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充斥着浓郁的烟酒气味,烟雾缭绕间,几个中年男人挤在顾时瑾身边,一杯接一杯地给他灌酒。
顾时瑾微微蹙眉,看上去不太舒服,但他作为陪酒必须灌多少就喝多少,只得被迫吞下,酒顺着唇角流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襟。
看着这副场景,祁云内心有些不适,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相机。
镜头里,顾时瑾被灌得意识不清醒,那些男人围着他说污言秽语,很快就开始到处乱摸了。顾时瑾下意识想抗拒,但他醉得太厉害,连挣扎也没有力气。
祁云亲眼看见其中一人往杯子里下了点白色药粉,哄着顾时瑾喝下,然后伸手往他裤子里探。
祁云登时连自己在干什么都忘了,只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怒火蹭蹭涌上来,一脚上去就将门踹开,朝那群男人大吼一声:“你们这些变态,放开他!”
屋里人顿时脸都绿了,齐刷刷看向闯进来的人,发现是一个小孩之后,神情立马变得凶恶起来。
“哪来的毛小子?”男人抄起酒瓶在桌上撞碎,凶神恶煞地朝他逼近,“敢搅大爷我的兴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祁云看着碎玻璃泛起的寒光,说不怕是假的,他刚才脑子一热没想太多,对面人多势众又不似善类,直接硬刚无异于主动找死。
早知道找些帮手来了。
祁云退后几步刚准备跑,男人反应很快,一个箭步上来勒住他的衣领,举起锋锐的玻璃瓶就要往他脑袋上砸。
一瞬间祁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屋门被猛然撞开,几个服务生冲进来迅速将男人压在了地上,为首的是一个经理装扮的人,慌乱得西装领带都歪了:“住住住住手!”
见闹事的人被控制住,经理又火速冲到祁云面前,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祁云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被他晃得快把酒吐出来了:“没没没......”
“谢天谢地。”经理长叹一声,差点瘫软在地,祁家唯一的金疙瘩要是折在他的地界,他就要收拾收拾准备后事了。
包厢里的人很快知晓了祁云的身份,纷纷安静下来,盛气凌人的目光也变成畏惧,那个冲上来对他动手的男人更是眼神躲闪不敢与他直视。
没想到这祁家名号这么好使,祁云暗自松了口气,很快恢复气势,朝经理痛彻心扉地骂道:“没想到威尔斯公馆竟会发生这样龌龊的事,亏我还准备办个年卡VVVVVIP会员!你们让一个手无寸铁的未成年少年陪酒,还被一群流氓性骚扰,这是在犯罪懂吗?!”
经理点头哈腰地给他赔礼道歉,差点没哭出来了:“祁少爷明鉴!我们没有强迫任何人做事,这孩子因为家里缺钱主动来的,我们也是看他可怜.......”
“可你们把他丢在这不闻不问,万一出事怎么办?”祁云气得呼吸困难,颤巍巍拿出气雾剂,一边吸一边指着那油腻男的鼻子骂,“你刚才给他喝什么了?是不是还摸人家□□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羞耻......”
男人被骂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只能疯狂道歉:“对对对不起......”
直到流氓被悉数带走,经理又拉上刚才管事的人一同给祁云赔礼道歉,这件事情才渐渐平息。
祁云坐着缓了一会儿,起身去看顾时瑾,发现他已经倒在沙发上昏睡得不省人事了。
祁云叫住经理,问顾时瑾有没有留过亲友的联系电话。经理便去把顾时瑾来时填的资料页翻出来,顺着电话拨过去,结果是空号。
祁云心里明白,顾时瑾最近正被人追债,他性格十分谨慎,自然不会留下真实的家庭电话。
既然联系不上顾时瑾家人,只能暂且将他扔在这里,明天醒了自然会走的。
祁云一只脚都踏出了房间,却忍不住折返回来,看着顾时瑾孤零零躺在那儿,单薄的衣服被酒渍浸透,内心有些不忍。
见惯了此人光风霁月的样子,现在却零落成泥、狼狈脆弱,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祁云在顾时瑾身边坐下,盯着这张被酒意熏透的睡容,陷入思考。
他为何要心软呢?
明明是曾经亲手杀害自己的人,现在却动恻隐之心,无异于给自己埋下隐患。
祁云并非没有动过杀心。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身陷与顾时瑾的生死恩怨中,奈何顾时瑾的阴险狠辣程度在他之上,每一回都被对方反制。
而现在的顾时瑾是最脆弱的,酒醉中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偏偏这时被祁云撞见,难道不是上天赋予他一次机会吗?
可真到了面对抉择的时候,祁云又变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他的人性和道德都在约束自己,无法做伤害别人的事。
看来很多时候心太软并不是好事,比如现在,祁云痛恨自己的软弱,不能像顾时瑾那样杀伐果断。
复杂纠结的情绪在内心翻滚,祁云感到一阵心累,许久之后抬起疲惫的眼睛,对经理道:“请帮我开个房间,把他带过去。”
*
祁云跟朋友道别后,回到了宾馆房间里。
顾时瑾被丢在床上,冷白肤色因为酒醉透着不正常的薄红。
祁云看他这样子,莫名有些脸热,毕竟长成如此身材和脸蛋的男人就这样无知无觉躺在眼前,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他晃晃脑袋赶走一些不正常的思绪,爬上床跨坐在顾时瑾的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刀刃,抵在顾时瑾的脖颈上。
只需稍微用力,顾时瑾就会血流成河。
不出所料,祁云迟迟无法下手。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面的颈动脉搏动,一下一下,顺着锋刃传至手心,如同催命的符咒。
杀了他。
祁云,杀了他......
幻觉的声音仿佛恶魔低语,祁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掌心沁出许多汗,连刀都拿不稳了。
足足僵持了十分钟后,他猝然松手,刀落在床上。
不行......我不能杀人,我做不到。
因为情绪紧张的缘故,祁云的呼吸又变得急促,好像被扼住喉咙的是他自己一样。
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气雾剂,猛吸入一大口,浓郁的药气涌进肺里,令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呛的满眼泪光,嗓子里泛起一阵灼痛,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闪出那个暴雨夜被割断喉咙的感觉。
顾时瑾染血的脸,曾在无数次午夜闯入他的噩梦,居高临下如同睥睨着污浊,冰冷的眼底满是杀戮,高举的利刃锋芒犹如毒蛇吐出的蛇信,无情撕咬他的血肉。
“我能杀你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会好过,除非......你也弄死我。”
血腥画面涌入酒意萦绕的脑海,莫名调动起全身的血液,将愤怒的喧嚣推至顶峰,祁云不知哪来一股力量,重新握住刀柄,闭上眼睛,对准顾时瑾的脖子往下捅去。
然而,他的手臂还未落下,就被猛然扼住了。
匕首滞在半空,泛着寒光的刀尖之下,一双晦暗的眼眸掀开,冰冷的目光比刀刃锋芒更令人胆寒。
祁云愣了几秒,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攀上,直冲得头皮发麻。
顾时瑾竟在这时醒了。
此时,祁云正以尴尬的姿势坐在顾时瑾身上,刀被半空截住,两人视线直直相撞,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短短几秒内,祁云连自己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但求生意志的驱使下,他还是恐惧地尖叫一声,迅速从顾时瑾的腰上滚了下来。
然而他的腰身还未离开半寸,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揽住,天旋地转后,整个人被按倒在床铺里。
攻守瞬间易形,顾时瑾的身体沉沉压下来,将祁云从腿到腰死死钳制住,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的双腕,按进枕头里。
祁云慌乱地挣扎起来,他预想着下一步,冰凉的匕首就要刺穿脖颈、热血飞溅,浑身漫开彻骨的寒意。
然而,当他被迫仰面对上顾时瑾的脸,却堪堪愣住了。
顾时瑾的眼神是不清醒的。
准确来说,是一种欲|火焚烧的痛苦和迷离,顾时瑾皮肤上的潮红已经蔓延至锁骨,喘息声沉重而艰涩,额上浮着一层虚汗,整个人烫得很不正常。
更重要的是,祁云清晰感受到他们身体相贴处传来异样的触觉,大脑一下子变作空白。
等等,白色药粉......
难道是春药?
祁云内心泛起不妙的感觉,再看身上的人,似乎在用极大的意志强行自控,但药物对神经的扰乱是压倒性的,稍有松泛便会有决堤的风险,顾时瑾的忍耐显然快趋近极限了,整个人都在难受地发抖,好似在经历噬骨般的酷刑。
祁云顿时明白,他正处于另一种危险的境地。
而这种下场对于未经情事的他来说,恐怖级别绝不亚于被直接抹脖子。
“你你......你冷静一点!”祁云声音发颤,在对方绝对的钳制下挣扎起来,“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