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蔓很想顺着马大帅的话点头同意,但她却不想害了自己。
原主出身陆家,陆家要是因为谋害两个大帅获罪,她也不能独善其身,说不定还会沦为他人鱼肉。
想明白这一点,她只能遗憾地摇头,同时解释道:“没有阴谋,说起来也是家丑,是我家司机不满家里给的薪水过低,报复伤人。”
陆云蔓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别说陆家,就是现在很多用得起家丁的人家,私底下都存在克扣家丁、佣人薪水的情况。
封建社会,底层的百姓永远最艰难。
马大帅看向陆云蔓的目光锐利无比,甚至带着隐约的火药味。
他不信陆云蔓的话。
普通人被压榨又不是一天两天,但凡这人只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不会干出毁家灭门的祸事,所以今天这事有猫腻。
“大帅,车祸让你受惊了,是我们的不对,我给您陪个不是。”陆云蔓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没人信。
但那又如何。
她不怕查,只要当众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过后查到什么,陆家有什么损失,跟她无关。
陆云蔓只需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人群里果然传出轻微的窃窃私语,站在前排的人们已经听到了陆云蔓的解释,他们跟马大帅一样,不信一个下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事跟大帅府有关。
毕竟因为大帅的死,城里早就把陆云蔓传得跟瘟神一样,这样的人,恨她的很多,可能就是有谁看不顺眼,下了死手。
张兴昌的神情不怎么好看。
原本看到陆云蔓倒霉,他心里是非常痛快的,但才短短的功夫,舆论就有倒转的形势。
这要是真的有人以为司机的行为是他们大帅府指使,那他们大帅府的名声就得受影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陆小姐,今天这事有牵扯到我大帅府与马大帅的嫌疑,我们大帅府会介入彻查,三天后当众公布调查结果,给你们双方一个交代,大家请放心,我们张家不会包庇坏人,也不会诬陷好人。”
不得已,张兴昌在舆论的压迫下只能站出来主持。
“那就辛苦大帅府了。”
陆云蔓原本就打算让大帅府来查,只要查清楚,她也就能跟陆家掰扯开,到时候就算是陆家倒霉,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真相只会让她得到人们的同情。
陆云蔓这边同意大帅府来查,马大帅也意识到阴谋可能只针对陆云蔓,于是看了陆云蔓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到此,双方可以分开了。
马大帅却没打算这么放过陆云蔓,他看出来了,自己好像被对方利用了,于是邀请道:“陆小姐,听说你也要去大帅府吊唁,要不要一起?”
这话就值得玩味了。
陆云蔓此时一身红衣,他邀请人一起去大帅府,肯定是激化陆云蔓与张家的矛盾。
到时候张家跟陆云蔓、陆家,肯定会起冲突。
马大帅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便宜有那么好占,已经被陆家耍了一次的他打算看戏。
马少帅年轻气盛,虽然惊艳于陆云蔓的长相,但对于自家利益还是非常重视的,见老子犯浑,他赶紧轻轻咳嗽了一声以做提醒。
张大帅府的事,他们马家何必参与。
马大帅可不是个能轻易听劝的人,儿子的提醒他听到了,不过直接当成耳旁风,只用一双鹰眼压迫性地看着陆云蔓。
他想看看陆云蔓会如何应对。
受到邀请的陆云蔓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看向张兴昌。
张兴昌之前对马大帅的态度,绝对带着最真挚的诚意,可对方要是不念情打他们大帅府的脸,他也不至于非得给对方留面子。
毕竟张家有张家的底蕴与霸气。
“大帅,我大哥尸骨未寒,此时实在不合适什么人都上门。”
张兴昌的态度强势起来,话语拒绝得非常明显。
“可……可是我家小姐今天出门,是受你们大帅府的邀请。”
幽兰从几个大人物出现就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她就是个丫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管是面对马大帅,还是张兴昌,都是又害怕又恐惧。
可再多的害怕,为了自家小姐,她也敢挺身而出。
张兴昌脸色阴沉得能滴水,话语也不客气起来,“我们大帅府是邀请了陆小姐,但没邀请陆小姐穿一身红衣上门吊唁!”
说完这话,他眼里的寒意更甚,看向陆云蔓的目光也更厌恶,语气森寒:“我们张家从不吃哑巴亏,要是陆小姐活得不耐烦,我可以送你一程。”
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懒得再废话,掏出手-枪对准了陆云蔓的头。
威信是建立在鲜血上的。
陆云蔓看着张兴昌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机,知道自己的一身红衣,如意料中激怒了对方。
对方迫切想杀了自己。
“张将军,我是大帅下了三书六礼定下的未婚妻,目前来说,已经进行了五礼,只等最后的迎亲,从身份上来说,我是你嫂子。”陆云蔓不是莽撞之人,也不打算一直激怒张兴昌。
说完这些话后,就停了下来。
张兴昌哪里会认下陆云蔓这个还没过门的嫂子,脸上浮现怒容,不屑道:“陆小姐可别乱认亲,我大哥不在了,你们的礼并没有进行完,你还是你,我大哥是我大哥,没有什么瓜葛。”
“俗话说长兄如父,大帅的决定就是……”
陆云蔓知道要想顺利进入张家,今天必须先过张兴昌这一关。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张兴昌开枪了。
这道枪声不仅惊到了在场所有人,也远远传了出去,隔着几条街的地方都能听到。
大帅府那边当然也听到了。
第一时间,就有人去向张修远这个当家少帅进行了汇报,同时,近几条街上巡逻的战士也快速往枪声传来的方向靠拢。
大帅停灵期间,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严查。
张兴昌这一枪并没有打中陆云蔓,不是他枪法不好,而是这一枪只是警告,但凡陆云蔓再敢乱说,他就真的不客气了。
陆云蔓感受着子弹擦过脚面的热浪,神情平静又淡然,这让一直留意着她的马大帅非常意外。
他还以为陆云蔓会惊叫,又或者是吓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
结果什么都没有。
陆云蔓展示给世人的只有平静,就因为这一点,他高看了陆云蔓一分,心中对对方也产生了一点敬佩,不是什么人都能面对枪口还能神情自若。
马大帅跟马少帅等人高看陆云蔓。
陆云蔓内心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平静,作为后世的人,除了电视上见过子-弹乱飞的场面,现实中,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危机。
心跳早就随着枪响怦怦乱蹦。
但她知道绝对不能露出胆怯的一面,民国这时期虽然危机重重,但却有很多人讲义气,慕强。
“陆小姐,请不要再乱说话,否则下次枪口瞄准的就不是地面,而是你的心脏。”
张兴昌严重不喜陆云蔓用已逝的大哥做文章,他们张家不是这么好攀扯的。
“张将军,不管你怎么生气,都不能否定大帅向我陆家下聘的事,三书六礼代表着我不是大帅要迎娶的姨太太,而是续弦夫人,你们大帅府不能因为大帅不在了,就怠慢与侮辱我。”
陆云蔓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扫向周围,人群并没有因为枪声就吓得一哄而散,反而因为枪声,更多的人在往这里聚集。
刚刚这里发生的事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转播开去。
陆云蔓扫视了一圈人群,见人越来越多,才满意地把视线移到张兴的昌脸上,对方刚刚开的那一枪,其实在她的意料中,不然怎么通知张修远。
兵行险着,是她的计策。
张兴昌被陆云蔓的话气得半死,他是武人,不习惯跟人口舌交锋,按照他的想法,能用枪解决的事,就没必要动嘴。
但陆云蔓的话,也让他有了顾虑。
张兴昌是尊重大哥的,对于大哥一把年纪还要迎娶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当续弦的事,他没有异议,要不是大哥死了,他对陆云蔓肯定也是以嫂子的礼相待。
偏偏大哥死在跟陆云蔓有了婚约之后。
张兴昌迁怒了。
他不是迷信之人,也不信一个女人能克死自家大哥,但大哥死在最不该死去的年纪,他如何能甘心。
当城里流传出陆云蔓克死大哥的流言后,他们张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知道而没有出面澄清,其实就是一种态度。
他们在逼迫陆家,逼陆云蔓去死。
陆云蔓一直留意着张兴昌的神态,见对方又气又怒,却没有出言辩驳,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已经拿捏住了对方。
她相信,只要张家还要脸,就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意识到这一点,陆云蔓暗自松了一口气,手心里的汗也收敛了一分。
“陆小姐,你让我们张家尊重你,那你尊重我们张家?尊重我大哥了吗?”张兴昌是不甘心认下陆云蔓的,看着对方那身刺眼的红衣,出言讥讽。
做人不能太双标。
陆云蔓敢穿红衣上大帅府吊唁,早就准备好了说词,“请问,我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当然是穿黑……”
张兴昌顺口就出的话停顿了。
“穿黑不合适吧!陆小姐是张大帅未过门的未亡人,她要给大帅吊唁,穿黑色肯定会有人挑理,会有人给她扣顶不尊大帅,不敬大帅府的名声,到时候陆小姐就麻烦了。”
马少帅不是帮陆云蔓,而是就事论事。
张兴昌沉默着没有接话,因为他已经意识到陆云蔓为什么要穿一身红现身了。
马少帅见张兴昌没有说话,父亲又没有阻止,干脆接着说下去,“至于穿白,应该也不行。”说完这句,他就停了下来。
都是聪明人,当然清楚他未尽话语里的深意。
但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人群里,有不少人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有人见现场气氛还算和煦,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请问,陆小姐为什么不能穿白衣?”
马少帅没拿捏架子,回答道:“陆小姐还没过门,肯定有人不认对方是张大帅的妻子,不是家里人,有什么资格穿白衣给张大帅上香。”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人群里有人抱不平起来。
陆云蔓内心苦笑,高门大户,人数众多,利益斗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
另一边,张修远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陆云蔓他们这边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想了想,吩咐一旁的下属,“去牵我的马来。”
他要亲自出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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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