近的庞然大物,说:“我带着一波先遣军直接上到他们的甲板上去,看能不能控制住这艘船的船长!”
“万万不可啊?!”几个副将都接连应和,“你是我们的主帅,要是你出事了,那可怎么办的好?”
几个副将的忧虑不无道理,要是凌久维出事了,偌大的重南,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主心骨了。
凌久维头也没回,只是不停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说:“要是我出事了,就是西川王代我挂帅,要是西川王没有回来,那就让太子来!”他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一股不可反驳之意。
“太子?”底下的副将更是不懂了,太子在都没在船上,上哪去挂帅?另外,西川王本身还生死未卜呢,怎么回来挂帅。
凌久维解释,“太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魏灼在就给他说过,一旦夜间开战,他若是要亲征,便去,他会进快把太子送过来主持大局。魏灼面面俱到,连同谁来重南军挂帅这件事都考虑好了。
要一个位高权重能够压得住将士的人,那就非太子不可了。
虽然凌久维确实不太喜欢这位太子,因为他是姜氏的人,但是目前也没有人可以信任了。
凌久维懒得和他们多说,直接从船上的精兵之中挑选了二十几个实力不错的,不顾所有人反对,上了一条小船,在火光的掩护下慢慢朝着那艘大船靠近。
与其让别人去冒险,不如凌久维自己去。凌久维从来不喜欢假手于人,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上了。
将士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去冒这个险,和将士们去冒这个险都是一个道理。
将士们注视着凌久维慢慢远去,与此同时,魏灼和赵乾苏离重南军大本营,只有一步之遥。
坐在小船上的赵乾苏面色严肃,在魏灼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姜为野劝了他很久别去,去海上挂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踏进重南军的大本营,就是把性命放在身后不管不顾。
但是赵乾苏知道魏灼来找他了,就说明目前的局面只有他能解决。他不能拒绝,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江山之前。
于是赵乾苏愿意跟着魏灼走,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姜未清。
等他们到重南军大本营的时候,才知道凌久维竟然深入地方内部,而赵乾煜和简大,则是神色不明。南海诸国不知道抽什么疯,大半夜搞夜袭。
赵乾苏听完底下的人汇报,很自然接过帅印,坐上了主帅的位置。
魏灼看了赵乾苏一眼,没说什么,对着底下的将士交代,说:“重南军,由太子挂帅。”
将士好奇地看了一眼衣着华贵的赵乾苏,咽了口唾沫,随即收回目光,转身回去复命。
他的背影明显比来的时候要雀跃得多。
太子的到来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本来已经觉得此战无望的重南军瞬间振奋起来——太子都来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灼送走了那位将士之后就关上了军帐的帘子,目光对上赵乾苏。
赵乾苏整个看似气定神闲地坐在主帅的位置上,手上还捏着帅印,但是魏灼却看到了他藏在案台下颤抖的手,以及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神。
赵乾苏,终归是上津长大的小屁孩,他哪里会懂怎么带兵打仗。不过是他清楚要是他的气焰不盛,重南军也会因此萎靡。
赵乾苏看过那么多兵书,自然是最清楚这个道理的人。所以就算是他把牙咬碎了,也要稳稳坐在这里,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魏灼慢慢走过去,姜未清站在赵乾煜的身后,盯着魏灼慢慢走向他们,眼神里全是戒备。
魏灼注意到了姜未清的眼神,只是浅浅一笑,然后说:“你姑且坐稳这个位置。”
赵乾煜故作深沉点头。
他不愿意让魏灼看出他的慌张。对比起身经百战的赵乾煜,他确实没这个能力坐在这个位置上来,就算是现在要他发什么军令,都要魏灼和姜未清两个人斟酌之后才能发出去。
这一刻,赵乾苏清晰地认识到了他和赵乾煜的差距。真到了危急关头,赵乾煜可以提刀就上,但是赵乾苏注定要躲在那么多士兵后面,连躲在幕后指点江山都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一点他捏紧拳头,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魏灼。
魏灼没有注意到赵乾苏的这点小心思。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情,比如这一仗到底应该怎么打。
再比如,赵乾煜现在在哪。
而被牵挂着的赵乾煜,现在和简大在南海诸**队混乱之际,偷偷藏在了一艘向着重南开过去的军甲船上,往重南赶去。
他们也没有想到局面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曳力蝶自戕的那一瞬间,包括见惯了大场面的赵乾煜都有些傻眼。
赵乾煜和简大相互对视一眼,看着海面已经被炮火照亮了一大片地方,眉头紧蹙,不知道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又将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