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外面响起鲜血喷溅和刀剑相错的铿锵声,呼呼的烈火夹杂着一声声此起彼伏发惨叫,浓烟弥漫,成功将黎璞和郑畅两人惊醒。
黎璞睡眼惺忪,精神不济:“外面怎么了?”
郑畅却一下子清醒过来,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连忙关上了门。
他赶紧把黎璞抱起来,而后推开后门找了个方向飞奔而去,身后响起开门的吱嘎声和说话声。
“这屋子的人哪去了!快追!不许留一个活口!”
两人的身影早已隐入远处的夜色。
眼看着自己二人没被发现,郑畅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他后怕道:“杏林谷变天了,有一帮人马到处放火,见人就杀!”
黎璞咳嗽两声,无力瘫倒在郑畅怀里。
妈的,天道真是没完没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第一个扇天道一个大鼻窦。
他这身体还能不能好了!
眼下,郑畅正抱着黎璞躲来躲去,听见脚步声就躲,看见有火也躲,随着火势蔓延,一群人地毯式搜索,两人简直要躲无可躲了。
两人正躲在一块大石头下,头顶上就是一群人的地毯式搜寻。
“妈的,那两个人到底去哪了!”
“封锁所有出入口,不能叫他们跑了!”
“还有那个小子,快找!”
……
等到那阵声音过去,黎璞闭了闭眼。
“小师妹,若是还有下次,还是在门派待着吧,你也多修炼修炼再出门。”
就他们这俩废物点心,谁来了都想杀一下。
郑畅听得心惊肉跳,他战战兢兢道:“眼下逃出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小师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黎璞笑了笑,对方这是被上次的同归于尽吓到了么。
一同被追杀,一同重生,两人真是难兄难妹,比柯南还危险。
眼前河流潺潺,上面烈火噼里啪啦,一股血腥味弥漫到了这里,下面只有淅淅哗哗的水声。
咕咚一声,被夜色和月光铺满的河面突然冒起一阵气泡,而后一个人影破水而出。
那人吐出一口水,大呼一口气,庆幸道:“好在我眼明手快,及时躲进了水中。”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他,三人突然对视,他闭上了嘴。
黎璞:“你好,素参。”
郑畅:“真巧啊。”
“……”
素参:“你们命真大,这都没死。”
郑畅满脸威胁:“听说医修不擅长战斗,那我……”
素参打了个激灵,忙道:“别打我!我带你们去禁地躲一躲!”
三人赶紧翻身上路,素参先是四处观察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带着两人朝着禁地走去。
但或许是三人幸运值为负,就算是这么小心,三人在路过一丛烈火旁边时,还是被折返的人马看见了身影。
“他们在那边!”
“快追!”
黎璞骂了一句:“我靠!”
素参猛的加快脚步:“跑!”
郑畅抱着黎璞,赶紧跟着素参飞奔起来,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小命随时飞。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又加快了脚步,身后已经射来刀剑,怒喝像是紧贴在几人背后。
无比清晰。
“留活口!”
“没说留活口啊!”
“最前面那个留活口!”
“有后面垫背的挡着,前面的死不了!”
郑畅听着脸色铁青,咬牙道:“还有多远!”
素参跑得飞快,声音像是从呼呼狂跳的肺里挤出来的:“马上——马上了!”
郑畅二话不说,飞出两张疾速符,两人的速度又快了些许。
“他们跑的更快了!”
“妈的,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我们的手掌心了吗!”
郑畅突然觉得后背一凉,随后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衣服直接裂开,背上被刀芒擦过,留下一道不大的伤口,但紧迫感极强。
他大吼:“他们的刀要砍到我的背了,还有多久啊!”
就在郑畅危机感最强烈,感到背后刀风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要把他劈成两半时,素参突然转身伸手一拉,刀劈了个空。
看着三个身影消失在原处,领头暴怒:“人呢!”
他马上就要把人劈死了!
传送到了禁地中,眼前平静下来,郑畅憋在嗓子眼的心才突然狂跳起来。
一身冷汗的他放下黎璞,瘫倒在地,才发现自己的手臂颤抖得厉害。
好险,只差一秒,就那一点点,他就要被劈成两半了!
素参扶着腿喘气:“这里是杏林谷禁地,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黎璞面色平静:“一时半会儿是多久?”
黎璞越平静,郑畅心里越害怕,刚刚差点被劈死都没让他这么害怕。
他内心祈祷,素参最好别给出太绝望的答案。
素参说:“这很难说,禁地一天只能进入三人,若是他们有精通阵法的阵法师,明天这个时候就能进来了。”
郑畅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颤颤巍巍问:“这里为什么会叫禁地?”
就算没有什么强大的灵魂或者诅咒守护,也总有点机遇什么的给他们点脱险的机会吧?
素参尴尬一笑:“传言开山祖师曾在这里留下一处传承,但接受传承的弟子无一不是遭受重创,经脉尽毁,修为全失,久而久之,这里就不许人进来了。我们只要不接受传承,待在这里就没事。”
黎璞面色微动:“或许我可以一试。”
反正他本来就没修为。
素参叹气道:“你不是我们杏林谷弟子,传承是没机会的,不过你若是一定要试一试,那边玉台上坐着便是。反正你本就是修为尽失之人。”
黎璞走上了玉台,盘腿坐下,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股玄而又玄的波动传来,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黑名单成员禁止下场。”
然后黎璞就感觉到自己的神识被踢回了现实,眼前像是无事发生。
黎璞:“……”
他确定了,天道真的在针对他。
甚至把他拉黑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素参淡淡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郑畅跑过来,面带希望:“如何?”
黎璞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呵呵。”
郑畅颓然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杏林谷白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被灭门了,还要把我们这些病人都杀了?”
素参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事说来话长。”
两个人齐齐看向他,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黎璞:原来不是自己的锅。
郑畅:原来是杏林谷的问题。
黎璞:“什么故事,说出来听听。”
郑畅:“详细一点,爱听。”
素参陷入回忆。
“一百年前,我师父曾经失手过一次。
有一对夫妇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求医,他们求遍了九州所有的医修,无一人敢治。我师父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个人,在他们的苦苦哀求下,师父最终心软,接下了这个病人。
那对夫妇的修为很高,背后势力也是九州数一数二的,而他们的孩子所患之病又十分棘手,是以无人敢接。那病并不难治,难就难在那孩子的身体已经十分衰弱,无法承受治疗那病的药物的药力。
若是不接,孩子死了便和他们无关,那对夫妇再怎么迁怒,也不敢得罪所有医修。但若是接了又把人治死,他们便要独自承受那对夫妇的怒火,人们只会说他们医术不精,咎由自取。
但我师父还是接了,他看着病入膏肓的孩童,起了不忍之心。作为医者,又怎么忍心看着那么小的孩子陷入病痛,在医者的冷漠里慢慢死去?
他成功了。那孩子的病情慢慢好转,只需要最后一剂药,那孩子的病就彻底没了威胁,再静养数月,便可痊愈离去。
可是就在煎最后一剂药之时,师父他把煎药的任务留给了一个弟子练手,因为那个弟子表现良好,而那药剂也并不难配,若是做好了,就可以获得那对夫妇的感谢,日后修行之路都会顺利许多。
然而,那个粗心的弟子放错了一味药——放了另一味极其相似却药性极烈的药。师父发现了,但两种药物的功效也十分相似,那孩子身体已经大为好转,因而师父便以为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若是再煎一碗药,将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期,那孩子还是免不了送命。师父只好把那碗药送了过去。
按理说,那味放错了的药并不会影响配方效果,换成更温和的药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然而喝下药之后,那个孩子立刻病情复发,最终救治不及时离开了人世。
一个小药童承受不了那对夫妇的怒火,师父便一个人揽下所有的罪责。
而当时师父的师父已经是九州闻名的高阶炼丹师,他在江湖颇有人脉,费尽全力保下了师父。
后来,师父的师父走火入魔陨落,杏林谷依旧平静如常,师父这才放下心来,以为那对夫妇已经放下了执念。
然而他错了,今夜,那对夫妇亲手杀了他。”
说到这里,素参已经泪流满面,全身都在发抖。
黎璞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这个故事引起丝毫心理波动。
一个医闹的故事。
修仙界的医闹太要命了,不仅要医生的命,连患者都遭殃。
郑畅面露同情:“虽说不能拿患者性命开玩笑,可那对夫妇着实心狠手辣了些,怎么连其他无辜之人都要杀掉?”
素参流着泪,道:“因为他们堕入了魔道,杀伐果断,快意解恨便是他们的修炼之道。他们恨杏林谷,恨一切同师父友好的人,波及无辜虽然不合道义,却能叫他们产生大仇得报的快感。”
黎璞沉思片刻,问:“怎么堕入魔道?”
郑畅脑中发出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