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瑾睁开眼,被窗隙中渗入的晨光晃了一下,刺得大脑隐隐作痛。
他闭眼缓了片刻,朦胧的意识慢慢回归,忽然察觉到自己正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人。
柔软发丝蹭着他的脸颊,轻柔的气息扑进胸膛,纤细的手臂和腿黏糊糊地缠在他的腰上。
顾时瑾的大脑还是半迷糊状态,宿醉的疲乏加之贯穿全身各处的疼痛令他动弹不得,足足停滞了一分多钟后,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撑坐起来。
目光落到怀中人身上,顾时瑾缓慢且艰难地聚焦视线,直至看清祁云的脸,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定住了。
祁云被他起身的动作扰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懒懒说了一声:“早上好啊。”
“......”目光扫过祁云脖颈上的吻痕、破碎不堪的衣服,顾时瑾面色骤白,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祁云哼了一声,扭过脸将脖子上的淤青给他看,“昨晚对我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你.......”顾时瑾的面色由错愕变得阴冷,“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祁云兴师问罪道,“你乱陪酒磕春药,跑来祸害我,害得本少爷的腰都快被你弄断了,说吧,怎么负责?”
“......”巨大的震撼令顾时瑾一阵晕眩,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下来。
他撑着额头冷静片刻,大脑里涌现出凌乱的记忆,充满酒味的吻,肌肤相贴的炙热温感,祁云带着哭腔的声音,肩膀上的尖锐刺痛,还有冰冷的暴雨夜。
顾时瑾下意识摸了摸肩膀,纱布包裹的伤传来钻心的痛。
“哎哎别乱动,我昨晚辛苦给你包好的。”祁云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恰好碰到碎片划破的伤,顾时瑾当即脸都白了。
“呃,不好意思哈。”祁云尴尬地收回手。
顾时瑾恶狠狠瞪他一眼,掀开被褥就要下床,祁云连忙拦住他:“谁允许你走了?”
“放开!”顾时瑾厉声道,不管伤口开裂的风险要甩手,祁云早有预判,眼疾手快地扑上去环住他的腰:“不放不放,你睡了我,要负责的!”
顾时瑾踉跄一下,气得脸都黑了,反身将祁云压在被褥里掐住脖颈,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到底要怎样?!”
“咳咳……”祁云被掐得喘不上气,拼命拍他的手臂,“松……松开……”
顾时瑾渐渐从躁怒中恢复冷静,这家酒店遍布监控,还有他的住房记录,并不是合适的犯罪地点,僵持几秒后松开了手。
祁云趴在被褥里疯狂咳嗽:“顾,咳咳……顾时瑾,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咳咳……”
顾时瑾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晦暗:“昨晚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至于我为什么来到这个房间、我身上的伤又是哪儿来的,只有你最清楚,少给我装。”
“白眼狼,真是不识好人心!”祁云踹了下顾时瑾的腰,“我还不是看你被下药,怕出事才把你带到房间来的?结果你不仅占我便宜,还翻脸不认人,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你丢在包厢里自生自灭好了!”
“哼,你说我睡了你?”顾时瑾扣住他的脚腕,冷笑一声,“好啊,睡都睡过了,给我检查一下不过分吧?”
说罢他将祁云的手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往祁云内裤里探。
“啊啊啊啊不要!”祁云惊恐地尖叫起来,用尽全身力量拼命挣扎,“流氓变态别碰我啊啊啊啊!”
要在以往,他这点力气无异于螳臂当车,但现在顾时瑾身体还未恢复,竟一时没能钳制住他,两人滚在床上拧作一团。
直到祁云情急之下一拳抡在了顾时瑾的伤口上,疼得顾时瑾松开手,蜷缩在被子里直抽冷气。
“你,你没事吧?”祁云愣了愣,从枕头后面探出一双眼睛,“我不是故意的啊,是你先动手的。”
“......”顾时瑾捂着肩膀,脸色苍白一阵,唇角弯起讽刺的笑,“祁云,就算我们真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你的报应,至于负责......你又不是女人,还指望我对你负责?”
“男的怎么了,谁还不是第一次了?”祁云不甘示弱,“不管怎样,咱俩也算有夫妻之实了,你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你打算拿这个来威胁我?”顾时瑾冷哼一声,“你以为,我顾时瑾还是那个任你威胁摆布的怂货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威胁你啦。”祁云反驳,“不要把人想的像你一样阴暗好不好?”
这个回答不在顾时瑾的预设范围内,他微微蹙眉,思考祁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时瑾,我们可以谈一谈嘛。”祁云抱着枕头凑近,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好言相劝道,“虽然这件事不是我俩心甘情愿,但好歹也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对于昨晚的事也不予计较,不如从今以后咱俩冰释前嫌、和平相处,怎么样?”
顾时瑾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祁云被他看的慎得慌,忍住往后退的冲动,笑道:“呃当然,如果你觉得委屈,本少爷可以给你一个名分,比如我们谈个恋爱什么的......”
听到最后几个字眼,顾时瑾瞳孔一缩,露出荒唐的表情:“什么?”
“谈恋爱呀。”祁云神色认真,“跟我谈恋爱好处很多的,只要你踏踏实实跟着我,我保你吃穿不愁、享尽荣华富贵......”
“......”顾时瑾眼神变得鄙夷,“祁云,你现在给我下套的方式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没有下套,我是真心的!”祁云信誓旦旦地说,“经过这一夜,我被你精妙绝伦的床上功夫征服得五体投地,你要知道男人的感情大多是从床上开始的嘛,况且我条件这么好,你不要考虑一下吗?”
顾时瑾眯了眯眼,像在思考什么,忽然抬手掐住祁云的脸蛋。
祁云呆了一下,以为顾时瑾要来亲他,赶紧闭上眼。结果下一秒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吓得哇哇叫起来。
顾时瑾将祁云头朝下挂在肩上,一手拿起他的手机,熟练地输入锁屏密码。
“喂,你干嘛?!”祁云急得用膝盖踢他,“别碰我手机!”
“由不得你。”顾时瑾冷笑一声,打开手机相册,“你以为我真会信你的鬼话?搞不好那药就是你让人下的,为了拍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威胁……”
他忽然顿住,将相册里的照片重新翻了一遍,微微蹙眉。
“哼,都说了你是白眼狼。”祁云张嘴在顾时瑾的腰上咬了一口,“天天幻想着别人害你。”
顾时瑾吃痛“嘶”了一声,将祁云丢回床上,冷冷道:“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祁云仍不死心,爬起来继续缠在他身上:“顾时瑾,你就跟我和好嘛,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滚!”顾时瑾满脸嫌弃地推开他,但由于身体还很虚弱,同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同祁云一起摔进被褥里。
“不滚!”
“给我滚!”
“就不滚!”
两人继续缠打在一块儿,只是这次不像死敌互殴,倒像是小孩子打架,因为顾时瑾实在没力气了,而祁云本身就没什么力气。
直到顾时瑾勉勉强强压住祁云,准备把人捆起来丢到窗户外面,他的忍耐已经趋近极限,就算在这把人弄死被抓也认了。
祁云自然不能让他如愿,手脚并用缠在他的脖颈和腰上,嚷嚷着要死一起死。
他俩就这么缠打着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弄得满地狼藉。
忽然间,二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眸同时流露出心照不宣的尴尬,空气都仿佛停滞了。
顾时瑾身上衣服单薄,又在早晨,被祁云不停蹭来蹭去,竟不可控制地有了反应。
祁云惊恐地从他身上弹起来,捂着裤子后退:“你你你怎么回事?!”
顾时瑾脸都黑了,扯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冷声道:“放心,我现在清醒得很,剁了都不会要你。”
“哼,装货。”祁云嗤之以鼻,“明明身体很诚实,不知道在嘴硬什么。”
“……”顾时瑾第一次感到无可辩驳,只能冷着脸爬起来,去床上翻找衣服。
他瞥了眼手表的时间,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内心涌起一阵焦灼。
“顾时瑾,你就考虑一下好不好嘛。”祁云又凑过来求他,“咱们睡都睡了,不如……”
顾时瑾刚穿好的衣服又被弄乱,几乎忍无可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再碰我一次,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窗户外面去?”
祁云被他眼神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被窝:“别别别,我错了。”
顾时瑾已经无心理会祁云,匆匆将衣服套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喂,你就这么把我丢在……”祁云话未说完,被一道重重的摔门声打断。
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窗隙渗入的冷风将原本不多的暖意吹散,显得格外凄凉。
祁云叹息一声,懊恼地将脑袋埋在枕头里。
其实一夜情是他编的,本想借此跟顾时瑾谈条件化解宿怨,不至于以后还像仇人一般。但他高估了顾时瑾的良心,对方根本没有对这一夜负责的意思。
祁云只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行前他又找到经理,付了一笔额外的钱。
一是为了赔付房间里的狼藉,二是为了睹嘴,不许任何人将昨天的事情传出去。
经理说顾时瑾今早找过他,把昨天陪酒的钱结算完才走的。
“他最近很缺钱吗?”祁云问道。
经理点点头;“前阵子有人找上门来,说那小孩欠他们钱,不过没找着人。”
祁云想起之前顾时瑾借高利贷的事,难怪他最近不要命地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