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以前在游戏部工作的时候,因为工作性质,接受过很多专业的训练,格斗术、极限环境求生能力、甚至包括各种武器的熟练使用,这些统统都不在话下。
但是,这个世界的她是个软妹,还是个心脏有点小问题的软妹,为了符合人设,白栀身上确实没有锻炼出多少肌肉含量。
楼下传来的声响,让她瞬间清醒,警惕心被拉到最高,她立刻起身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巧的三棱刺。
这是她用来防身的工具,虽然体积不大,但是具有三面刀刃,能最大程度强化穿透力,被三棱刺刺中,伤口会很难愈合。
格斗技巧还刻在脑子里,但是这副身体恐怕很难熟练地用出来。
不过这也够了,曾经的战斗经验加上锋利的三棱刺,只要不是团伙作案,她一个人也足够应付了。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贸然进入的陌生人也不会比她更熟悉这栋别墅的结构,白栀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三棱刺,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隐入黑色中,静静地等待着闯入者的到来。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晃过她的眼睛。
是手电筒的光。
那个人带了手电筒不说,居然还就这么开着直接进来了!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嚣张了?
生怕主人发现不了吗?
白栀一下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弄得有点懵,等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她更是直接愣住了:“……陈哥?”
出现在别墅里的人,正是今晚她才联系过的陈远山。
他穿着工作制服,面色惨白又古怪:“白栀,你家里进人了!”
“……什么?”
“我刚才看到了……因为你发的消息让我有点担心,所以今晚巡逻的时候我特别在你家别墅周围多待了一会儿,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我等了很久都没什么收获,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有个人影站在你家门口。”
“说不清那个人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头发很长,好像是个女人,就那样直直地站在你家门前,一动也不动。我大声叫住那个人,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她就像是完全听不见我的话似的,直接开门进来了!”
陈远山又是恐惧又是担忧:“我担心你会出事,赶紧跟进来看看,但是进来之后那个人影就消失了……你没看到那个女人吗?”
“……没有。”
“她现在肯定就藏在别墅的哪个位置,刚好我带了手电筒,我们把每一层都检查一下吧,以防万一。”
陈远山焦急地说,他脱下被淋湿的雨衣,就要往屋内走。
“轰——”
一道闷雷惊起。
闪电划破了夜空,蓝白色的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别墅的客厅,也照亮了别墅中的两人。
一把闪着寒芒的三棱刺直直地横在了他面前,锋利的棱尖阻止了他向前的步伐。
陈远山一顿,脸上的神色也僵硬了几分。
诡异又微妙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陈远山望着横立在自己面前的三棱刺,强笑道:“……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白栀说,“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陈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栀,你家里进了陌生人,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别墅里啊。”陈远山诚恳地说,“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拿出这个东西对着我……真是有点伤感情了。难道……你怀疑我是坏人吗?”
“陈哥说的太严重了,我不是怀疑你是坏人,我只是突然想到,夜间巡逻一般不都至少是两人一组吗?陈哥的搭档呢?”
“雨下得太大,我和小李想尽快完成工作,就决定分开巡逻,他负责另一片区域……这种安排平时也很常有,没什么可以怀疑的吧?”陈远山温言道,“倒是你,怎么会在家里放三棱刺这么危险的东西,这可不是女孩子该玩的,小心别伤到你自己了,还是先放下吧。”
说着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三棱刺。
白栀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微微往后一撤,躲过了他伸来的手。
锐利的棱刺划过,在他的手掌心留下了一道不重不浅的伤口。
“请你离开。”白栀语气平静但坚决,“陈哥,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想我自己也可以解决。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虽然那个奇怪人影的事搞得她有点不安,可是白栀也不会心大到半夜三更放陌生男人进自己家。
陈远山刚才描述的和今天傍晚她看见的人影似乎别无二致,但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今天她发短信的时候告诉他的内容吗?
他当然可以说得一模一样。
况且,平时夜间巡逻一般都是在十一点到一点之间,现在都凌晨三点过了,又下了这么大的雨,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怎么想都很奇怪。
他是知道别墅只有她一个人住的。
陈远山没有回答,即便白栀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相反,他甚至还向前走了一步,就停在离她一米左右的位置。
“栀栀——我可以叫你栀栀吧?”陈远山很轻地叹了口气,“栀栀,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正经大学出来的。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就算来了大城市,到了富人区,拿了不薄的薪水,说到底,也不过是给‘老爷夫人们’看门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比我还小几岁,从小就住在玉榕府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衣食无忧。我呢,再不吃不喝奋斗个一二十年,大概都不够买下这里一间房子。”
“不过我不讨厌你,相反,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也是这样的下雨天,我上门寻访,不小心把你家的地毯弄脏了,全是湿漉漉的脚印,就在我尴尬地提出赔钱的时候,你却笑盈盈地说没事,不用我赔,洗洗就好了。”
“其实你家铺设的是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根本不能清洗,只能定期更换。只是为了不让我赔钱,所以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我在玉榕府工作这几年,各种各样的有钱人也见了不少,那些人都眼高于顶,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就算偶尔有几个和善的,也大多是些表面功夫。只有你,永远这么温柔善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从不会看人下菜碟。”
“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至少,和我那个嫌贫爱富的前女友不一样。可是到头来……你们根本没什么区别。”陈远山冷冷地说,“你和姓凌那小子在一起了吧?一个无父无母的小白脸,真是搞不懂你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家有钱?”
白栀没有回答。
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回答。
一个很有意思的事,男人总喜欢一边骂女人拜金,一边骂女人喜欢小白脸,那意思就是有钱的和长得帅的女人都不该喜欢?
那喜欢什么?
穷的和长得丑的吗?
“可是,我想和谁在一起,想因为什么在一起,都和陈哥你没有关系吧?”栀栀天真地说,“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的呢?陈哥并不是我什么人吧?况且如果要说爱钱,世界上谁不爱钱呢?”
“说实话,比我更温柔善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女孩子应该并不少见,陈哥之所以觉得我‘独特’,不也是因为我住在玉榕府吗?如果我不是住在玉榕府,而是住在一所普通的老旧小区,就算我对陈哥再怎么温柔友善,你恐怕也只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听了她的话,陈远山面色一沉,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他深吸了几口气,抑制住难看的脸色:“栀栀,这就是你对我的偏见了,你这样说真是让我有点伤心……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本质是个嫌贫爱富的女孩,我也还是很喜欢你的。我会向你证明,比起那些所谓的有钱人,我才是真正值得你喜欢的男人……”
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缱绻,似乎还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显然,即便白栀手中拿着三棱刺,在悬殊的体格差距面前,陈远山还是自负地认为她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可他的手到底没能触碰到她的面庞。
“噗嗤——!”
是血肉被刺破的声音。
温热黏腻的血液飞溅了出来,带着些许血红色的肉块,似乎是部分碎片组织。
这不是白栀造成的伤口。
两人之间还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三棱刺还好好地握在她手中。
白栀惊呆了。
陈远山也惊呆了。
一切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陈远山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愣愣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那里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可是里面露出来的不是跳动的心脏,而是一条鲜红色的、灵活有力的长舌。
那条长舌从背后洞穿了他的胸口,此刻正旋转着、贪婪地舔舐着他伤口周围模糊的血肉。
胸膛的位置空出了一个黑洞,空荡荡的。
那里没有心脏。
「他的……心脏呢……?」
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想法。
下一秒,体格高大的男人就像一条水泥袋似的,轰然倒下,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又是一道惊雷,闪电的光照得整座别墅一片惨白,也照亮了落地窗前的那道人影。
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又或许,它一直都等在那里。
那的确是苏玥。
但也不是苏玥。
恍惚间,她突然明白了滨海一中为什么会流传出“吃人”的怪谈。
因为它的脸上、手上、腿上、脖子上……但凡它能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面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嘴”。
“班长,其实我真的不想吃掉你……我很努力地克制,我唯独不想伤害你……甚至就连你主动来找我,我那么饿,都克制着放过你了……可是……”“苏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望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兴奋,它浑身都在剧烈颤抖,那些“嘴”在抖动的频率中慢慢张开,吐出猩红色的长舌,上百张嘴同时开口,就像上百个“苏玥”在同时说话,“……可是,你实在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