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就路过而已,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
贺岁愉一开始还试图解释,看着这群拿着武器的村民,忽然想到,这么大一群人,突然跑过来不会没有一点动静。
他们是事先藏在茅屋后面的。
这些人早有预谋。
他们未必不知道她和赵九重根本没杀人,而是故意凭空捏造出这么一桩罪行,安在他们头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像是竖起尖刺,警惕地看着面前这群凶神恶煞的村民。
“就是你们杀了人!”一个举着铁叉的男人情绪激动地说,“我亲眼看见你们杀了人!”
还不等贺岁愉二人说话,头发胡子雪白的村长便发了话,“抓住他们。”
村长的话一出,围住他们的几十个村民一拥而上,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扑了上来。
贺岁愉想往赵九重身后躲都没处躲,到处都是人,赵九重不但得留意攻击自己过来的人,还得时刻提防钻空子朝贺岁愉去的人。
纵然赵九重武功高强,但是也没有三头六臂,难防对方的人海战术,没多久,他们被人群冲散,贺岁愉人单力薄,微弱的反击被人群淹没,很快便被几个扑过来的村民抓住了。
赵九重见贺岁愉被抓住,心中一紧,正要过去解救她,经过槐树时,刚走了两步,猝不及防一张大网从槐树茂盛的枝叶间落下来,正好兜头罩住了赵九重。
他刚一被网困住,周围的村民便一拥而上,将赵九重按倒在地,七手八脚地迅速将赵九重五花大绑,让他动弹不得。
就这样,赵九重和贺岁愉连人带马一起落入了村民手中。
赵九重和贺岁愉二人被村民绑起来关进了槐树旁边的那间茅屋里,尤其是赵九重被绑得格外结实,麒麟马被他们拴在了茅屋外的破茅草棚子里。
贺岁愉被村民一把推进去,摔在湿冷的地上,村民们转身出去,还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贺岁愉被摔得头晕眼花,躺在地上用力挣扎了几下,被绳子勒得难受,忍不住骂骂咧咧:“绑这么紧做什么?勒死人了!一群黑心烂肺、睁眼说瞎话的刁民!空口白牙污蔑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窗户被几块木板封死了,几缕外面的光线从木板的缝隙里透进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墙角的泥缝里生了杂草,长出了几朵白色的小蘑菇。
她骂了半天,外面的人都没什么反应,把他们二人关在这里以后,便不搭理他们了。
过了会儿,贺岁愉费力地翻了个身,看向靠在墙角的赵九重,“你说他们抓咱们干什么?”
赵九重胳膊被铁锹砸伤,鲜血从伤口涌出,渗透了衣裳,沿着胳膊一直往下流,顺着指尖滴落到黄土中。
他的两只胳膊被反绞到身后绑在一起,鲜血顺着胳膊流到衣服上,染红了衣裳。
赵九重摇了摇头,“不知道。”
贺岁愉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结满蛛网的茅草屋顶,回想起清晨老伯送他们离开时有些躲避的眼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说……村头的老伯和这些村民虽然住处隔了些距离,但到底是一个村子的,这些人做什么,村头的老伯不会全然不知情吧?”
贺岁愉脑海中又闪过槐树下露出半截儿的人骨,已经化成骨头了,说明人已经死了有些年头了。
“而且——”她语气凝重了几分,“你说老伯一家知不知道槐树下埋着的人骨?”
赵九重沉默不语,黑漆漆的眸子犹如一汪深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岁愉兀自琢磨了一会儿,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气愤道:“他们肯定知道!”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今早那老头儿送咱们走的时候,都不敢和咱俩对视,绝对有问题!没准儿他给咱们指的路就有问题,所以咱们才会遇上如今这种麻烦。”
贺岁愉顿时有一种被背叛的气恼,抓狂道:“啊啊啊啊!被骗了!亏你个烂好心的,还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女儿治病!死老头子坏得很!我看他女儿得了重病,没准儿就是他们造的孽太多了!报应到他女儿身上了!”
贺岁愉说着说着,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气得直咳嗽,“咳咳咳……”
赵九重叹息一声,“省点力气歇会再骂,且先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吧。”
贺岁愉躺着躺着,右眼皮跳个不停,心中越来越不安。
她想起了沧州城那群饿狼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的乞丐,也想起了包子铺那伙凶神恶煞的人。
她恐惧地咽了咽口水,“你说,他们不会吃了咱们吧?”
说话时,贺岁愉又想起老伯家缺衣少食的模样,这个山村大概都和老伯家差不多,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一想,他们俩被当做食物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赵九重原本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睛,慢慢扭头看向她,视线同贺岁愉的视线交汇。
“有可能。”
贺岁愉绝望地躺在地上。
一只黑色的蜘蛛从低矮的房梁上悬着丝慢慢垂落在她面前,离她不过一拳距离。
贺岁愉面如死灰,连躲都不躲,静静地和这只蜘蛛对视数秒,她鼻中呼出的气息直直吹过去,让被蛛丝牵引着的蜘蛛在空中转了个圈。
“呼——”
她猛力从口中吐出一口气,将蛛丝吹断,蜘蛛落在旁边的地上,飞快地爬走了。
没一会儿,便爬进墙角堆放的杂物中消失不见了。
贺岁愉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说:“这样想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进这个村子,在野外被野兽吃掉也比被人吃了强!”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金乌西坠,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从门缝和窗户缝隙里透过来的光明消失了,屋子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贺岁愉躺在地上,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悠悠转醒。
“阿嚏——阿嚏——”
夜里山中寒冷,她刚醒过来,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几个村民举着点燃的火把,从外面走进来,径直朝贺岁愉走过来。
贺岁愉吓得直往后缩,火把照亮了她满是惊恐的脸。
但是她微弱的挣扎显然起不了任何作用,当他们走到她身旁时,她还是被一个男人像拎鸡崽子似的,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
抓着贺岁愉的男人语气嫌弃地说:“这小子这么轻,恐怕放不了几碗血啊。”
旁边的男人笑道:“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么!那个壮,肯定能放不少。”
“要是原本用村头老曲头家的闺女,更放不出几碗血了。”有人感慨道。
贺岁愉听到男人的话,顿时眼神惊恐。
他说什么?放、放血?!!
她瞳孔地震,放谁的血?她的血吗!
她一时竟不知道,被放干血和刚刚猜测的被吃掉比起来,哪个更可怕了,但无疑两个都会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贺岁愉绝不甘心就这样任人宰割,她用尽全力,疯狂挣扎起来,手脚动不了以后,充分利用了还能活动的脑袋,一头撞到了男人的嘴上。
男人痛呼一声,将贺岁愉掼到地上,下意识去捂被撞疼了的嘴。
沾了血的口水从他嘴角流出来,他低头,“噗——”地吐出一口血水,混着血水吐出的,还有他的一颗门牙。
男人捂着半边腮帮子,声音含糊不清地破口大骂:“狗日的畜生,把老子的牙给撞掉了!”
旁边的几个村民拿火把一照,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颗又黑又黄的大门牙,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被贺岁愉激怒,在同乡们的嘲笑声中,扬起手狠狠扇了贺岁愉一耳光,“小杂种,敢撞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啪——”的一声,贺岁愉的头都被扇得偏到了一边,嘴角流出黏腻的鲜血。
贺岁愉被这一巴掌扇得耳中嗡鸣一片。
“你有气冲我来!”赵九重见状,急得出声喝道。
男人回过头来对赵九重说:“急什么?少不了你挨打的时候!”
男人狠狠扇了贺岁愉一耳光仍然不解气,又重重踢了躺在地上的贺岁愉一脚。
贺岁愉登时惨叫一声。
“住手!”赵九重着急大喊,贺岁愉那个瘦小身板可挨不了几下。
眼看男人就要再踢贺岁愉一脚,赵九重猛地从男人背后蹿起来,即便被绳子绑得像只蚕蛹,但是仍然能狠狠向男人撞去。
赵九重带着那人一起撞到了对面的土墙上,男人被重重砸在土墙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土墙上的泥块沙石“扑簌簌——”往下掉。
其余几个村民见状,连忙上前给男人帮忙,其中好几个也被赵九重撞翻在地,最终几人齐心协力才一起将赵九重重新按倒在地。
几人气得不轻,好几个人都鼻青脸肿的。
他们本来想恶狠狠再揍赵九重和贺岁愉二人一顿出气,刚要动手,外面突然有一个人在门口喊:“你们几个押两个绑着的人怎么这么慢?村长在催了,叫你们赶紧带着他们出去!”
几个预备动手的村民这才作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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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