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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在外面？！”
会客室里的汪副局长和陶村长警惕地朝着门外看去，汪副局长先一步拉开了会客室的门，他攥着门把手的指节泛白，拉开门的瞬间，冷气裹挟着走廊香氛扑面而来。
当看清来人时，他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却愈发幽深：“嗯？小段？怎么是你？”
他的尾音拖着刻意拉长的颤音，像是琴弦即将崩断前的震颤。
“嗯？小段？怎么是你？”
他讶异地看着站在走廊里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只见那人微微转过头，笑着看着二人：“汪伯伯，好久不见啊。”
他脸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容，声线裹着三分恰到好处的恭敬，尾音上扬的弧度却暗藏刀锋，仿佛在平静湖面下藏着汹涌暗流，看似恭敬的姿态下，实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汪副局长斜着眼睛看着段言，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你爸在1302包间里。”
“哦哦，他只是叫我来接他，但是没有告诉我包间号，我在这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还好遇到了汪伯伯。”段言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声音裹着恰到好处的窘迫。
“你……刚找到这儿来？”
“对呀。”段言一脸无辜地说，“我刚刚误闯到旁边的包间里，还被人轰出来了，正在犹豫之间，刚好看到汪伯伯从这房间里出来。”
从段言的语气神态来看，不像是演戏，倒是打消了汪副局长的疑惑。
他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的。
汪副局长这么想着，抽了一口烟，他给房间里的陶村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来。
“既然是你爸叫你来的，你就在旁边的1303等一下吧，酒局估计没有那么快结束，你爸还要和王总谈一下合约的事情，不过，看你爸刚才的样子，估计也喝得差不多了，大家毕竟也是老朋友了，难的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吃吃饭。”
“对。”段言礼貌地应和，“我爸经常教育我，人生在世，朋友不在多、而在知心二字，比如汪伯伯和王叔叔，就是他的知心朋友，他时常教导我要向二位长辈学习。”
“小段啊，你是个好孩子，是个聪明孩子，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毕业之后不去继承家产，要去电视台当什么……摄像师？这工作风吹日晒的，如果不是徐副台长比较照顾你，你现在估计还在一线跑外景……听汪伯伯一句劝，趁早放弃这些不正经的工作，跟你爸学着做生意才是正道。”
段言微笑地听着长辈的“训诫”，频频点头，仿佛将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一直到最后，倒像是认真考虑了几秒钟后，点头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当时想当摄像师也单纯是自己的兴趣爱好使然，而且娱乐圈里有我很感兴趣的人，我想着，如果我能发挥我的专长、当一个摄像师，说不定能靠近我喜欢的人，更了解她……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我太年轻了。”
“哦？小段也有心上人啦？”汪副局长讶异地看着他，旋即，眼眸恢复了平静，“也对，你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喜欢的小姑娘也难怪，不知道你看中的是哪个娱乐圈的小明星？让徐副台长帮你摸摸底，他好歹也是圈子里的人，说不定能帮你说上点话。”
“哈哈哈，谢谢汪伯伯，这个我想我还是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吧，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是自己去追更有诚意。”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如果有需要伯伯做的事情，尽管开口，毕竟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伯伯自然也希望你好。”
“谢谢汪伯伯。”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服务员手里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从旁边经过。
“汪伯伯，我先去那边房间里等我爸了……”
段言不经意间转身，碰到了服务员，他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了汪副局长，虽然汪副局长躲开了，但端着的红酒却洒在了他身上。
“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有站稳，我……”服务员声音发颤，指尖慌乱地比划着。
“你怎么做事的？！” 汪副局长扯松领带，沾着酒渍的手掌重重拍在墙面上，他低头看着西装上晕开的酒渍，喉结滚动着压下即将爆发的怒火。
男服务员低着头，只一味地道歉，生怕这位客人投诉到领班那边去。
“客人对不起，我、我这就去找毛巾给您擦一下……”
“算了，不用了，真是晦气！”汪副局长往后退了一步，比起把事情闹大，他更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里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自己是体制内的人，又是公安系统的人，能不被人出来自然还是不要被认出来的好。
“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员的白手套攥得发皱，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在制服领口晕开深色水痕，他弓着腰不停鞠躬，胸前的工牌随着动作摇晃，反光恰好遮住段言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来来来，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走廊尽头传来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徐副台长夸张的笑声，在弥漫着红酒酸涩味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沉默。
段言微笑着，解围道：“汪伯伯，您就别生气了，您看这红酒，泼上去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一朵朵绽开的梅花，说不定是您今天运气格外的好，活色生香，在您身上自然也开出了点带着酒香的花朵。”
段言的一句话，倒是巧妙地将汪副局长的怒气平息了几分。
他抬起手，帮汪副局长擦了擦身上的酒渍，并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段言，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做事真是毛毛躁躁的，少一点精神都不行。去吧，我跟你们领班的说，快滚。”
“谢、谢谢您……”
男服务员拿着托盘和酒瓶，忙退了下去。
段言也微笑着告别：“既然如此，汪伯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过去了，我怕我爸有事情找我，我先去打个招呼，敬一轮酒。”
“去吧。”
汪副局长看着段言转身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在段言转身的瞬间，微笑的表情瞬间消失了，换做了一副轻蔑的神态，眼底翻涌的讥讽几乎要冲破伪装。
他的右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掌心中是一张捂热了的房卡。
金属边缘硌着虎口，他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摩挲着房卡上凸起的数字 “2110”，像是抚摸猎物的咽喉。
当皮鞋跟最后一声叩响消失在廊道尽头，段言忽然低头轻笑，喉结滚动间溢出的嗤笑，比走廊里残留的红酒气息更加酸涩。
……
“汪局长，没问题吗？”
一直到段言走远后，陶村长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断言的背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孩子好像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汪副局长拍着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应该没事儿，那小子的老爸是段景瑞，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那孩子心思单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既然没问什么，想必是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陶村长仍旧是不放心：“但是……那次直播，他也有在现场，我担心他认出了我的声音。”
“那又怎样？你和我本就有征地拆迁的事情，就算是在这里谈一点正经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他爸也有把柄在我手里，不碍事。”
既然汪副局长都这样说了，陶村长也只能点点头。
“好的，既然如此，我也先走了，这里人多眼杂，还是不要被人认出来。”
“嗯，你从侧门走吧。”
“好的。”
“对了……2110的事情……”
“您放心吧，只有我几个心腹知道这件事情，他们都是村里口风最紧的孩子，明天早上我也会安排人过来收拾的，您只管放心，我们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今晚不会有闲杂人等知道。”
听着陶村长的话，汪副局长这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好好，老陶，不愧是你，你做事，一向都是最稳妥的。”
“您谬赞了，您位高权重，哪怕是天上星星，都能摘到，何况区区一个女人呢。”陶村长微微低着头，恭敬谦顺，“那我们村拆迁的事情……”
“这个事情你放心，交给我了，我明天再去走动走动，想必不是问题。”
“好的好的，我们西乡村有领导们这么关心，也是我们西乡村全体村民的福气。”
“行了，漂亮话就不用说了，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汪副局长整理了一下衣领，“大家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再电话联系我，记得，发给我另一部手机。”
“好的。”
汪副局长转身朝着1302号包间走去，此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仍旧是洗脚城的李经理来电。
“这家伙又有什么事情？”
汪副局长懒得搭理这些小人物，只是按掉了来电，故作寻常地回去了包间，继续他的应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