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雪时分[公路文] 第33章 第 33 章

今天玫瑰基地来了好些人，除了培育员和工人，就是这些客人，欧阳度作为大气的玫瑰基地老板，自然要招待几桌好酒好菜。

周漾因为要开车，滴酒未沾，吃得也很少，陈渺快吃完的时候他就出去了，说是去外面透透气。

傍晚的风比白日的还大些，等陈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周漾站在外面跟人聊天。

他抬眼见她出来，跟面前的人说了两句，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了。

陈渺走过去问他：“现在走吗？”

外面有些冷，她把衣服拉链拉上，手里还拿着那几朵玫瑰。

“嗯，车停在外面了。”周漾一手插在衣兜了，一手指了指外面。

陈渺点点头，却发现那枝玫瑰不见踪影。

被扔掉了？

陈渺想着，这一天都比较飘忽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云层，眸中难掩失望，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上了车，陈渺看了一眼车上，没有发现花，车后座只有几个叠在一起的盒子和购物袋，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她失落叹一口气，周漾系上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又随着清脆的一声扣上安全带，他稍稍侧头，问道：“怎么了？”

陈渺身体紧绷，眼睛与他对上，在他清澄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她没有退缩，若无其事道：“没事儿啊，就是想着今天挺开心的，以后天天忙着看书看文献，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玩儿了。”

周漾示意她系上安全带，道：“没事，以后只要有机会，我都带你一起来。”

他话音清朗，话里的内容却有些暧昧。

陈渺脸升起一股热意，但想起刚才的事情，又不敢多想，转移了话题：“刚才跟你说话的人，那个叫燕佑的，也是你们地科的吗？”

她系上安全后，车慢慢驶出去。

“不是，他是学心理学的，算是家学了，他爸也是搞心理学的。”周漾随口道。

“哦。”陈渺点点头，没说什么。

周漾目光向前，主动开口：“他算我发小，我们两家都认识，有时间我细细跟你说。”

“好。”陈渺打起精神，想到刚才临走的时候元茜姐跟她的话，她脸上又焕发神采：“京市快下雪了吧，刚刚元茜姐说下雪后带我去滑雪。”

周漾回答：“还要一段时间，可能得等到十二月份。”

陈渺点头：“倒也不着急，这个周末后我可忙了，有个创意写作的主题讲座我是主讲人，在大讲堂三百来个位置,我有点紧张，得提前练练。”

“什么时候，我去看看。”

汽车慢慢驶入路口，转入学校门口的大道。

陈渺抱着自己的背包，摇头：“不要！你去了我更紧张。”

周漾一时没接话。

等到车进了学校，他侧眼问：“真的不去？”

陈渺偷看他一眼，坚定道：“嗯，什么时候主持我对你保密。”

不告诉他什么时候开讲座，她就不会紧张了。

却听见他轻笑一声：“……好。”

.

对陈渺而言，学业上偶尔的压力能够克服，爱情路上的阻碍也能够一点点跨越，那么来自姜枳女士的一通电话却能够绝杀以上所有困难。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昵称，陈渺感觉头都要大了。

姜枳女士，再一次没有任何通知的突然打电话。

上一次不愉快的通话留下的心理阴影还在隐隐作祟，这一次不知道两个人又要吵些什么。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陈渺大中午没去吃饭还在忙自己的东西。

接通电话前，她提前三秒给这次电话内容做了个预测，再给自己两秒做了心理建设。

果然开场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正常问候，然后就切入主题，是姜枳在提要求。姜枳的语气有些生硬，不过陈渺都已经习惯了，手机举久了手也酸，陈渺把手机放在桌上，一边改文章一边回应，两不耽误。

这一次的对话倒不是火药味十足，陈渺稍微放松了一下。

总结上面的对话，大概就是中秋节她也没回家，通知她让她今年放假回家。

姜女士说话时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对于安排别人是一把好手，就是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听从她的安排指挥。

难道姜女士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我是你妈妈，陈渺，上次我去学校，也算是把当年那件事算清楚了吧？你还想要怎么样？”

陈渺愣了一下，想起她说的应该是四年前姜女士一个叫姜茉的姐妹在雅园刺激她的事情。

那时候老陈去世还不到一年，姜茉阿姨就在别墅里说，是老陈配不上姜枳，说他短命。陈渺那时候年轻气盛，气得极了，就掀了玻璃桌，小几上的摆件碎了一地。

姜茉吓得拎包就走。

姜女士大发雷霆，说是她没有教养丢了她的脸面。

陈渺那时候已经成年，通知书也已经到手，自然是出了门直接买票到了京市，从此以后就在山城和京市之间来往，再也没有踏足海市。

她不由得回想过去的四年多时间，确信姜茉没有为她自己的出言不逊道歉，姜女士上次来京市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难道，她是觉得，她能够来京市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就已经是低头给她台阶下了吗？

陈渺闭了闭眼，任由姜女士在那边说话，脑海中记忆在不断闪现，她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印象中第一次在山城见到姜女士的时候。

八岁的小陈渺如同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却在门外见了个陌生的女人，长发披肩，休闲西装内搭长裙，脚踩着一双高跟鞋从她家小别墅里出来。

陈渺还记得第一印象是她的鞋子，这个优雅的女人穿了一双黑色凉面尖头高跟鞋，她不知道牌子，也不了解不属于孩子这个年龄的高跟鞋，但第一眼就知道，这双鞋子价值不菲。

再往上就是一身咖色染色纱裙，裙子长到脚踝上方，搭上外面熨得平整的西装，真真算得上是个美人。

小陈渺一下子就看呆了，这个人的身份在她心里思来转去，也没有个准儿——那时候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记忆，没有把她往妈妈这个身份上想。

更何况姜女士跟她也算不上太像，而陈渺对外貌的相似性向来不太敏感。

就像邻居都说她跟老陈长得很像，一眼就知道她是陈家的女儿，但是她自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姜女士倒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你就是陈渺吧，我是你妈妈。”

面前这个优雅的女人弯腰屈膝抱了她。

小陈渺尴尬愣在原地，女人的长发沾上她嘴巴，她鼻尖都是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低着头，看着咖色裙摆在地上一扫而过，女人又站起来了。

两人身后的门大开，老陈从后面出来，把一个厚实的文件夹递给姜女士。

两个成年人皆是目光复杂，陈渺看着两个人，她心中更多的是尴尬。

不知所措的尴尬。

姜女士转身的时候，素来礼貌乖巧的女孩下意识道。

“你慢走啊。”

对于小陈渺来说，她没有与姜女士相处的经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像她长大后，老陈有一次给她回忆的那样，她前十几年，这位母亲，本该是最最和她亲近的姜女士，似乎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任何分量。

她生来就是一张白纸，任由山城一切的人和事涂染，除却姜女士。

陈渺指尖本来在键盘上飞跃，静音键盘细碎的声音却渐渐停下来。

她拿起电话对在嘴边，几番犹豫，听着对面的要求，第一次选择低头：“好，只要我放假有时间，我就回海市。”

回去看看姜女士生活的地方。

.

海市雅园。

姜枳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虽然这是陈渺第一次答应回海市，她却难得有些气闷。

她始终不明白陈渺的想法，如果说陈渺的爸爸还在，她听从父亲的想法安排做出选择她还能好想些。

但自从陈晏走了以后，她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她亲手创下的企业，肯定是想留给自己的孩子的呀。

谁曾想非但陈渺没有听从她的建议出国留学深造，反而是留在国内读书，读的还是文学。

难道学习经济金融、企业管理有什么不好吗？

偏偏去学文学，难道是看不上她的那些东西吗？

姜枳有些挫败，她生下了姜枳，曾经在她婴儿时期陪过她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她离开他们父女出国留学创业，不曾养育、教育过她，她不熟悉陈渺的性格，只知道她犟得像头小牛。

姜枳偶尔有些懊悔，两个人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老陈走后她又说了过分的话，加上自己这边亲戚说的一些闲话……

姜枳想了好几年，从最开始的执拗到后面的反思，她都没有办法给自己和她一个台阶。

那时候只觉得不过是寻常，经转多年，大概也是有遗憾的吧。

.

创意讲座的事情已经定下来，定了11月27日，在下周二，是个不算太忙的时间。

报名参加的人多不多陈渺不清楚，但是学妹学弟们在校园平台上有一定的讨论度，有人在上面询问这个讲座的相关信息和内容，说是对创意写作感兴趣。虽然不是中文系的，但也想了解增长一些见识。

下面有中文系的学妹学弟善意解答。

陈渺翻了几个帖子，稍微放松了些，来参加的人应该不会太少。

虽然她不奢求座无虚席，但如果人太少她也会失落，人之常情嘛。

这可是她读研期间第一次给学弟学妹们分享经验，她还是希望得到更多人的反馈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