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人生最幸运的时刻,张子昊觉得是在初二那年,大雪纷飞的那一天。
他的朋友鲍玉,突然在凌晨两点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张子昊:现在?
鲍玉:当然是白天。
鲍玉作为他的篮球搭子和学习搭子,在这种寒风侵袭的日子里,竟然没想着吃教材和啃卷子,他觉得心懒意懒的。
张子昊:还有谁?
鲍玉:我跟朱晓露吧。
张子昊:那我去??
鲍玉:她说她去叫方欣,或者姜乌吧。
张子昊:那我去。
鲍玉发过来一个双眼眯缝笑的表情,张子昊没理他,只是补充一句,“她不来的话,我也不来了”。
鲍玉:行吧。
然后又发来一个“兄弟,懂得都懂”的表情。
张子昊身边的兄弟确实都懂,但她不懂,他也不信鲍玉的一次约会只为兄弟。
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鲍玉,两人经常自称“玄冥二老”,张子昊的网名叫“东邪”,鲍玉的网名就叫“西毒”。
现在鲍玉的昵称仍然叫“西毒”,但张子昊已经改成了甜甜的“乌梅子酱”。
西毒:下午三点,十字街口,over。
乌梅子酱:over。
“乌梅子酱”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昭然若揭,好事的吃瓜群众都摸得一清二楚,但偏偏某些人不会往多余的地方去想。
掌上明猪:你今天会来吗?
乌梅子酱:会。
掌上明猪:好的。
朱晓露就是那个不会去多想的人。
他的事情女生那边都不怎么清楚和了解,张子昊和身边的兄弟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他们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起哄跟兴奋,但另一位当事人总是一无所觉(这一定不是她太笨的原因……)。
把时间拨回初一那会儿,那会儿姜乌还是语文课代表,而他是“根本没有人要当学习委员我再不竞选是不是不给老师面子”的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
张子昊总会抓紧身边的一切机遇,当然包括“偶然”“碰巧”时不时地就要一起交作业。
次数多了,兄弟们也就什么都懂了。
哪怕他们只是在做值日,哪怕你只是路过他们的清洁区。
“今天中午去打篮球不?”拿着扫把的男同学发出不甘寂寞的声音。
张子昊应对的经验多了(脸皮也厚了),“鲍玉去我就去。”
“德行,就叫你凑人头而已。”扫把同学和拖把同学发出了兴味的笑声。
张子昊记得某一次格外不幸,爱凑热闹的男同学因为拍他的肩膀,把姜乌的作业本全部带飞。
虽然这符合物理中的反作用力和抛物线下落定律,但姜乌还是瞪了他好几眼,并用光速把他甩开走掉。
兄弟们的笑声更大了,兴致也更高昂了。
张子昊就利用这种零零碎碎的机会和姜乌熟了起来,但依然停留在“见过”“认识”“加了好友”的普通男同学阶段,只有凑人头的时候会起他。
鲍玉不愧是他的多年发小兼好兄弟,给他送来了一个四人约会的好时机。
张子昊在想自己应该穿什么,他觉得不管姜乌的神经再大条,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所以他准备了精心炮制的低调的奢华,也就是穿上了卫衣和飞行员夹克,看上去还是又悠闲又有型(张子昊自己觉得),跟姜乌的运动裤和棒球服完美搭配。
不过鲍玉和朱晓露他俩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啊,看不出来他们已经到哪一步了。我这连八字还没有一撇,要不要劝我的好兄弟好好学习,回头是岸呢……
哪怕鲍玉铁了心不上岸,能在冬天的广场上一起迎接初雪,张子昊觉得这也是难得的浪漫了。
事后,张子昊偷偷问过朱晓露,“为什么确定晚上会下雪啊?”
“谁说我确定的。”
好吧,朱晓露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他们玩到很晚,连鲍玉妈妈的电话都打到他手机上来了,张子昊替鲍玉保证了他会在门禁之前回家。
张子昊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和他一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漫天的雪花,从天空中一齐落下。
朱晓露、姜乌、鲍玉他们三个,被雪花烫得尖叫。
姜乌又接了几片雪花,塞进朱晓露的衣领里,几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追赶打闹。
张子昊也收到了姜乌友情派送的雪花,在这样连水都凝结为冰的气候里,他的眼里画出了被雪花描摹的身影。
笑闹够了以后,朱晓露还想撺掇他们许愿。
虽然他知道,少女们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许愿。
看见流星要许愿,看见极光要许愿,坐到摩天轮的顶部还是要许愿。
鲍玉已经开始许愿了,张子昊觉得自己也不能屈居人后,他绞尽脑汁,还是没能揣摩少女们细腻的心愿。
朱晓露睁开眼睛就看见张子昊发愣的瞳孔,她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开始?”
我根本不知道许什么,我又不是魔法少女……张子昊心里暗暗地说。
“我许完了。”
姜乌放下合十的双手,一脸开心,朱晓露又咋咋呼呼地开始讨论“你许了什么?”
他附耳去听,可姜乌的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张子昊的心里渐渐埋下了一个愿望——
不求十年后还能一起看雪,只是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她会主动告诉我,她的愿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