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岫快走到苗宅时,荣兴村村口出现一辆马车,她折回庙里,面上微喜,今日又有访客了。
流意见白岫走回来,从庙后走向白岫。她看向流意的脸,脸色如常,冷傲淡漠。当流意察觉,看过来时,白岫赶忙移开眼睛,不敢多看。他们之间有哪里不一样了。白岫浑身跟碎头发进了內衫似的,各种刺痒不舒服。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变化了呢。
流意走到白岫身后,源源不断的气息从身后压迫而来,让她更加别扭。而流意跟没事人似的,一点没有不妥当之处。白岫怨念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话可冤枉流意,流意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岫,他心跟猫爪子挠似,想要靠近索取。昨日两人已经进了一大步,若太快,他怕白岫会落荒而逃。
马车转眼即到,是一辆略显普通的马车。白岫不在乎这个,贵贱不在乎,只要有人来便成。
车上的人放下马鞭,赶忙下车行礼道:“白姑娘,流公子我是秦员外的家仆,特来送信一封。”
白岫听到是来送信的,略带丧气:“多谢。”
家仆将信恭敬递到白岫手中,行礼离开。
白岫拿着信笺,上面写着亲启。家仆调转了马车头,挥鞭欲离开。
“等等。”白岫大声道。
家仆放下马鞭,跳下马,问:“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秦夫人?”
白岫摇头,笑如春风的指着庙道:“你来跑一趟不容易,要不进去上柱香再走?”
家仆嘴巴张大,听上去像在邀请他进去喝杯茶,其实是上柱香。荣兴村的待客方式,真特别。家仆看眼白岫,她生的好看,笑的跟盛开的芙蓉花似的,家仆脸微微发热,不忍拂开美意,局促的握紧马鞭,道:“好。”
白岫盛情邀请,摊开手:“请。”
家仆整个晕乎乎的沉浸在白岫的笑容里,入庙上香,赶车出村,好半晌才回过神。自嘲笑道,他这身份不该肖想太多。
送走家仆,白岫打开信笺,里面写着两日后去秦员外府里,参加冬日宴。她脸上笑容更甚,在冬日宴上,她定要好好表现,打出荣兴村的名气。
家仆走了后,隔壁的苗大强亲自送了厚礼前来,说是苗夫人特意准备的,感谢白岫昨日解危,大夫看过了,是因年岁大因此怀孕有些辛苦,吃几幅安胎之药就成。
白岫寒暄几句,苗大强回府。白岫拆开包袱,里面放着许多女子的金银首饰,还有崭新的衣裳,衣裳里包着几张银票,有钱人真豪横。
隔日眨眼而来,白岫清早换好衣裳,在房间摆弄头发,手中举着一个发簪,将发丝挽在上面,插入头发里,微微侧头,发丝全掉落下来。
她烦躁的将发簪取下拍在梳妆台上,这狗逼玩意,怎么这样难弄。庙殿后的房间里,有苗夫人送来的首饰,她找苗夫人帮忙弄一下就成。
打开门,流意站在门口,手举在半空,看样子是正打算敲门:“刚听到房间有异响,怎么了?”
白岫道:“没事。你等会在门口等我,我去找找苗夫人帮忙挽发。”
流意道:“这种小事,我来给你弄。”
白岫脸上微微抗拒,她总觉得经过那晚的事情后,两人单独相处时,她有些不自在,她笑着拒绝道:“女人更懂女人心。”
流意嘴角紧紧抿住:“你在质疑我!”
白岫耸着脑袋道:“那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分明是怕你。
流意道:“我先给你盘发,你满意就留下。不满意再去找苗夫人。”
白岫道:“有点耽误时间,直接找苗夫人更好吧。”
“你嫌我耽误时间?”流意不由分说将白岫推进门内,白岫踉跄不稳,往后栽去。流意微步上前,及时扶住她的腰,待她站稳后,手松开。
白岫脸发热,流意看起来平淡如常,已经不为前几日的事情所困扰。而她在没走出来!算了,她也不要想了:“那你试试。”
流意将手背过腰后,手指摩挲,指端的柔软那么美好,就是现在还未能贪,这白岫跟兔子似的,逼急了定要躲进兔子洞,不肯冒头。
白岫暗中观察流意,他将注意力放在白岫头发上,动作不快不慢,行云流水,自成一股慵懒的美感。人家一点都没多想,倒显得她多想了。
镜中的发髻慢慢成型,所有的发丝全盘在头顶,有点像牡丹发髻,雍容贵气,很衬她这身湖蓝衣袍。流意在镜中比划着发簪。
白岫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几乎都是流意一手购置回来。想到这里,她赶紧停住乱飞的思绪,将眼睛放在头顶。
这发髻好看是好看,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她一拍桌子,瞪眼道:“流意!你故意的!”
流意轻轻将发簪插入白岫头顶:“怎么了?”
白岫转身对视:“你这分明是妇人发髻,我还未成婚,怎么能盘成这个样子。”
流意好不走心道:“手误。”
白岫从脑后,拉出一些发丝,披散在背后:“我去找苗夫人。”
流意按下她肩膀道:“给你换。”
他拉下一些头发,留在背后,用一根红色发带束好。白岫的发髻雍容华贵中透着一抹少女的俏皮,她左看右看很满意,口上不饶人道:“一般般,勉强能用。”
整理好衣裳发髻,白岫与流意来到庙院。他们起的早,没成想庙院里早已有人在等候,仔细一看,是苗夫人的丫鬟翠儿。
“白姑娘。”翠儿行礼,翠儿掩嘴笑道:“你发髻做的好看。”苗夫人听闻白岫去参会,特意命翠儿过来给白岫梳头束发。
白岫脸上挂着笑道:“流意给我做的。”她又问:“你这么早来,是不是苗夫人有事找我?”
翠儿道:“夫人听闻你今日参加秦夫人的冬日宴,嘱咐我送些首饰与你。”公子小姐这种聚会,切记不能打扮寒酸,否则会被人瞧不起,暗中笑话。
白岫赶忙推拒,道:“前日我收了不少了,就不必了吧。”
翠儿看眼白岫的头顶,她跟在苗夫人身边,见多识广,认出白岫头顶的钗环价值不菲,道:“成,那我回去复命了。”
等了约半个时辰,秦夫人府上派了马车过来。路上颠簸一阵,进入云舟城,很快就到了秦府。今日的秦府门口,人流如织,大家来往寒暄。
公子小姐们穿戴得精致贵气,在仆人引路下,来到后花园,里面种了许多奇花异草,建了亭台楼阁。白岫走进园子,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打听这姑娘是谁。
白岫一身湖蓝锦袍,眼睛清澈闪亮,像揉碎的星光散落在里面。小巧而精致的脸型,弯弯的眉毛,未施粉黛却有粉嫩的光泽。樱唇不点而红。
“白姐姐。”秦袖见白岫前来,提起裙摆迎上。跟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康黛和贺燕。
白岫微微一笑道:“秦妹妹,康妹妹,贺妹妹。”
几位姑娘很热情,白岫把流意留在原地。秦袖带她在花园里逛了一圈,看了投壶,茶艺,诗词比拼,喂鱼。白岫以走累为由,在凉亭休息,手中拿着一柄秦袖给的海棠花圆扇。
看到流意站在一颗树下,靠着树,微微合着眼眸,一脸不耐烦。有一个姑娘上前与他说些什么,还未靠近,那姑娘浑身一震就转身,泫然欲泣的离开。
白岫心道,这家伙肯定凶别人了,败坏荣兴村的名气。她朝流意打手势,流意似有所感看过来。她用手势招呼,你给我客气点。
流意轻轻哂笑。
“白姑娘。”
白岫转头看去,她并不认识此人,这位公子生的英俊,眉眼间有淡淡的矜贵,她道:“何事?”
这位公子姓章名不琛,是云舟城有名的富户,他家中已定下一门亲事,本来他挺满意的。但看到白岫后,突然就临时起了意。他已经打听到,白岫来自荣兴村是孤女,颇为富裕,身边只有一个表哥。她与表哥两人克己守礼,并未婚配。
两人家世相差很大,不过这并无大碍,他不娶她为妻,但可聘为贵妾,绝不叫她受了委屈。
章不琛道:“游园有些疲惫,想在凉亭中休息一二,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白岫抿嘴一笑,阳光灿烂:“这凉亭又不是我的,你想来便来。”
章不琛被这笑勾的心神悦动,失神片刻,连话都不会说了:“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白岫微微歪头,无辜的眼睛眨巴两下,小扇子似的睫毛扇动,正在思索这话该怎么答。
几位还在观望的公子,见到白岫这般懵懂可爱,也不想再等,也进了凉亭。不多久,小心的凉亭进了七八人,他们暗自较着劲。
“白姑娘平日里喜欢味之斋的糕点么,我送点给你。”
白岫亲切道:“糕点不需要,你若能来荣兴村上香,便最好了。”
“荣兴村地处偏僻,白姑娘要不要搬回城里。我正好认识一家人,他们有间房子正要出售,我可帮你接洽。”一位公子道。
白岫继续道:“暂时不想搬家呢,荣兴村的风景很好看,她的土地神也很灵验,欢迎你来上香。”
“我家有个空缺的房子,只要白姑娘开口,这屋子直接上官府过给你。”
“房子值不少钱吧,不如讲这些钱折现了,当成香油钱捐给荣兴村土地神,可保佑你全家呢。”
七八个人轮番下来,都被白岫以各种理由饶到荣兴村。他们不禁对荣兴村起了好奇心,那里不是荒山乱葬岗吗?真有那么值得惦记!令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都不肯离开。
由此,他们对荣兴村产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