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久,终于见到了县衙的大门,这明明是白天,大门却是紧闭的
‘这是什么情况?’陈琳看着眼前的凄凉,门可罗雀啊,但是这个时候不正是该忙的时候,毕竟有那么多人失踪
沈言直接上前敲门,没过一会,看门的小厮才慢悠悠走来开门
‘什么事?’
沈言透过门缝看过去,大厅空无一人,甚至是荒废已久的样子
‘我们是青风庄的人,听闻这里有怪事发生,想着来这来这里了解情况’
那小厮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穿着样貌,像是道士,看着有些像
‘等一下,我要通告一下主簿’说完把门又关上
等了一会,门再次打开,不过这次多了一个男人,五十左右,面色平淡,没什么表情
‘你们是道士?’
‘不·’沈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是,我们除妖’宋予安上前一步
‘哦,既然是除妖的,来县衙做什么’主簿带有审视地看过去
‘我们想知道一些事,来确定这件事的起源、经过,好清楚这妖魔的情况,要不然真就是去送死了’宋予安笑着回答
‘进来吧’主簿这次没有关门,只是引他们往偏房的资料记载处走
‘这县衙里只有你们两人吗?’叶流华看着一路上,没有遇到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
‘这县长消失了,新任的官员迟迟不能定下来,毕竟谁也不想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查不了的案子,其他的杂役因为那件事,自然就都离开了’主簿慢慢的往前走,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叶流华上前赶一步
‘都一把年纪了,孤家寡人,我不在这待着,能去哪里?’
‘你在这待多久了?’
‘十几年了吧,记不太清了’说到这,主簿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县长娶赵家小姐的事吗?’叶流华询问
‘哪是什么赵家小姐,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主簿说起这个,轻笑了一声,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什么?’叶流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个丫头是我十年前在县衙门口捡的,没怎么管过,养成了疯疯闹闹的性子,到后面才勉强纠正一些。本以为这丫头只能养在自己身边了,没想到居然被新县长看上了’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县衙还不是眼前这副光景,一切都是新的、热闹的
‘这新任的县长好像才二十岁,年轻有为啊’一妇人经过衙门,看着被红色新布装饰的大门
‘可不是吗,他们还说这县长长得仪表堂堂,都被公主看上了,但他不愿意,这不就被调到我们这个偏远的地方了’另一位妇人应和着
‘这当驸马可比在这好’
‘可不是吗’
等那妇人的谈论声远去,赵沐沐才从门后出来,本来只是简单地出个门,没想到还能听到八卦,心想这人胆子真大,居然敢在县衙门口谈论那人,幸亏今天是自己出门听到
想起那人,赵沐沐就后背发凉,她是一点也不想再见那人,可惜自己在县衙里做杂,几乎每天都能见到
那天她不过去他房里送饭,脖子就架了一把刀,当年乞讨流浪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还好他在刀往前那一刻听了她的解释
‘我是县衙打杂的’赵沐沐欲哭无泪
‘打杂的?我那天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很明显对方不相信
‘我不在编内,只是跟着我爹,赵主簿,打杂’赵沐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那天就不应该偷跑出去
幸好她爹临时找他有事,及时来了,看到这一幕赶紧解释清楚,这才捡了一条命
‘爹,那人怎么这么奇怪,我就是送个饭,这么警惕干什么?’回去的路上,赵沐沐有些不满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那天到底是干什么去了,那么重要的接待你都不在’赵主簿严肃地询问
‘我~,我跟你讲今天我听到的··’
赵沐沐赶紧转移话题,心里庆幸她爹没再问下去,要不然她今天非得被打板子了
‘那丫头后来总和我说县长太可怕,要去其他地方做工,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她一个小丫头去外面不是让人欺负吗’说着以前的事,赵主簿原本一潭死水的眼睛,有了一些波澜
打开资料库的门
‘你们进去看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忙’说完就离开了,他们怎么喊也没回头
看着文山书海,试着拿几卷看,因为几年来没人管理,全都是乱的,甚至还有灰尘,林司时扶额苦笑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慢慢找,我们人多’叶流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细查起来,这个也不算多,准确来说是这三年的记录不算多
‘看这个,最初在那里发生失踪的是在三年前的三月十五,这个案子以凶手自刎结案,但是具体的事由却没有任何描述,如果只是简单的失踪案,为什么要掩盖呢?会不会有点欲盖弥彰了’陈琳把书递给他们看
‘这页被人撕了,凶手的名字还写在这,徐洛,徐家庄的人’魏辞指着有些模糊的字眼
‘我们去查查这人,晚上客栈汇合’陈琳带着沈言往出走
‘注意安全’
‘嗯,你们也是’陈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会注意的
陈琳和沈言一路打听,搭乘马车,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徐家庄
‘这古人赶路也太费力了’陈琳揉了揉酸痛的腰
沈言靠近帮她揉肩放松
‘先进去打听打听吧’陈琳拿下他的手,拉着他往里走
这里就是个简单的小村庄,一家挨着一家,最尽头是一大片的田地,偶尔还能传来孩童读书的声音
‘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
‘没想到这里还设有书堂’沈言看着周围普通的茅草屋
‘这里人不算多,生活也过得清贫,书堂的存在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等会去那看看’
陈琳看到了一位坐在大树下休息的大娘,直直往她那里走
‘大娘,我想问一下三年前住在这里的一个人,叫徐洛,您知道吗?’陈琳笑着看她
‘你们问这个人做什么’大娘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这天气也挺热的吧,这给您,等会你买点酸梅汤喝喝解解渴’陈琳笑着拿出一颗银子,放到她的手上
看到手里的银子,直接喜笑颜开
‘客气了,你们要问的那人,三年前犯了事,被官衙抓了,带回官衙的路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冲撞官员,抢过他的刀,人当时·’大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他犯了什么事?’陈琳好奇的眼神望着她
‘他绑架了一个人,是城北何府家的小公子何明昇,把那人弄的神志不清,回家没几天就死了,虽说是那何府小公子体弱没什么活头了,但毕竟是这徐洛干的,官衙就抓了他’大娘说到这里,眼里压过一丝怪异
‘说起来这徐洛也是个怪人,每天在家里研究瓶瓶罐罐的药啊、虫啊,一直说是能搞出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好好的一个家也被他搞垮了,镇上药铺的生意全都没了,幸亏他那儿子孝顺,隔段时间就回来照顾他’
‘他还有亲人?’陈琳对于这个消息感到意外,如果有家人,那人知道的事肯定多
‘嗯,就一个儿子,妻子早在十年前就生病走了,那儿子也是被他拖累了,本来是能考功名做官的,为了他拖了一年又一年,如今也只做了个教书先生’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特聪明,真是可惜了。虽然性子冷,但是人不错,不收钱教她小孙子念书
‘是不是前面那个书堂的夫子’沈言询问
‘对,他父亲死后,非说什么要尽孝三年,在这待着’
‘谢谢了’陈琳告别了她,往书堂的方向走
越靠近,孩童念书的声音就越清晰。推开栅栏的小门,走过石子小路,来到了书屋的门外
看着坐在最上方的人,肤色偏浅,清秀儒雅的长相,眼中的冷漠却让人难以接近。修长的手指拿着书,一声一声的念着,引导着座下的学生念书识字
陈琳和沈言就在门口静静等待,一刻钟后,学生起身告别
等学生走完,陈琳和沈言才进入,看着坐在原处写字的人
‘夫子,我找你有些事想问’沈言率先开口,这人听到动静,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写着诗词
‘我们想问你关于徐洛的事’说完这句话,沈言看到他写字的手一顿
随后他将笔放好,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们在查最近失踪的事,觉得徐洛的案子有些蹊跷,就想来这查探清楚’陈琳如实告诉他
‘什么蹊跷,不就是巧合在一个地方失踪了人,你们官府的人当时不是都结案了吗’
‘我们就想问·’
陈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话打断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离开这’说话虽儒雅,但是一字一句不容人拒绝
‘我觉得当年你父亲的案子有些冤’陈琳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抵触
‘你父亲多年来一直想制出救人的药,那何明昇又是病弱之人,想来他是给这人用药治病的’
听完这些,夫子的面色有些动容
‘你们能帮他翻案吗?’
‘只要你告诉我们详细的状况,我们一定尽力帮你’陈琳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父亲确实是研制救命的药,他医术很好,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但他救不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从我娘去世后,就着魔了一般研制那所谓的神药,可这世上哪有那样的药啊’
徐洛自从夫人去世后,整日变得神神晃晃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本奇书,上面描述了一个法子,能活死人肉白骨,随后六年都陷在其中
徐子苏,也就是徐洛的儿子,苦劝无果,只能让他这样沉迷其中,最起码不会像以往那样寻死觅活
六年前,他本打算备考,上京科考,可家中的事,让他不愿也不敢离开,就在县上找了个教书的事做。那日子过的还算平静,他教书学习,每隔十天回来一次,照顾料理家里的事务
三年前,父亲突然兴奋地告诉他,他研制出药了
徐子苏看着父亲有些癫狂的样子,很是担心,尤其是看到父亲拿着铁揪要去挖母亲的墓,徐子苏拉住他,并说这药还没试过,如果贸然给母亲用的话,万一失败的话,会扰她清净的
徐洛听进去了,那天没有去,徐子苏那几日整天苦恼怎么把他劝住,但是他父亲的固执,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天后,他被迫回到书堂,走前还劝说父亲等他回来再商议那件事
十天后,他回到家就看到了父亲在一个人身上用药,那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
他很害怕,拉着父亲到院中询问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徐子苏难以抑制的怒气
‘他是我从路边捡的,命不久矣,我在救他’徐洛面色如常的回答
‘那也不能直接把人带回家’徐子苏自然知道这人想做什么,送上门的试验品,但是那药是救人的,还是害人的,他不敢保证
‘我把他送到衙门,你别管了’徐子苏看着屋内人的穿戴华丽,不像是寻常人家
‘不行,我都快要成功了’徐洛面色焦急
‘你是在害人!’徐子苏看着他执迷不悟,失去理智,对他怒吼
徐洛一脸伤心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自己高的儿子,他的眼睛里全是责怪。明明记忆中的那个孩子,总会一脸崇拜的叫着他父亲
徐洛心里想自己没做错啊,他在救人啊
‘不是的,我快成功了’徐洛看着屋里的那人
突然找到了一个借口
‘你是不是害怕不能成功,牵连到你’
‘你在说什么?’徐子苏皱着眉,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的,你就当今天没回来过,再过五日,不不,再过三日,你就知道结果了’徐洛过度兴奋的眼神看着他
徐子苏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不顾他的劝阻,径直来到屋内,要把这昏迷的人送到县衙
突然脑袋被什么重物打击,晕倒在地
等他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看着有些熟悉的住所,意识到自己在学堂的住所,想起晕之前的事,不管任何往家里赶。可惜还是迟了,他眼睁睁看着父亲夺过那官员的剑自刎
后来他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
那天父亲被人羁押回县衙,一路上还坚持己见,说是自己是在救人
那官员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来到他面前
‘你说是救人,可你知道吗,本来还有两年寿命的人,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寿命了。我最讨厌你这样的庸医了’
徐洛被他的话刺激到了
嘴里不停地念叨‘不是的,不是的’突然笑着、哭着,情绪失控
挣脱出桎梏的手,拔了那官员的剑,义无反顾的自刎
到最后那一刻,他才清醒过来,自己这六年来错的有多离谱
走的义无反顾,脑海里想着自己的妻子,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