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主自-杀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在陆家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一个不听长辈言,离经叛道的女儿,不是福气,更有可能是祸患。
特别是陆云蔓醒来后的各种言行,更是让陆德海他们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昨天大帅府派人来传话后,陆德海虽然亲自来通知了陆云蔓,其实也是试探,最后的试探,在发现女儿变得陌生又有主见后,他就知道可以彻底放弃了。
靠不住的人,他们当然要另有打算。
能在官场上混,还能混到要职的人员,不可能愚笨,,也不会那么冲动,所有的喜形于色都是有目的的,这会,他们已经不动声色地达到了目的。
陆云蔓上当了。
一个跟大帅府有婚约的人,怎么可能随意、轻易就死亡,当然要非常合理的死且死在大庭广众下,死得没人能指责他们陆家。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车辆意外坠桥。
如果是这样,杀人的痕迹与目的太明显,大帅府肯定要调查。
陆云蔓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从后世而来的她是骄傲的,也是自负的,更因为知道民国大量信息与资料,隐约有种优越感。
好似世人皆醉,她独醒。
也就小瞧了陆家人的狠毒。
“小姐,再转一个胡同,车就能进入主路,到时候离大帅府就近了。”司机来福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位上的陆云蔓一眼。
后颈上的利器让他毛骨悚然,也刺激着他的神经。
额头上早就布满了细汗。
陆云蔓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当然知道司机并没有说谎,但也不信对方,她虽然不知道司机是陆三叔的人,但也因为原主对对方的不熟悉,格外的小心谨慎。
“右转,走另一条路,绕过去。”
陆云蔓的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北方城的地图,她没有接受司机的建议,而是另有打算。
“是……。”
来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听指挥地转了方向盘,把车往右边的胡同转了过去。
走这条道,不仅比他刚刚建议的路长很多,还狭窄,不便行驶。
但命在陆云蔓的手上,他只能听命。
“小姐,老爷他们肯定发现我们逃离了,会不会派人追上来,要不,我们逃吧?”幽兰一边紧张地留意着车外的情况,一边跟陆云蔓说出自己的担忧。
她觉得反正都逃了,干嘛不逃远一点,何必再去大帅府面临未知的生死。
“幽兰,这里是北方城,也叫天府城。”
陆云蔓叹息。
“小姐……”幽兰的身子僵硬了,她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言外之意,大帅府统领北方几省军务多年,这样的权力,但凡对方有心,她们就没办法逃出城。
“大帅府此时看起来是龙潭虎穴,但也不一定要命,留在外面,丢命的可能性反而更高。”陆云蔓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张修远的面容。
她相信凭少年的权力,一定能护住自己。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能不能值得对方护住,也是需要自己展示实力的。
而今天,就是她向张修远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陆云蔓与幽兰的谈话并没有避着司机,来福不仅听了个全貌,还因为陆云蔓最后一句话,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更多了。
他以为陆云蔓是在隐射自己的任务。
幽兰也以为陆云蔓说的是司机,看了看自己的手,很遗憾之前的砖头没能带上车,不然此时对着司机的后脑勺,就可以狠狠砸了下去。
“幽……幽兰姑娘,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现在我不是投靠小姐了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来福实在担心陆云蔓给自己脖颈戳一下,再次表明忠心。
“呸——”
幽兰狠狠啐了一口。
对于来福,她一点都不信任,要不是小姐要留着对方,她是真的想把对方揣下车。
来福被啐了一口,根本就不敢生气,甚至手里的方向盘握得还很稳,车子也在匀速前行。
“幽兰。”
陆云蔓淡淡的警告声响起。
此时还不能处理司机,不然就得她来开车,她开车,很多事也就不方便进行了。
“知道了,小姐。”
幽兰见好就收,但对司机还是警惕得不行,一个敢谋害小姐的人,哪怕就是对方死在她的面前,她也是不信任的。
胡同不算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右转。”
陆云蔓脑海里有地图,能先一步指挥司机前行的方向。
“是。”
司机迅速转弯前行。
接连转弯,肯定跟陆三叔他们的计划偏离,但司机并不紧张,也不着急,沉稳得很。
另一边,陆家少了一辆车的车队还在稳稳地前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德海,蔓蔓的车怎么不见了?”
首先发现情况的是金秀婉。
她一直想跟陆云蔓坐一辆车,也就及时发现车队少了一辆车。
陆德海有点后悔今天带金秀婉出门。
按照他真实的意愿,更愿意带三太太韩萱蓉来大帅府,但大帅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在少帅继承家业的前提下,他还真不敢弄个姨太太来打张修远的脸。
不敢得罪大帅府,此时就只能面对金秀婉。
陆德海把握车子转弯的时机,视线投在了后视镜上,淡淡说道:“车子转弯,当然看不到。”
“是车子转弯前我就……”
金秀婉脑子单纯,没想那么多,下意识解释。
但话才刚说了一半,就被陆德海打断,“秀婉,你在怀疑什么?蔓蔓坐的车是来福开的,来福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人,你不信任我,难道不信任来福?”
面对丈夫淡漠的质问,金秀婉再多的话都堵在了咽喉里,后知后觉意识到女儿有危险,惨白着脸,她的一双手狠狠绞在一起。
哪怕手帕差点被扯烂,她的嘴也像蚌壳一样蚌住了。
陆德海见妻子还算机灵,心一软,伸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胳膊,说道:“良淳任期快满了,到时候运作运作,把人调到北方城,我们一家也就团聚了。”
金秀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女儿重要,但在她的心目中,陆良淳这个嫡长子却是更重要的。
她已经快两年没见到儿子了。
陆德海见妻子神情好看一点,接着提点道:“今天我们是去给大帅上香,是祭奠,你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然我们陆家真就没有活路了。”
“知……知道了。”
好一会,金秀婉才艰难出声。
陆德海这才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视线移向车外,他不知道陆云蔓此时到了哪,但他相信,不管这个不服管教的女儿要做什么,都逃不开他们的算计。
大帅府前,早就车水马龙。
除了看自发前来祭奠的百姓,道路两旁还停满了福特小汽车,这年代,能开得起车的,不是政府要员,就是权力滔天之人。
因为人多,车多,大帅府早就调集了一个营的兵力在大帅府门口警戒与维持治安。
门前周边,还有大帅府的下人在指引前来吊唁的宾客在哪停车,走哪个门进大帅府。
总之,看着人虽然多,但一切都井井有条。
统管北方几省的大帅死于非命,这可是军-政上的大事,不仅中-央政府第一时间派来人来慰问与了解情况,各方统帅也都亲自前来吊唁。
离北方省近的,大帅出事的当天,这些大员就到了,稍微远点的,第一、第二天也能赶到。
但也有离得特别远的。
比如西北,或者是西南的几位大帅。
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他们是坐了飞机,又换乘火车,最后到达的北方城。
很凑巧,有人就今天到。
马大帅跟张大帅不对付,但也不至于在人死后不给脸面,在得知张大帅的死讯后,马大帅迅速安排好手里的政务,带着嫡子匆匆赶往了北方城。
西北到北方城,用时两天。
马大帅亲自到,大帅府当然要派人迎接,一早,就有车队赶到火车站等候。
民国时期的火车,不仅不可能全国联-通,甚至到站的时间也是不准的,大帅府的人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马大帅一行。
大帅出行,马虎不得。
不仅是马大帅跟马少帅到了,他们还带了一队亲卫兵。
三十多人的精锐,聚在一起,不仅气势凛冽,战斗力也非常强。
“大帅,感谢您千里迢迢亲自赶来给我大哥送行,要是我们张家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来迎接马大帅的是张大帅的嫡亲弟弟张兴昌。
张兴昌虽然不是大帅,但在军中也非常有威望与地位,由他来迎接,给足了马大帅的面子。
马大帅是来吊唁的,当然会收敛脾气,一脸蛮横气息的他握住张兴昌的手,面色沉重道:“张将军,节哀!我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客气话,只说一句,我来,就是认老张这个兄弟。”
“谢谢!”
张兴昌微红的眼圈再次红了。
大哥已经去世了好几天,哪怕直到今天,他都难以相信大哥就这么走了。
马少帅站在父亲身后,一直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留意着站台上的情况,见警戒非常严,就知道北方几省在张大帅死后的防备如何。
“大帅,请。”
张兴昌并没有跟马大帅过多寒暄。
大哥一天没有下葬,他们张家的事就特别多,这会迎到了马大帅,他中午还要赶去机场迎接西南来的两位大帅,时间紧迫,得赶紧回大帅府。
马大帅知道张兴昌有多忙,不计较对方的着急,踏上敞开的车门,上了车。
随着马大帅一行全部上车,车队迅速离开了火车站,往大帅府而去。
一路上都很平静。
眼看没多远就要到大帅府时,一辆小汽车突然从一条胡同里冲了出来。
速度非常快,一看就来者不善。
第一时间,不管是马大帅带来的人,还是张兴昌带着的卫兵,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这辆车,只需一声令下,就能把小汽车上的人打成筛子。
陆云蔓不信任来福,但也没想到来福是死士。
面对无数指向他们这辆车的枪口,她只能把手里的簪子狠狠划向司机的眼睛。
杀人与被杀,她选择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