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的女婿在被拷上的时候还在不甘心地朝着老画家怒吼,完全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天赋、会输给自己的妻子,依然认为是老师的错:“那是你从来没有认真教过我!你不光偏心,你还宁愿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一张别人的画,也不愿意留给我……”
月出抱着手臂,垂眸撇了那男人一眼,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或许您应该在他被判刑前让您的女儿和他离婚。”
关进去以后就不方便办什么手续了。
“诶,让您看了笑话。但丽子不会放他离开的。”“嗯?但是这样的男人也没有必要留着了吧,爱情可没有亲人的生命重要。”
“不、不是说爱情不爱情的……”老画家一言难尽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丢人,指了指男人的头发和眼睛,压低了声音,“丽子小时候有一只橘猫,车祸si掉了,有一年她去祭拜她的猫的时候下了雨没带伞,遇到了这个混蛋送了她一把伞。当时他染了头发,橘色的,又碰巧是蓝眼睛。后面他们认识了,这混蛋的生日也和那只猫的忌日一样……连年份也是——忘了说了,我的女儿比他大上十岁——所以……”
所以这位丽子小姐根本没把她的丈夫当成人类,而是小猫转世啊。
在现场的月出和没在现场的月落都微微睁大了眼睛,被故事的精彩程度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原以为他们已经够喜欢猫塑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老画家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摆手:“多谢您的关怀了,我相信等他出来以后丽子会管教好他的。”
你这管教是正经好词儿吗?
这个广袤的世界上果然从来不缺乏奇葩,正如华国古语“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怪不得老画家看上去根本不在意女儿知道丈夫要谋杀父亲以后会怎样,也非常坚决地要把人送进局子完全不在乎对方的事业的样子。
毕竟人没事,在这对父女眼里大概就是把不听话的猫关进笼子教育一段时间那样。
呃呃呃,不理解,不祝福,但尊重他人的癖好。
“如果可以的话,能拜托您给您的女儿带个话么?我想买下这副画。”月出再次路过那副猫咪油画的时候开口说道,“我正在筹备开一家猫咪主题咖啡厅,这幅画很适合挂在店里作为装饰。”
这样脑回路清奇的人类也不多见了,不如留个纪念。
老画家顿时将那些糟心事忘了个一干二净,颇为激动和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根本不用问,我可以做主将这幅画赠予秋川先生!我的女儿也很喜欢您的作品,她一定会感到荣幸的!”
月出留下了他递过来的两张名片,并承诺开业后会邀请他们去店里,掏出手机喊了两个人过来将画作搬回去。
正当一众宾客、警.察走到艺术馆门口准备离开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走在最后的一位夫人捂着嘴巴,伸直了手臂指向《魔女的自画像》。
在魔女小姐的笑容中,橙色的火焰自下而上地腾跃而出,将画框中的颜色融成一片焦黑的灰烬。
————
【I am a witch,(我是一个魔女,)
Because I am beautiful, captivating, and full of charm,(因为我漂亮、动人,充满魅力,)
I mock the vulgarity of lecherous people (我嘲笑好色之徒的庸俗,)
I am lively and bright, running back and forth like the wind in the forest,(我活泼、明艳,像林间的风一样奔跑来去,)
I am intelligent, clever, and loved by God,(我聪明、伶俐,为上帝所爱,)
I I should be able to heal the lamb's injuries,(我理当能治愈羊羔的伤疾,)
I am a witch,(我是一个魔女,)
——A arrogant, high eyed witch;(——傲慢的、眼高于顶的魔女;)
——A promiscuous and restless witch;(——放浪的、不安于室的魔女;)
——A greedy and self indulgent witch(——贪婪的、自甘堕落的魔女。)
……】
暧昧的、哀伤的、带着不甘与怨恨的歌声在酒吧昏暗的空间里飘荡回转,它的曲谱异常简单,以至于它比起歌曲更像一首吟诵的诗歌。
这是月光威士忌在某次人物回来后写下的歌曲,只有在这个对方名下的酒吧里才能听到,这不算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却也不多。
“就是这样,boss,我早就跟你说过,‘魔女’在那个时代根本不稀奇……大家都明白,所有与众不同的女孩都被叫做魔女。我讨厌这种事情,讨厌。”留着独特发型的白发少年不满地发送了一条语音,后脑勺上的缺乏打理的短发有些乱糟糟的,就像炸毛了一样。
他用的是吧台上的平板电脑,即使手机变成大哥大砖头也不影响他给boss发语音。
“画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已经被毁坏了,这位魔女小姐唯一值得我们惦记的大概只有那一点儿宝藏,boss,别告诉我你还缺那两块宝石。”
对面显然一直留意着他的汇报,几乎只隔了十几秒就跳出了回复消息:“就当为了我走一趟吧,组织需要它们。——boss”
他身旁的长发少年摸出了一把木梳,示意他转过身去,动作轻柔地为他梳理凌乱的后发。
月出的长发总是很顺滑的,就像大多数二次元角色那样在空中旋转720度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大乱斗都不用担心会打结,抖一抖就能恢复如初;只有月落的头发总是倔强地弯曲着,从后脑勺支棱起来。
他感受着半身为自己顺毛的动作眯起了眼睛,喉咙里溢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还真是固执呐……”
月出看了看时间,抬手将平板电脑按回去,大理石桌面里传来机械的“咔哒咔哒”的声音,很快严丝合缝地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吧台的样子。
“欢迎光临,有什么不需要为您服务~”默数了三十个数,两人抬起头,带着迎宾人员那样热情得格式化的笑容异口同声。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而来人,金发深肤、一张童颜如同大学生的店男人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身边:“一杯威士忌加冰,我自己来。”
他抬起灰紫色的眼眸扫过吧台后面的酒架,沉默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吐槽:“两个不喝酒的家伙开的酒吧,酒都没有几瓶。”
安室透挽起袖子,露出小臂肌肉紧实充满力量感的线条,抬手拿下架子上唯一一瓶威士忌酒,一瓶苏格兰产的百富威士忌,熟练地找出酒杯和冰块,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端着调好的酒在与他们隔了一张椅子的空位坐下。
月落双手一摊:“这段时间你们来的太频繁了,没来得及补货——我没事儿干放这么多酒干什么呢?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危险的醉汉。”
“如果真的在这里成为醉汉,你……你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冰凉的酒液流入喉中,安室透勾起唇角,,“试探的话也不必多说,我想月光大人也没有耐心听我拐弯抹角。”
“那么,波本先生是想知道什么呢?”月出曲起食指,用指关节扣了扣桌子。
“如果是想打听我们的任务,那可是不行的哦。”月落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大家都要严格遵守组织的保密制度。”
“我当然知道,但是朗姆大人那里……”金发男人做出一副略显苦恼的样子。
“那看来朗姆大叔是已经在心理上超boss一步达成目标了,或许他应该去幼儿园老师会尊重他的好奇心并且围着他转圈鼓掌然后赞美一句‘好棒’。”
目标。安室透迅速捕捉关键词并试图理解月落流畅得不带标点符号的长难句。
“我们的任务当然不可能向你们透露,私自探查代号成员行踪可是很容易审讯室旅游的。”
安室透喝掉剩下的酒液,做出免责声明:“当然,我知道,但我只是替朗姆大人办事不是吗?。”
他主动找上门,也是向月光威士忌和或许关注着对方的boss表明,自己“忠于”组织而不是朗姆。
朗姆的小动作瞒不过boss。
而他的探查也已经被发现。
“很明智的选择。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些,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作为不能告诉你任务的补偿?”
“boss会把你暂时调到阿美莉卡去,贝尔摩德姐姐也是情报组,她可不怕朗姆。”
两个面容相同的秀丽少年同时探身凑近了他,抬手攀上他的肩膀,故意呵出一口气——月落看着金发蜜肤的男人死死攥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也鼓了出来,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月出轻轻地抬起手,抚上男人灿金如阳光、纯净柔软的发梢,就像抚摸一只马上要伸出利爪的猫儿那样。
昏暗的环境和头顶落下的灯光将每个人的脸都切割成一片片扭曲的色块,即使用精密仪器分析也完全一致的嗓音贴着耳朵从左右同时传来,成为天热而毫无技巧可言的催眠。
一瞬间安室透恍惚起来:他身边究竟有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又或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还有,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双子终于在未获得贝尔摩德授权的情况下说出了这句酝酿已久的台词。
哇哦,神秘主义做派果然很酷。
月落克制住了吹个口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