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愉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跑着跑着,她猛地刹住了脚。
她双眼圆睁,瞳孔急速放大。
她正前方不远处,一只灰色的狼正用一双黑黝黝的、凶狠锐利的眼睛盯着她,晶莹的涎水从它长满了锋利牙齿的口中滴落下来。
贺岁愉心跳的快得要出来,脑中嗡鸣一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狼站在略高的坡地上,黑色的鼻子动了动,不知道在嗅什么,黑色的眼睛里冒着绿光,透露出凶狠和残忍的气息。
它不知不觉间调整了身体姿态,弓起了背,仿佛蓄势待发,随时都要扑过来将对面的人撕咬成碎片。
贺岁愉咽了下口水,心怦怦直跳,人却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滴溜转,脑子也快转冒烟了。
忽然,那狼动了。
它猛地朝贺岁愉扑过来,动作快得看不清,只看见一道黑影从绿油油的树丛间划过。
贺岁愉反应也很快,侧身一滚,躲开了扑过来的狼。
狼扑了个空,在地上磨了磨爪子,鼻腔中发出“呼——呼——”的喷气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明显,尤其是在贺岁愉离它很近的情况下,这带着威慑力、令人恐惧不安的信号便清晰地落在了她耳中。
贺岁愉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难道今天她真的要了结在这里?
好不容易从那个村子里逃出来,这么快就要葬身狼腹了?
她好不甘心呐!
在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时候,贺岁愉也不是完全没有动作,她捡起了地上一根手腕粗的木棒。
当狼再次扑过来的时候,她看着这道黑影心跳几乎停止,握紧了手里的木棒,狠狠朝它劈过去。
木棒结实地砸在狼身上,狼被打偏了方向,暂时抵御了一次它的攻击,但是贺岁愉手上的木棒也“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儿,先后落在了铺满枯叶的地上,发出低哑的哀鸣。
贺岁愉额头冷汗不止。
狼落到地上,站稳了身子,转头又瞄准了贺岁愉,它张开满是锋利牙齿的大嘴,发出刺耳的咆哮声。
贺岁愉心肝一颤。
这次,她手上没有可以抵御的武器了,周边也尽是树木山石,她被困在其中,可以活动的空间甚小,恐怕难以躲开。
在狼猛地朝她扑过来时,贺岁愉紧紧闭上了眼睛,抬起双手捂住了脑袋。
但是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反而听到了狼呜咽一声,一阵疾风从她面上刮过。
贺岁愉睁开眼睛,正巧看到赵九重抓着狼的后腿将那只狼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上。
狼发出尖锐的嗥叫,随之,那一处沙石噼里啪啦落下。
它绷紧了身体,眼中凶光在线,又亮出了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正要转头攻击赵九重。
赵九重当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他眼疾手快朝它的腹部狠狠一拳砸下去,然后拳头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落了下去,拳拳到肉,发出闷闷的响声,狼起初痛苦地嗥叫一声,后来哀鸣连连,最后没了声音,紧绷的锋利爪子垂落下来。
赵九重松开手,那只狼软趴趴落了下去,“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贺岁愉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惊慌中缓过神来,这才看见,约莫是赵九重力气太大,狼的腹部已经叫他硬生生用拳头砸开了,露出鲜红的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内脏。
贺岁愉只看了一眼,没敢再多看。
赵九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咚——”一声失力跪在了地上,迎面倒下了去。
后知后觉的贺岁愉反应过来,连忙几步上前去扶他起来,“赵九重,你没事儿吧?”
赵九重呼呼地喘着粗气,听到贺岁愉的话以后,转过头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贺岁愉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了?”
赵九重“呵”了一声,透露出来浓浓的嘲讽。
贺岁愉:“……”
她从赵九重的眼神中看出了点儿什么,终于反应过来,他在指责和嘲讽自己偷偷先跑了,结果没跑多远就遇到了狼,真是活该。
贺岁愉摸了摸鼻子,碍于他刚刚救了自己,于是心虚地没有说什么。
赵九重审视的目光投过来,“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贺岁愉嘟囔:“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都看见了。”
赵九重痛心疾首:“你真是一点儿义气也不讲,将身受重伤的同伴抛在荒郊野外,一个人偷偷逃跑,亏我还以为你现在变得有良知了。”
贺岁愉理不直气也壮:“我不是带着你走了那么远么!你还想怎么样!”
赵九重不理会她的话,反而奚落道:“叫你偷跑,差点儿被狼吃了吧?”
贺岁愉抿了抿唇,忽然正色道:“谢谢你。”
如果刚刚不是赵九重及时出现,她现在早就没命了。贺岁愉虽然偶尔讲话刻薄难听了一些,但她并非全然忘恩负义和蛮不讲理之辈。
赵九重愣了下,然后哼了一声,没再纠缠她撇下他自己一个人偷偷逃跑的问题,说起了正事,“算了,我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你,懒得跟你计较,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吧。”
贺岁愉点了点头,正要走,忽然又想起地上躺着的那只被赵九重打死的狼,心中颇为可惜。
她的目光落在狼的尸体上,“咱们要不吃点东西再走?”
她都好久没沾过荤腥了。
赵九重:“?”
赵九重疑惑一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赵九重:“……”
“你有火折子吗?”
贺岁愉摇了摇头。
“你有打火石吗?”
贺岁愉仍是摇头。
“我们什么都没带,等钻木取火把火生起来,然后再把狼肉烤熟,到时候天都黑了,不如抓紧赶路,早些走出这片山林。”
贺岁愉灵机一动,“咱们也可以把这只狼带上。”
他挑了挑眉,“你背着?”
贺岁愉:“!”
她瞪着眼,“当然是你背!”
赵九重又“呵”了一声,“我可背不动。”
说罢,他就朝前走去。
贺岁愉还是舍不得这么大一块肉,连忙抓住了他破破烂烂的衣裳,“你去撕它一条腿下来,如果咱俩今晚还走不出去,就当夜宵。”
“行吧。”赵九重去撕下了一条后腿。
贺岁愉见赵九重伤得这么重,不要她搀扶,能自己坚持走,她就已经千恩万谢了,所以在赵九重撕下了狼的一条后腿以后,连忙去接过来了。
***
山岭连绵起伏,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们二人仍然没有走出去,但是找到了一处山洞,可以过夜。
贺岁愉把那条狼腿拿了一路,二人捡了些木柴,赵九重费了番功夫生了火,又搭了个木头架子,把那条后腿扒了皮,放在架子上烤着。
很快,肉的油脂被烤出来,火焰卷过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油脂的香气飘到了贺岁愉鼻子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烤得焦黄的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段时日太过辛苦,她都记不清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可以吃了吗?”她眼巴巴地看着。
赵九重把肉腿翻了个面,“再等会儿。”
贺岁愉又等了好久好久。
赵九重将那条腿从火焰上取下来,想要把它撕成两半儿,太过着急,刚一上手就被烫着了,又舍不得把它扔在地上,于是两个手来回倒腾,“好烫好烫!”
贺岁愉眼下顾不上嘲笑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已经烤好了的肉,一直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分不出一点心神和注意力在旁的事情上。
赵九重忍着烫手,把它撕成了两半儿,贺岁愉挑了大的那一块。
刚拿到手里,她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结果烫得她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掉嘴里这块儿肉,忍着烫嘴,嚼了几下咽下去了。
第一口太着急没注意,也没尝着味儿,贺岁愉咬第二口觉得肉质外焦里嫩,口感劲道,很有嚼劲儿。
她饿得很了,吃了好几口以后才注意到,肉里面还有血丝,外面都烤焦了,里面还不算特别熟,而且吃进嘴里有很浓的腥味儿。
她咬了几口,止住因为过于饥饿而产生的心慌以后,把里面不太熟的部分重新架到火上又烤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吃。
贺岁愉和赵九重吃过了夜宵以后,又再附近捡了些木柴回来,然后二人轮流休息,轮流守夜,等到第二天天明再继续赶路。
山洞外风声呼啸,凌冽的寒风时不时会刮进山洞里。
贺岁愉走了一天累极了,瘫软地靠在石壁上,看着赵九重坐在火堆边,就坐在她的旁边,一颗风雨飘摇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一点儿。
和赵九重一起,确实比她一个人安全得多,即便有野兽闯进来,肯定也是先吃赵九重,贺岁愉如此宽慰自己道。
在跳跃的火光中,她从石壁上慢慢滑下去,逐渐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赵九重手里拿了根树枝,拨了拨火堆,把木柴往中间推了一点,让火堆燃得更盛了。
火光照亮了贺岁愉疲惫的面容。
***
贺岁愉睡了约莫两个时辰以后,被赵九重叫醒了。
二人换了班,由贺岁愉守夜,赵九重这才休息。
贺岁愉往火堆里添了木柴,静静地等待天亮。
一开始,她看着黑黢黢的洞口外面,心底还会有点儿紧张,生怕突然又有什么野兽冲进来,但是他们难得这次的运气还不错,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野兽靠近。
天亮了,贺岁愉叫醒赵九重,二人熄灭了火,又要开始赶路了。
昨晚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两个时辰以后,赵九重似乎恢复了一点,走起路来不像昨天那样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摔倒一样了。
贺岁愉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心中暗暗祈祷:老天保佑,今天一定要走出这片破林子啊。
小说纯属虚构,食用野生动物犯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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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