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蹙眉,语气不善道:“你来干嘛?”
李建华依旧一份清高的样子,骏着脸开口解释:“我回来给娘认错。”
李老二心里一哆嗦,李建华终于肯认错了,他老娘估计早等着这一天呢。
怎么办?怎么办?
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出画面来,娘抱着李建华抱头痛哭流涕,然后和好如初,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偏心眼老娘。
李老二越想越恐慌,撸起袖子,恶霸似的堵在门口,凶狠道:“你不能认错!你要敢和娘认错我就打死你。”
李建华向来看不上李老二这个混子,心里的蔑视根深蒂固,李老二越害怕,他就嚣张道:“你管不了我!如果娘也想我回来认错呢?”
李老二正要动手,被刚下班回家的李建军给拦下。
李建军看见李建华也是脸色一绷,面如黑锅。
旁边李秀美则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李建华,心里就会特别怨恨和委屈,搅成一股子恨意。
这个恨意快要喷涌而出,被她死死压住。
“你建华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娘说你白眼狼,以后不许来家里,还不快滚!”
李建华即便被全家恶言相向,也依旧保持强硬,道:“今天我见不得娘我是不会走的,你们也休想拦我见娘!”
李建华早就看出了李老二的激恼,李秀美的色厉内荏,就连没怎么说话的李建军对他的到来也是浑身紧绷。
李家兄妹越是害怕,李建华就越有信心,夺回娘的心。
刚在在前院里闹得这么大,李建军知道他娘应该在屋里偷听,故意深深鞠了一躬道:“大哥我错了,工作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严梅青心道还好婆婆不在家,不然肯定被他这份纯良又诚恳的样子哄骗住。
届时家里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碗水端平,自从她嫁进李家,渐渐发现李建华是一个特别会争的人。
以前在李家村婆婆瞧着厉害,不过靠着寡妇名声在李家村横行霸道惯了,大家不和她一般见识。
李家兄妹仨更是没脑子,不怪婆婆以前偏疼李建华,三张相似的脸硬是凑不出一张能说得嘴。
严梅青向来不敢和李建华硬碰硬,如今见李老二和大伯小妹被李建华压制住,便出言帮衬道:“三叔这是故意做戏呢,当娘是傻子不成。实话告诉你,娘不在家,你面上功夫做得再好也没用,娘也看不到。”
李建华不相信严梅青的说辞,这个家里严梅青是唯一一个能看透他一点的人。
他承认李建民娶了个聪明老婆,不过也又怎么样,一个嫁进李家的外姓人。
严梅青万一想要说谎诓骗他,也不是不可能。
李建华笑道:“我只是想回家找娘认个错,你们一直拦着我,在怕什么?”
李老二梗着脖子,“我怕你个白眼狼做什么?”
严梅青道:“三叔听说家里买自行车了,才想着回来,买自行车的钱都是娘借得……”
李建华道:“我是想娘了才回家的,和自行车没关系。”
……
葛柚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周丽关心道:“娘没事吧,要不要加件衣服穿。”
葛柚摇头拒绝,“没事,瞎担心。”
说完拿着身下的柿饼和飘带发箍去了夜市。
几个文工团女同志蜂蛹而来,又剩下的飘带发箍和柿饼全部代购而空。
葛柚不用摆摊,拍拍手,回宾馆休息。
这几天周丽和李妞妞跟着消费快活,都忘记了要回家。
李妞妞爬上葛柚的腿,“奶出去玩,吃好吃的,看电影,买衣服。”
葛柚拒绝道:“都玩了一遍,再玩一遍又啥好玩的。”
李妞妞抱着葛柚的腿扭成麻花晃来晃去,“奶,想玩。”
葛柚揉了一把她烫得小卷毛,“该回家了。”
周丽惊觉,她们都出门好几天了,不仅买了好看的衣服,还烫了头。每天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这两天她不用忙着做饭做家务,比未出嫁的时候还自在快乐。
李妞妞不愿意这么快回去,下次想让她奶带着出来玩,不知要等到啥时候,可怜兮兮哀求,“奶不回家,再玩两天,滑旱冰。”
李妞妞这两天市里玩没白玩,都知道滑旱冰了,葛柚点头,“行,再多玩两天。”
李妞妞裂开大大笑脸,“奶比妈好!”
葛柚目光一闪,李妞妞这小的小孩就已经有强者意识了。
亲情里一旦有了强者思维,强者理所应当的享,受弱者付出的多而不被重视,容易出现家庭不睦。
自从成为一家子炮灰的大家长,葛柚给予了李建军夫妻俩看重,对老二夫妻放任与引导,对小女儿是教育与宠爱。
葛柚假装不吃她这一套,淡淡道:“我心里有你爸你二叔你小姑姑,然后才是你。你妈心里只要你和你弟。”
李妞妞若有所思,“妈好。”
周丽当然不会和自己的孩子计较,听到葛柚这么说,心里一片妥帖,“谢谢娘。”
李妞妞如愿以偿滑了旱冰,又看了一场文艺演出。
在市里多玩了两天,葛柚的飘带发箍又卖掉了一批,挣了不少钱,大手一挥,给李妞妞买了个洋娃娃。
一个洋娃娃要五十块钱呢,付钱的时候周丽心疼捂胸。
一回家,葛柚便从外人口中知道了李建华来闹过的事。既然三兄妹都不说,葛柚也当不知情。
李建军的目光落在周丽身上,脸上一红,移开了目光,有点不敢看。
市里几天,周丽变得大方自信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
葛柚目光捕捉到后,打趣道:“害羞啥,你媳妇不敢看,我给打扮的怎么样?”
李建华把头扭一边,脸更红了,别扭解释道:“妞妞妈烫头了,差点没认出来。”
李秀美目光在周丽身上转了一圈,高兴指出,“大嫂变好看了!还烫头,身上还香喷喷的,这衣服真好看,妈呀也太时髦了!”
李建军顺着话音,又偷瞄了一眼,一低头看见同款大变样的女儿。
李妞妞穿着一款苹果刺绣的小裙子,头上带着一条同款花色的丝巾发带箍露出饱满的额头,背后微卷的头发连微风都在给她做造型。
怀里抱着洋娃娃,眼睛笑眯眯的,有几分软萌可爱,等着大家发现,也夸她。
李秀美嫉妒的面目全非,这小破孩,一点也不想夸。
李建军心都化了,主动把李妞妞抱起来抛了抛。
周丽和李妞妞去一趟市里跟脱胎换骨一样,让李秀美对去市里无比向往。
李妞妞小奶音炫耀道:“奶带我们去买衣服,看电影,滑旱冰,还吃去饭店吃了松鼠鱼……”
李老二酸溜溜道:“娘你啥时候也带我们去市里享受享受?”
严梅青也是藏不住的满眼羡慕,原先她对娘对大嫂好还颇有微词,自从家里少了大嫂后,她才感觉到大嫂有多重要,娘对大嫂看重也是应该的。
葛柚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道:“你要是能考上电子厂,我就带你和你媳妇去市里玩。”
严梅青没想到自己也能去市里,满含希冀的看着李老二道:“老二你可一定要考上。”
李老二缩了缩脖子,心里对自己没啥信心。
李妞妞无师自通学会了炫耀,每天把在市里玩了什么挂在嘴边,可惜家里没几个人能让她炫耀到的。
院里李涛涛穿着开裆裤对着蚂蚁窝撒尿,不知道他姐在说啥。
李妞妞又跑去找她姑,碎碎念道:“小姑知道吗?松鼠鱼里面没有松鼠!”
李秀美气闷道:“去一边玩去,别打扰我学习。”
大半个月过去,周丽她大弟上门,送来了一大包干蘑菇。
周大强没出钱做牛车,靠着一双脚走来的,浑身脏兮兮的,穿着深色麻布补丁的衣服,活像逃难过来的乞丐。
周大强放下蛇皮袋,环顾一圈后,羡慕道:“是婶子你城里的家真漂亮。”
葛柚谦虚道:“是租的,难得来一趟,在城里玩两天再走,让你姐夫带你去了人民公园喝汽水。”
周丽也心疼他大老远赖,劝道:“家里人都说我做饭好吃,大弟多玩两天,我多做两顿肉吃,给你补补。”
李家人热情的很,周大强不知道什么是汽水,但他怀念周丽得饭菜,憨傻的挠了挠后脑勺,“行,婶子。”
李家杀鸡待客,一大盆小鸡炖蘑菇,红烧肉,香辣蒜香鱼片。
吃了几顿李家的饭菜,周大强才知道她姐掉进了什么样的人福窝窝里,真的天天有肉吃,大清早的都能喝上骨头粥。
送别周丽娘家人,李老二也迎来了他的考试倒计时。
这场考试对李老二来水无异于高考,鱼跃龙门。
送人进去前,葛柚违心道:“进去别紧张,考不过娘也养你。”
李老二觉得她娘在说屁话,进场前期期艾艾道:“娘要是考不过,您别骂我成吗?”
这还是没考呢,就开始給自己找退路了,葛柚抿了抿嘴,压住脾气,不想让他有太大压力,“行不骂你。”
严梅青握住李老二的胳臂,比他还紧张,道:“老二一定考上!想想去市里。”
李建军也有特意请了假,一起去送李老二上考场,“老二好好考!”
李老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进去吧!”
电子厂的大门打开,人群鱼贯进去。
李老二身旁,葛柚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欧阳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