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怎么说呢?勉强和平时一样吧。
南森课程安排不是特别紧凑,课外活动很多。
体育课做完热身,我带着塔季扬娜去了几处重要地点。
“教学楼、餐厅、办公楼、体育馆、大礼堂……应该没什么需要介绍了。”我问塔季扬娜:“记住了吗?”
“诶?嗯……”
因此在给她指出一条最快回操场的路,我不再管她。
有件在意的事,趁着目前所在位置比较隐蔽,我拿出终端进行操作。
“请等一下。”
“还有不明白的吗?”
“不,不是这件。体育课下课前是要点名的,直接走掉之类的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啊——”我缓缓开口,再次确认了一遍视线内终端拨号界面号码无误,然后拨了起来:“上课前,我请了假。”
我们很快分道扬镳,而那通电话也并未打通,也算在预料之内。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总归已经在学校了,出门流程太过麻烦,而区区一点儿时间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再次看了一眼时钟。
还有半个小时下课。
这会儿餐厅人少,虽然打饭便利却很容易碰到校长主任。
为避免不必要的盘问,我等到时间差不多后才向餐厅走去。
掀开门口常年挂着的厚重透明门帘,我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好多人啊。
看来今天提前下课的班级不少。
老老实实排队吧。我如此想道。
过程不紧不慢,拿着餐盘走出队伍,隔壁出饭口前一个男生正一脸焦急地在身上翻来找去。
他停留太久,后面的等待者颇有微词,队伍末端似乎也因队伍一动不动而不耐烦的骚动起来。
没有帮助义务之时,大部分人就算想着伸出援手,表现出来的依然是袖手旁观的冷漠。
人群分散了道德包袱,在求助者未指明由谁帮助前,人群会想着“这么多人就算自己没有动手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帮忙吧”之类。
这和品德无关,而是心意无法相通的结果。
很遗憾,我也不打算帮忙。
“谁能……”
很清的字句,但我能听清。
走过去飞速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窗后阿姨对我点了点头,我回以相同的动作,转身寻找自己要坐的地方。
“等、请等一下。”
是不需要理会的请求,我当做没听见,绕过队伍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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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之间信息的流通速度快到让人惊讶,但并非不能理解。
不是所有人都对枯燥的书中定理抱有热爱,比起关于学习的讨论,显然八卦更有趣味。
现在是放学后,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又不急着回家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
“隔壁校最近好像很安静。”
“圣格莱塔不一直这样嘛。等等,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说的是另外一所学校?”
“算你反应快。”
“你只说个隔壁校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给我好好讲名字啊。”
“你不懂,这样没有八卦的感觉。总之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吧?”
“啊,说起来,我好像听那所学校的学生说,他们当中一个有名的不良死了。”
“哎呦这也太轻描淡写了,你应该说横尸街头死状凄惨。而且啊,那可不是夜深人静被悄悄扔到街上,就在大白天的广场上突然就出现了。”
“咦,好可怕。”
“都吓死了好吗?反正要是我正在走路身边突然多了个尸体,而我甚至连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那我肯定会直接晕倒。”
“那么,有人知道死的是谁吗?”
有人不假思索回答了一个名字。
我站起身,向看过来的同学们告别:“非常感谢,大家,明天见。”
“哦,呃,对,明天见。”
讨论暂时被搁置,等我离开后,教室才重新活跃起来。
“姜黎同学很少参与话题啊。”
“附近学校发生了可怕的事,她怎么说听到后都会好奇一下吧。”有人不以为意,“她没你想的那么孤僻。”
“换个话题吧,总是说死人这种可怕的事感觉自己也会染上霉运。”
“说的也是,那不良以前在南森初中部读过,我们中有不少人都被欺负过。这次惹到不该惹的人死掉,怎么说呢?心里感觉怪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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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也不在学生会担任职务。
在教室收拾东西同时听了会儿八卦,就像计划好的一样离开了学校
后桌撑着自行车在路边打电话,他看见我忙喊了声,让我稍微等一下。
我不赶时间,而且生硬地拒绝对我的人际交往没有好处,所以点头示意明白。
后者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他很干脆告诉我那是给付文彦家里打的。
“阿姨很久不管他了,我问起时她只知道付文彦在镇上医院。”
西台镇医疗水平有限,能让人休学的疾病,如果不是兼具攻击力弱治疗周期特别长两点的,这基本和放弃治疗没有区别了。
普通人不具备与理型对等的身体素质,更没有能够使用的超凡力量。
社会中的人难以舍弃至今积攒的资源,只为延续一个生命终结时间的到来。
坚持依靠现代医学拯救亲人在道德上可敬,但从理型角度放弃也无可指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奇迹。
还有一点,付文彦和家里关系很差。
“你知道他为什么退学吗?”
因病,老师解答过这个问题。
他不可能漏听,所以他想得到的也不是上面那个回答。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付文彦从上周三开始请假,最后一个见过的人是你。上周末我想找他一起出门,被以身体不适拒绝了。所以我想问问,他当时说什么了吗?”
“没有。”
明白他人的苦痛,体谅他人崩溃的心情。鉴于付文彦和后桌关系要好的情况,我应该说明那天我两对话的一切细节。
如果条件允许,描述对方的衣着表情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应该做不意味着非要做。
所以在他忍下诧异后再次邀请我同他一起去看付文彦时,我也断然拒绝了。
“不去。”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很快就要死了?你信不信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
我有些厌烦。
“主观情绪形成后所引发的一系列行为,直接责任不应由他人承担。”
“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些因悲惨经历走向极端的罪犯也应该承担所有罪过吗?”
“这是不恰当的举例。另外,道德关怀是社会的责任,在客观上,只要没有进行与事件有关的唆使参与……”
“姜黎!”他打断了我的发言,看上去十分生气:“我不想和你扯什么是对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去不去?”
我没有回答。
后桌骑上车气冲冲地离开了。临走,他指责我是个毫不顾忌情谊,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你就是个怪物。”
我目送他走远,心想不抱期待才是正确的做法。
否则,当背上那份期待时,必然也要承受无法满足愿望的失落。
而这份失落让他盲目,又让他愤怒。
遮阳伞的阴影笼罩头顶,我抬头看了一眼,塔季扬娜走到旁边,有些担忧地问:“刚才是吵架吗?”
我说不是。一点儿误会,没必要解决,也没必要解释。
这所学校的所有人就算偶然与我同行,除非他们换一种面孔,不然最终都不会在我前行的道路上。
“你不回家吗?”和昨晚不同,这句话寻求的不是话题的开启,而是结束。
“我……”
“你家在哪个方向?”
她抬手指了出来。
“那我们不顺路。”我点点头与她告别,随便走了条路。
今天没有作业,回去无事可做。
因为选的是条不熟悉的,所以我花了些时间在辨别方向上。
城镇不乏偏僻的小巷,通常被不良和社会闲散人士占据。
如果没有足以自救的能力,这些地方连靠都不要靠近。
周围黑了下去,离回家还有很长的距离。
我走路的动作微停,向后看去,身后没人。但是,有什么东西在看我。
短短一天就能跑过来吗?没那么容易回家了。
脚下方向略偏,我朝人更少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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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廷的教堂遍布世界各地。
西台镇教会的圣职者战斗力不算拔尖,解决普通危机也算绰绰有余。
由于外派圣职者大多非教廷专职战斗人员,机动性有限,反应总是慢一拍。
当他们赶到来支援时,战斗已经结束很久了。
神父为我做了简单治疗,书记官想问些问题但被神父阻止不了了之。
稍微恢复了下精神,我不打算陪教廷的人一起处理后续,背上书包就离开了。
我其实知道书记官想问什么,无非是怎么遇上怪物又怎么解决。
答案很简单,就是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它一直攻击我,而我要活下去。
西台镇治安没那么不堪,一般人也不会走着走着就遇到怪物。
我这么倒霉和幼时经历有关。
那天,当我毫无防备的直面了怪物的本貌后,我就再也无法摆脱它们。
出门前必须做好战斗和防范准备,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来,但它们总会来的。
我不在乎运气是否站在我这边,是因为如果厄难注定降临,那么在不在乎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