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滺澜上一次来扬州,是随叔父给朝廷办差,掐指算已近十年光景,彼时六、七岁,只记得江都方酥形似□□。随扈微服出行颇有意趣,可以扮做汉人女子,逢人讲一口江淮官话。
扬州城自古繁华富庶,小姑娘今儿刻意换了‘海天霞’色的妆花缎短衫,说起这‘海天霞’还颇有来历,乃前朝宫中女官做衣裳时独创的颜色,待到清人入关就已近失传,色彩似白微红,文雅中透着明艳。配了条牙白色玉兔衔花的织金马面裙,真真是聘聘袅袅画中娇,仙姿生玉貌。
正值妙龄谁不爱打扮,紫禁城宫人规矩太严苛,讲求端静淑雅,又不可抢了妃嫔风头,常年穿静谧沉稳的水蓝或靛蓝色宫装,旗头发髻梳得一丝不乱,两朵蓝绒花配珠钗,错一毫厘,都会指摘你媚颜惑主,其心可诛。
且当今皇帝尚儒,讲求‘绘事后素’,就是俗话说的‘天然去雕饰’,在圣上跟前儿当差,不配香、不熏香、不画眉毛不擦粉,只微点口脂润润气色。岂不太粗糙吗?非也。每日卸了差事,凡御前宫人都要去延春阁澡房泡香药浴,浴毕,由教养嬷嬷和小宫女伺候涂抹御医调制的凝脂、香膏,修剪查验指甲,再以蜂蜜药膏滋养热敷头发,而后洗净,最后拍打滋养肌肤用的霜脂凝露。经年累月如此这般,调养出的女子,肤若凝脂白璧无暇,青丝如瀑,粉腮细润,体散暗香由内及外,绝非庸脂俗粉可比,这才是帝王近侍的品格,不显山露水又极致讲究的天家富贵。
“还是出宫来的自在,咱们也不必每天去做那白瓷盘子里的细面儿饽饽……”
秀瑗附在滺澜耳边,调侃在紫禁城中繁琐的沐浴保养,小姐妹笑成一团,自嘲让人洗干净了刷油抹酱的,可不是像待上桌的菜肴。
皇帝在府衙官邸与诸位阿哥齐聚,召集亲信御史及河道总督,商议余下诸事宜,此番南巡本就带来了滺澜的父亲罗尚书奉旨监修永定河堤时的图纸,但前日在夏沟村翻阅过孙七手稿,又添几许灵光,可将二者结合考虑,按当地水文山势再行修改。
本以为到了扬州城能忙中偷闲几日,可未成想就在这节骨眼上,偏偏有人撞了上来。
早在二十年前,泗州城因泄洪被淹没入洪泽湖底,所以朝廷下令加固堤坝,从武墩到周桥都用了石工堤。但如此一来,水往下游走,全积压到周桥以南,金湖县成了淮水流经的重地,为缓解此境况,这些年间,历任治水官员不停修筑建造堤坝,以期让下泄的洪水沿河道入湖、入海,不再冲毁百姓房屋田地。
夜色沉沉,梁九功神色谨慎的递上个酸枝木匣,盖紫金火漆章密封,这意味着从京中快马加急有要紧之事奏报。
齐塘镇在周桥坝以南,归金湖府县管辖区域的边沿,传说始建于魏晋时期,南齐皇帝萧道成的族人,为避战乱祸事,隐姓埋名定居此处,为不忘根本,以国号‘齐’为镇名,如今已历经千百年。这古镇不大,也无甚风景名胜,唯有一点值得留意,就是世代传承一种手艺,养殖筛选极小又圆润的米珍珠,再用珠子制成极精致的绣片,供给苏州织造,再上交朝廷,甚至后妃朝褂上的饰物均出自此处。
新上奏的折子,与水利工事有关的事宜,一律从京城送呈江南,由皇上亲自揽阅。这次南巡不比两年前,皇帝刻意收敛声势阵仗,就是要打地方官吏个措手不及,凡透露风声或遮掩疏漏的臣子,皆以重罪惩处。
昨儿夜里的奏折中,捎带提及了一点琐事,恰恰是这件小事,让皇帝很是介怀。地方官禀报春末夏初雨水大,河堤被冲溃闹灾患,不仅问朝廷要赈济修缮的银两,且还要拖延衣料袍服的工期,其中就点名了这个齐塘镇,说养殖户受损严重,未按期缴纳珠子,官府也不愿苛待,唯请皇上宽限。
当今皇帝是什么性情,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他远在京城还好,毕竟山高水远胳膊够不着,可这事儿巧就巧在,正打靶心儿上,皇上人到了扬州城。估摸奏报的官员若知道是这个情形,肠子都能悔青了。
人马兵分几路,三阿哥和七阿哥勘验沿途工事,尤其是修筑人字河,不可疏忽怠慢。九阿哥与十阿哥暗中走访皇商,了解来龙去脉,蚕丝珠玉之物从百姓手中收购价格,各层商户抽成分利,官府又逐级上报了多少,一一记录清楚,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而皇帝自己则要从扬州启程,沿路经镇江过苏州,最后抵达杭州,巡视驻军防守。
由于这次私访的行程乃临时起意,皇帝便舍了行宫官邸,另寻沿途居住之处。
到金湖一地,诸人下榻在藏于江淮名景云翳山间的宅院‘晚梅庄’,山庄乃前朝名士归隐养老之所,其家族后人落魄且又嫌弃山高路远难以维护修缮,就将此园林抵卖给典当铺,几经转手,终在二十年前被南巡的皇帝相中其清幽雅致,借他人之名买下收入囊中。
滺澜奉旨携诸宫人杂役先抵山庄,从庭园修葺到屋舍扫洒,乃至床帐被褥换新,灯烛熏香味道,琐碎枝节无一不费心操持,毕竟御驾亲临,岂能等闲视之。忙忙碌碌大半晌,待收拾妥当,天色已近黄昏,还未见人马驻扎,琢磨着许是被山下繁杂事宜耽搁了,又闲闲等过许久,没见着皇帝,倒把太监瑞庆盼来了。
“姑姑,金湖县那产珍珠的镇子太平着呐,压根儿就没遭灾,地方官瞎奏报,延误工期还要钱,这不造孽吗?万岁爷发了脾气,正逐一查访,打算秋后算账。眼下政务繁忙,皇上一时半会儿没空过来住,担心这庄子夜间荒僻,命奴才先把姑姑接回官邸,赶明儿个再一同过来……”,瑞庆虾腰收拾随身物件,他素来机灵,前因后果讲得倒挺明白。
待到山庄门口,滺澜却见着了意想不到的人,本以为他忙于奔波差事,谁知却候在此地,碍着人多眼杂,一时无话,心中却感念起来。
“哎哟,我们爷百般事忙,还亲自跋山涉水来接姑姑,真是,这有情有义的妥帖人儿,上哪儿找去!得,奴才先去拾掇包袱,过会子挨山脚镇上候着主子们,奴才告退,告退!”
“……”
太监惯会油嘴滑舌,这番浮夸的言辞,让滺澜想起小卉子。心中又升腾起憋闷之气,幸而他还有点眼力见儿,脚底抹油似的,一溜儿跑不见了踪影。
“您如何有空过山庄来?我还以为要到晚上才见着。”
晌午才下过雨,山间青石板路渗着细润的湿滑,缝隙滋长出青苔,滺澜提着裙角小心慢行,心里念叨着回去切记要叮嘱太监杂役,将路事先弄平整,莫要惊扰了御驾。
“差事我抓紧办妥了,听闻澜姑姑独自在此处,心里放不下,又恐太监怠惰,所以自己过来接你回去”,十四阿哥穿着石青色常服,外面套件月白的如意四合马褂,腰间垂着荷包扇套,不似平日满洲贵胄的模样,像个富贵闲情的江南世家公子。
“我……”
滺澜嘴上和十四阿哥漫漫闲谈,心中盘算记挂着御前差事,不觉间神思就飘远了,路过一弯石拱桥,脚下被藤蔓绊住,双手撑地,啪一下子跪了下去。她觉得脸面丢大了,前面几步远就是心上人,自己在后头摔个五体投地,这上哪儿说理去,谁家妙龄姑娘受得住这般羞耻?眼瞅着无可挽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俯下身去磕了个头。
十四阿哥是雷厉风行的脾气,平日里快步走惯了,又少年心性儿,不懂陪伴女子要缓步耐心的道理,他自顾自前头带路,忽听闻身后动静儿。转头就看见滺澜给他跪下磕头,这莫名其妙行此大礼,一时从何说起?也不由怔楞住了。
“奴才恭请小主子万福金安……”,滺澜趴在地上,将额头抵在手背上,只觉着时光像锉刀,寸寸划在皮肉上,心中暗暗唾骂,不开眼的男人,要不你就赶紧走,要不你就装没看见,这呆怔瞅着,连爬起来的机会都不给。
傻愣愣琢磨片刻,十四阿哥终于醒过闷来,又折返回来,俯身观瞧着滺澜,“好端端磕头请安做什么?是不是石桥湿滑,把你摔着了,可磕碰哪儿没有?”
还好混迹宫中多年,脸皮自尊已经消耗殆尽,最大优点就剩下心宽了,滺澜缓了会子,也觉得没什么,慢悠悠站起来掸了掸膝上的尘土,“无妨。脚踝被石阶杂草绊住了,觉得跪都跪了,索性再磕个头,也算不得浪费。想笑就笑,我不在意。”
“有何可笑?我还没那么无聊……”
少年将她手展开,用贴身的丝绢帕子缓缓将尘土拂去,又牢牢握在掌心,刻意放慢了步伐。彼此无言,气氛仿佛冷了下来,他低下头,想找点话题来说,却发觉身旁的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往后面张望。
“怎么?身后有何事吗?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二人站定了脚步,他将手轻轻扶在滺澜肩上,看她这心神不宁的模样,大抵是碰到困难,又怕麻烦旁人,藏掖着不肯讲。
果不其然,滺澜的眼神闪躲,只拿鞋尖儿磨蹭着石头缝里的青苔,“无事,咱们赶路要紧,还得跟皇上复命呢。”
他目光凌厉起来,像极了皇帝发脾气前的神色,眼里不容半点瑕疵,“你是信不过我?还是山庄奴才给你气受,非要我去审问他们?”
“与旁人无关。是我刚才摔地上,把随身玉佩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姑娘嘟嘟囔囔,面露难色,本想息事宁人,这会子恐怕没戏了。
“玉佩?很要紧吗?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怕不是寻常物件儿吧?”
滺澜出身勋贵世家,又在皇帝身边当差,平日见惯奇珍异宝,若只是丢个玉佩,想来不会这般烦恼。
“嗯。前任伊犁将军,曾是我祖父的下属,他告老退任之际,献给祖父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料。祖父请了苏州工匠雕成几块玉牌,赠与家中孙辈,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仙去,玉牌就成了念想,也是我唯一带到宫中的私物,谁知方才给弄掉了,还偏偏落入湖水,寻都无处寻。罢了,恐是无缘,回头到了余杭,再向祖母请罪就是……”,她低下头,情绪语势都渐渐垂落,可见嘴上说的豁达,心中还是遗憾自责。
“湖里?咱们回去瞅瞅!”
没待滺澜醒过神,已经被拽着跑回了方才摔跟头的石桥,十四阿哥绕着湖畔来回查勘,垂眸沉思不语。
“小主子,您要做什么?可别冲动行事,奴才担不起,莫说个玉佩,就是我掉水里,都不值得您犯险!求您别胡闹,您是皇上的金枝玉叶,别说我了,纵我祖父在天有灵,也得拦着,哎哟!你听我说,脱什么衣服啊!”
她灵光一闪,明白了十四阿哥在筹谋什么,从他敢趁夜色纵马闯孤山,探密林围猎狼王,就知是孤勇无畏的性子。可自己胆怂啊,这是大清的皇子,娘娘皇上的宝贝儿子,阖族都比不上他娇贵。且湖水寒凉幽深不说,周遭荒僻冷清,一时半会儿,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见。
这厢她心急火燎的劝,恨自己方才就应该咬紧牙关别说实话,结果人家还嫌她怯懦磨叽,勾着嘴角一笑,三两下把上衣给脱了。
少年身量才长成,手臂修长又矫健,明明平日看他露出来的手腕、指尖都纤纤细细,可这脱了衣裳才知骨相匀称,肌肉单薄有力且线条分明,随呼吸起伏张弛。
场面太突然,滺澜捂着脸背过身去,咂摸过滋味觉得不妥,回身还要劝,却又‘嗷’一嗓子转了回来,“你怎么又要脱裤子啊!”
“吓唬你的!”
随着话音渐隐,水面上卷起旋涡涟漪,滺澜又惊又怕,忙坐在湖边草地往下张望,水倒是清澈,可寻了半晌,哪儿还见人影。她额间冷汗直冒,心慌得恨不能从嘴里跳出来,泛白的指节攥到衣襟起了皱褶。
半炷香工夫过去,人影从水里冒出来,趴在岸边石板上,笑得几分张扬得意,滺澜赶忙跑过去,跪在地上拽住他手臂,忽觉手中一凉,可不正是先前丢掉的玉佩。
暮春澄澈的湖水将少年肤色浸染得白皙剔透,水珠从嫣红的唇瓣落在精巧下颌上,他这会子褪去了华服美饰,反而显得年纪又减了几岁,容貌五官愈发俊俏,清冷冷的小脸庞上,黑曜石般的眼瞳仿佛氤氲了水雾,有种湿漉漉的天真懵懂。
滺澜拿手绢替他擦脸,看不时还有水滴顺面颊流过颀长脖颈,落在瘦削的锁骨肩窝,觉着这样不是办法,“小主子,趁时辰还早,我们回山庄换过衣裳吧?可别着凉……”
留守的杂役将炭火生起来,又拿镂雕的铜薰笼罩住,四周曛暖起来,已经快到掌灯时分,山间水雾弥漫,将屋外庭园晕染成霜蓝色。
滺澜拿小盅熬了姜茶,怕味道呛辣,又添了糖渍青梅,“快趁热喝了,身上寒气出来就好了,不是我得便宜还抱怨,你也忒虎楞了!玉佩再珍贵,终究是个物件儿,莫说您这般金贵,就是寻常百姓,安危也比物件重要。”
“不过下水游一圈,有何大惊小怪,比畅春园池子浅多了,瞧你这胆量。玉佩找回来,高兴吗?”,偏偏人家半点没在意,笑看小姑娘抚着心口后怕,颇有兴致。
“高兴是高兴,可吓得魂都要没了。其实当时我在心里发愿,玉佩落水里就罢了,谁有缘谁拿去,哎等等,谁捡着算谁的?既是发了愿,就不可以违誓,送您好不好?虽不稀罕,可胜在心意,这上头特意没雕花纹,取无事既平安的寓意,望您平平安安的……”,小姑娘将玉佩从脖颈间摘下,送到他手上,轻轻握了握。
“这是完颜老大人送你的念想,岂能轻易给我?既这般,你将此物收下……”
话音未落,滺澜的手心中多了个花丝镂刻的小金牌子,翻过去再瞅瞅,镌刻着笔法苍劲的‘祯’字,这不是他名讳吗?恍惚中,勾起了尘封的记忆,曾几何时,十三阿哥曾给过她类似的牌子,当时年纪小也没敢多问,只是为避嫌,入宫前交给润晖保管了。
滺澜怯生生欲言又止,思索再三,还是决意问明白,“这,这牌子是有什么用意的吧?看起来非寻常之物……”
“也没多贵重,这上头刻了我名字,见此牌如见人,乃皇子自己的凭信。你且留下,莫推拒,算我给澜姑姑的头一件聘礼好不好?”
他知姑娘胆小,担心招惹是非,恐怕又是不肯收的,便往近前坐了坐,温言软语的哄着劝着,忽眸色一动,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你的鞋袜是红色吗?”
滺澜很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瞅,将裙角微微撩开,却见袜子不知何时被血染红了,方才情势焦急没在意,这会子早已干涸。
“哎?许是刚刚被蔓藤刮破的,都不太疼,您稍候,我去换双鞋袜,咱们再一同下山……”
“你别又自作主张忍着,给我瞅瞅!”
才作势要走,又被人拽住手臂拉了回来。听话茬儿还要看她伤口,这孤男寡女成何体统?滺澜理所当然推拒了,可奈何人微言轻,力气悬殊,较劲根本没半点胜算。
滺澜坐在榻上,将鞋袜轻轻褪下些,诚如她所说,露出的伤口倒是不严重,血迹早就凝上了,稍微清理就好。仆从打过温水,十四阿哥本是心无旁骛替她擦拭,可脚踝细盈盈只手可握,雪白光洁到晃人眼睛,屋中静谧无声,只听闻笼中炭火噼啪响动。
许是方才太惶乱惧怕,小姑娘眼角还留着红晕,此时茫然然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惹得胸腔莫名闹腾起来,生出许多旖旎绮丽的浮想。
十四阿哥俯身偏过头,在滺澜面颊上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下,又趁势在桃花瓣似的樱唇上点了点,像渗入骨髓的药,一旦沾染,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他本带着玩笑,想调皮偷个香,惹姑娘羞臊恼怒就收敛。可从未曾想,她太乖顺了,像是软了骨架的猫,莫说抵抗嗔怪,连半点声音都不出,彻彻底底承着他的攻势。
从浅尝即止的轻盈,到唇齿的试探,滺澜被窝在怀中,看少年清俊面庞近在咫尺,知他渴求,就露出点点丁香软舌迎合,又小心翼翼抽离。你追我躲,欲罢不能。
终于,少年深深喘息一声,戛然而止,将脸埋在姑娘的颈窝间,胸口如绵延的山峦,起起伏伏,心腹都被燎起汹汹火势,再不斩断绮念,恐自己再难压制。
“回京城就问皇上求个恩典,好不好?我不想再忍了,也忍不了……”,他依旧将脸埋在滺澜的肩头,闻着领口中幽幽泛出的清甜香韵,静待气息平复。感受着姑娘柔若无骨的指尖,从他的脖颈沿脊骨抚下去,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忽觉得,自己才是那猫,被主人圈在怀里,梳理杂乱的皮毛,抚平躁动的情绪。
云翳山晚梅庄的夜晚极美,待到暮色沉霭,仆婢们会在山路两侧的石灯中点起烛火,竹林飒飒,松木萧萧,蝉鸣鸟叫伴山涧清泉,仿若仙家隐居的洞天福地,恍恍惚忘了尘世。
“方才,你为何不出声?”
“何时?”
“在屋中榻上,你我亲昵,为何不见出声?在想什么?”
又来了!他又来了!滺澜心中烦躁,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在意料不到的旁枝细节上刨根问底,纳个妾也过来问,她管得了吗?这亲都亲了,又让她有何可说?装傻充愣都没用,人家给你点的明明白白,听听,还房中,还榻上!不知羞!
“……”
“澜姑姑,你说啊,不然我心里空落落的没底。你当时为何不出声,在想什么呢?”,难得见他撒娇,声音缠绵绵沙哑哑,像蝎尾上的勾子,把人搅合的心神不宁。
滺澜被磨的无法,杏眼斜睨,忍不住笑出来,“彼时那般光景,让我说什么呀?救命呀,来人呐,少爷唐突逾矩啦!然后,你再说,喊呀,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她越说越想乐,沉迷其间,笑得花枝乱颤。
“……”
仿佛一腔情意被人嘲笑怠慢,十四阿哥恼怒无奈,可琢磨琢磨,又觉得这戏文似场面挺有趣,没忍住破了功,也跟着笑起来。
“澜姑姑,宫里请您来是当差的,不是插科打诨逗笑话的……”
澜姑娘可真是个人才……
下章到杭州啦~~~~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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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翠柳艳明眉〔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