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白桑痛心疾首道,“我们已经这么穷了吗?”
萧米舟特别淡定地用生蔬包肉,直接放进白桑的碗里:“没吧。我从仙鹤寺出来还带了不少家当,也就在搜集情报那会儿用了点。其他都没怎么动。”
敖释道:“搜集情报的费用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我将这笔开销平摊在我们六个人头上了。”
“所以现在我们六个人里,钱已经花光了的举手我看一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桑和文星举手。不明缘由的如意也跟着举手。
萧米舟不明白了:“其他人我都能理解,Gino你是怎么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将一袋满金的金子在别的国家里花完的?”
如意猜出他的疑惑,利索旋转手中的匕首,将面前一整块肉凌乱地划了几串潦草的文字符号,呈现给萧米舟看。
萧米舟看完:“……”
如意于是又将盘子拿回来。用匕首割里面的肉吃。
“他说什么了?”敖释问。
萧米舟斟酌着用词:“嗯……你家识君说,极光城路上遇到一群小孩儿想玩打水漂,于是他把那袋金子,散给那些小孩儿了……”
敖释风平浪静地喝茶,没有说话。但是眼尖的萧米舟发现,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杯表面已经结冰了,即将要寿终正寝的样子。
Gino似乎也感觉到了杀气,默默地往扶麟身边靠了一点。
扶麟叹了口气:“看来现在这个情况,不去挣点钱是不行了。而且,总有些人喜欢把钱花在莫名其妙的东西上面。托有些人的福,我虽然还有一些剩余,但也已经不多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文星。
罪魁祸首.文星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了他一屁股债,更玄乎的是,连文星自己都不知道这笔钱花在哪儿了。
奇了怪了。
他连忙给扶麟的碗里夹肉,还给往酒杯里他斟酒,让自己在他眼里顺眼一些,以免哪天扶麟不高兴了,让他连本带利还钱。
扶麟被他缠得都不想说话。
忽然文星想到什么,看向白桑:“我住处那片海底下不是还有两船的嫁妆么?为什么不用那个?”
提到这个白桑紧张起来,和扶麟对视一眼,道:“文星,那个不能碰的。”
白桑清楚,那是上官鲛用来“交换”文星的钱,一旦动用了,就说明云生结海楼同意这项交易,愿意将文星卖给海内了。白桑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的。
文星不了解其中的缘由:“为什么啊?反正我又不需要嫁人,用不到那些嫁妆。咱们找个地方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兑成现钱,能够用很久了。”
敖释道:“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动用自己的身价,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是打算将自己也兑了?满金崇尚节俭的作风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学到。”
文星最禁不住敖释的说教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一会儿就被说得蔫头巴脑的,也就没往深处想:“不用就不用呗。反正你是太子,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白桑这才暂且放下心来,暗自松了一口气。思忖以后要找个机会亲自将这两船烫手的山芋还回海内去。
一直在添菜、根本没空插嘴的绿印不禁问道:“你们说是要打短工做贴补,你们都会干哪些活儿啊?”
敖释想都不想就道:“算账。”
扶麟面无表情道:“动武。”
文星跟在他后面说:“卖艺。”
轮到萧米舟,萧米舟摆了两个奇奇怪怪的手势,道:“这问题问得好。自我介绍一下,我,萧米舟,烧锅,蹦迪,打牌,念经,佛国出身,十项全能。”
绿印皱眉:“……这都是些什么啊?”
她转过头来看白桑:“那你呢?你都会些什么?”
白桑微笑:“我会数钱。”
绿印:“……”
“放心吧。”萧米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我们这个队伍天赋异禀,赚钱这种区区小事不值得一提。”
绿印不禁露出怀疑的神色。
敖释幽幽叹气道:“但愿吧。”
吃饱喝足收拾完毕,众人难得闲暇,凑在一起玩,顺便跟绿印规划接下来春见的行程。
萧米舟非要缠着如意想要他教射击。
太阳晒得舒服,如意正窝在敖释的躺椅边上枕着胳膊睡觉。听见萧米舟喊他,只能慢腾腾地起身,一脸没有睡醒的表情看着他。
萧米舟指着远处地问:“不用任何装备,裸打你能击中那棵树上的鸟窝吗?”
如意打了个呵欠,慵懒地朝远处看了看。十几米开外有一个不起眼的树,上面的确有一个废弃的鸟窝。
只是一个鸟窝而已,不算太难。如意点点头,从后腰抽出一把绷着牛皮的短猎枪,瞄都没瞄就开了一枪。
萧米舟忙抬起望远镜一看,果不其然树上鸟窝没了。
“牛逼!”萧米舟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真给他拜了。
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的如意被他五体投地的诡异姿势弄得浑身不自在。
难得休息的敖释提醒萧米舟道:“你已经有一个师父了。”
萧米舟利索地爬起来掸灰,半开玩笑似的:“有两样东西我不嫌多,一个是钱,一个是师父。”
说完他看如意:“是吧小师父?”
如意一脸懵懂,给他递|枪。
不得不说如意这个便宜师父当得还算敬业,萧米舟握|枪的时候,给他校正握枪姿势就校正了半天,一旁的敖释都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萧米舟姿势绷得很帅。正待要发时,却突然绷不住了,莫名其妙怂起来,忙不迭低头往口袋里找东西。
如意不懂地看他。
萧米舟用最酷的姿势说着最怂的话:“小师父你等等,我轻微近视,戴个眼镜先……”
如意:“……”
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晒太阳的文星都看不下去了:“你还是别玩这个了吧。实在闲得无聊就去找扶麟的吹喉玩,最起码那玩意还会飞。”
萧米舟瞪他:“扶麟的那把刀凶神恶煞的,找它玩?你怕是希望我去世。”
文星揉揉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草地上躺着:“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我以前把它架在扶麟脖子上都什么事也没发生。”
萧米舟狐疑道:“……它发没发生事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扶麟发生事了。他以前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你要拿刀架他脖子上啊?!”
文星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件陈年往事抖露出来,再联想到那晚扶麟逼他立契,脸上倏然发烫,连忙转过身来将脸藏住,假装要睡的样子:“没什么,就,闹着玩呢。”
萧米舟:“……”
萧米舟没继续问。他感觉自己可能也不太想知道文星和扶麟那点陈年往事。
他抖出眼镜戴上,用如意的枪往远处瞄。定住心神一枪过去,打在地上。再一枪过去,还是打在地上。
萧米舟:“邪了门了。”
如意给他做了个示范,萧米舟练了好几遍,勉强只能击中那棵树,抖了两根树叶子下来。
这已经是偌大的进步了,但是击中鸟窝是不可能击中了。
萧米舟面露佛光地放下枪。
狙击手这个职业,看样子既要看天分,也要看缘分的。
“你们有谁看到白桑了啊?”萧米舟随口一问。
躺着的文星懒洋洋地说:“我刚才看见了,跟扶麟还有绿印去后面了,像是有话要谈。”
萧米舟道:“哦。”
实际上是扶麟有话要和白桑私下里谈。他跟着白桑来到前殿拐角处,这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
白桑心里明白扶麟要说什么,于是回头道:“绿印,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绿印站在原地道:“好。”
扶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开问:“文星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扶麟身高体大,不苟言笑,白桑站在他面前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硬生生站出一股子纤细小巧的感觉来。
不过白桑不是温润如玉的性格,他内里刚直,甚至冲动。只不过一副好脾气唯独留给自己人罢了。站立的时候,他的身板挺得很直,肩膀舒展着,目光坦坦荡荡平视扶麟,眉眼间皆是沉着冷静,甚至含着半分笑意。明明是温柔和煦的面庞,可是内里气场却和扶麟不分伯仲。
最起码,担得起扶麟称呼他的那声“楼主”。
白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扶麟直截了当地说:“我反对。”
白桑失笑。白桑当然知道他反对了,这个答案一点都不奇怪,白桑自己也反对呀。如果这个问题是扶麟抛给他白桑的,那么他不仅要反对,还要将那个莫名其妙的上官鲛骂一顿。
云生结海楼每一个成员都很重要,哪是一两个奇怪牵强的理由就能抢走的?
白桑想听的不是这个。
白桑道:“文星,准确来说上官星,是上官氏和海内席家的后代,也是神楼现任楼主上官鲛和上官鲟的亲生弟弟。本来仗着这层血缘关系,他们完全可以不用通过我来和他联系。可是他们选择找我,而不是找他本人,原因是文星身体里有两个人格。战斗力强的隐藏人格上官星才是他们的亲弟弟,而平时表现出来的这个人格,则是他们此次真正想要得到的。从现在看来,虽然文星是海内出身这一点已经确定了,但他的真实身份,我们还无从知晓。”
扶麟皱眉,说:“文星身体里的隐藏人格曾经告诉我,他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主人格。文星只不过是他的衍生物。看样子,他的话没有错?可是作为主人格,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身体交出去?”
白桑道:“主人格虽然脾气很直,但他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守护文星,甚至不惜大多数时间陷入沉睡也要这么做。可见文星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扶麟点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点你说的没错。”
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文星经常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兴师动众地解开手腕红绳来召唤这个上官星,哪怕事情再怎么离谱,上官星出来都会乖乖照做。最多不过是发几句牢骚。
甚至因为自己离文星走得有些近而产生敌意。
这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
思索到这里扶麟忍不住问:“主人格上官星和文星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桑摇头:“这个目前我也不太了解。”
说罢他看了一眼扶麟,突然笑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扶麟:“?”
“你怕有朝一日上官星忽然收回自己的身体,文星就会消失对不对?”
扶麟侧过脸来,不言语,权当默认了。
白桑笑出声:“你和文星真是我见过感情最好的识君和饲主了。怪不得上官星会对你这么有敌意。你们三个人,应该抽个时间私下里好好谈一谈,捋捋关系。”
扶麟“……”
白桑站久了,腿麻,找了张石凳坐下来,这才收起笑容:“日后海内的人肯定会再次过来抢文星。我想,在海内给出令人满意的理由之前,就算是文星自己也不会同意无缘无故跟他们走的。而且在海内这件事上,上官星肯定跟我们是同一战线,所以对他,你暂且不需要太担心。”
扶麟冷嘲一声:“上官星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文星未必。他的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样。说不定他觉得海内新鲜,脑子一热就跟他们走了。”
白桑正待要继续说,不远处的文星喊了一声:“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可是都听见了啊。你们说有人要抢我?谁啊这么大胆,楼主的人都敢抢?”文星走过来看看白桑,又看看扶麟,佯怒道。
白桑眼中含笑看他:“那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跟他们走吗?”
文星嘴上回答白桑的话,眼睛却一直落在扶麟的脸上:“当然不会了!我哪都不去。哪怕是我亲爹跪在我面前,让我现在离开云生结海楼,我也不干。”
扶麟盯着他半晌,忽然转身离去。
只冷静地留下一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文星看着他潇洒地离开,问白桑:“为什么我刚来他就走了?”
白桑微笑:“他是希望你追过去。”
文星:“哦。”
晚间,绿印给众人绘制了一幅春见地形图。从地形图上看,春见是一个挺大的国家。
绿印说,春见这个地方,盛产识君兽种,在这里居住的人几乎人人都会同兽种识君立契。平日里兽种和人混杂居住,不各自分野。兽种识君分为三类,一类是寻常兽种,一类是上古兽种,还有一类是黎明兽种。寻常兽种即现在能见到的普通兽类,上古兽种是神话传说中出现过的一些神兽,因此也叫做神兽种。黎明兽种则是来自未来的尚未出现过的物种合成体。
这三类兽种,第一类最为常见,第两类属于稀有兽种,至于第三类,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特定的消息。
说到这儿,绿印说:“我的雪麋阿雪,就是神兽种。”
众人丝毫都不感到奇怪。这只鹿身形修长,毛发似雪,眉眼间暗藏风霜,一看就知道是个神兽。
文星艳羡道:“若是我早一些知道有个叫做春见的国家,是不是也能和上古神兽立契了?”
扶麟冷漠地盯他一眼。
绿印笑:“现在也不晚啊。这世上能同时和两个甚至两个以上识君立契的饲主也不少。”
文星忙道:“还是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扶麟是不会让他和别的识君立契的。
敖释问:“你师父,也就是我们这一趟要找的第七人,你说她是木护后人?”
绿印点头:“占星世家五护里,的确只有木护后人最为稀少了,但我师父绝对是木护一族的正根正支。因为她是木护楚临玉唯一的女儿。”
萧米舟不解地问:“你们一直说‘五护’‘五护’的,五护有什么讲究啊?就比如你敖释,你爹是火护,可是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用冰的儿子?”
敖释回答:“我虽然是他的后代,但我不是他的传承人。在满金,火护只有我父亲,而且他也不想要任何传人。”
萧米舟道:“那么这五护,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遇到几个了?”
众人都思考了一下,目前为止,火护敖淤,水护吟宴是他们已经遇到的,其他三个,暂且没有见过。五护均属于初代占星人,若是都存活于世,合该岁数挺大的了。所以其中可能会有已经去世转而成为识君的五护,比如吟宴。或者是初代去世让后代挑大梁的,看样子他们要找的第七人就是这样。
“你们竟然见过吟宴?”绿印有些吃惊,“都说他成为识君之后就不会再见任何人了。”
敖释没说话。如意抬起眼睛看他。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在龟兹碰到吟宴后的对战。若不是吟宴最后放了水,他俩合起手来也不一定能赢。
绿印道:“话说,你们听说过五护之间的抗衡元素吧?”
白桑抢答:“我知道。在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之间,由于相生相克产生出的衍生元素。就比如敖释手里的冰魄。”
绿印点头,又问:“那你知道除了冰魄之外,还有哪些抗衡元素?”
白桑回答:“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绿印给他们科普:“此外还有火与金之间的雷魄,金与木之间的风魄,木与土之间的沼魄,土与水之间的雾魄。五大基础元素,五大衍生元素,共十种元素。”
文星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绿印神秘兮兮地一笑:“你们知道春见这个国家,除了盛产识君兽种之外还有 什么别的特色吗?”
众人都摇头。
绿印一抬手,指尖如同春泥,一支藤蔓破土而出。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众人眼睁睁看着这只藤蔓将她全身上下都包裹住,最后化作一株缠藤树。
这棵树上肆意开满花朵,灵动曼妙,花骨朵盛开,坠落在众人手里。
白桑最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这是……自身元素化?”
众人除敖释最淡定之外,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棵树传来笑声,接着树干缠绕的藤仿佛有生命一般收回去,又幻化出人的样子。
绿印说:“在春见,你们能见到所有元素。因为,春见不仅是万兽之国,也是九州最大的元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