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陈雁时 第9章 番外001：【仇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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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盗的觉悟》

那一年仇慕容因为偷东西被抓住的时候，就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早就打听过，像他这样偷东西被抓住的，往往是要被打死的。

但是没有预想中的害怕，他的心里反倒涌起一阵暗喜。

说起来，他也不想偷东西，但他实在太饿了。如果不偷东西他就活不下去。就这样为了自己的臭皮囊，用尽了一切手段地活着，他觉得好累。现在被抓住了，反倒有一种解脱感。

等他死了，就不用再为吃饭睡觉操心了。等到了阴间，他发誓，自己一定不再当个小偷了。他要做个堂堂正正的鬼。

他被关在仓库里。致命的惩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在他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期的时候，他困得睡着了。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赵除夕。

是了，赵除夕是朝露林舍的小主人。而仇慕容就是在溜进朝露林舍后厨吃鸡腿的时候被抓住的。都怪鸡腿太香了。

仇慕容呆呆地看着赵除夕。

他就是那个要来惩罚自己的人吗？可是看样子，赵除夕也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小孩子，说不准比自己还小上几岁。

仇慕容怀疑道：他怎么弄死我呢？

可是敢偷敢当，既然被抓住了就认命。仇慕容对赵除夕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上吧，我不怕死！”

赵除夕笑了。

赵除夕那个时候还在换牙，笑起来奶声奶气的，露出自己刚刚掉的门牙缺。

赵除夕问他道：“你喊什么呀，把我吓一跳。”

仇慕容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了。他呆呆地看着赵除夕那颗缺门牙：“我偷吃了你们的鸡腿，你不想杀我吗？”

“你觉得我想杀你？”

“对啊。”

“我有那本事杀你，还不如赶紧使劲儿叫自己的门牙长回来呢。”赵除夕指了指自己的缺门牙道。

仇慕容听完这话，笑出一溜鼻涕来，道：“你牙都没长齐呀，真没用。”

“是小孩就都会换牙齿的啊，你不能因为这个事情笑话我。”

赵除夕被仇慕容一笑，顿时觉得有点委屈。虽然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给别人展示他的这颗缺门牙，但这主要是因为这缺门牙实在有点太明显了，他藏也藏不住。要论起来，他心里还挺在意的，每每照镜子的时候都要叹气半天，觉得这颗缺门牙有损他的好形象。

仇慕容看见赵除夕撅着嘴，觉得他要哭了，就连忙哄道：“我没笑话你啊。我虽然没有缺门牙，但是给你看，我屁股上有块疤呢。”

说着，仇慕容就撅起屁股给赵除夕看。

那真是好大一块疤，长在仇慕容左半边的屁股瓣上。赵除夕还上手摸了摸，问道：“天哪，这是怎么弄的。”

“我之前偷东西的时候掉到别人的火盆里了，烫的。”

“好厉害。”赵除夕赞叹道。

“那是！我可是大盗，就算被烫伤了也没有哭哦。”仇慕容指了指赵除夕眼睛里马上要掉出来的金豆子暗示道。

听了这话，赵除夕一点也不想哭了。他连忙抹了抹脸，别扭道：“你快把裤子穿上吧，我看见了，老觉得自己屁股也被烫着了一样地疼。”

“好。”仇慕容听了也觉得不能一直撅着屁股，立刻就把裤子提起来。

赵除夕问道：“你说你是大盗，那你很小就会偷东西了吗？”

仇慕容听了，骄傲道：“当然啦。而且比你说的还要厉害呢。大人们都说，我打娘胎起就会偷东西了。我偷走了我娘的好身材和好容貌。更了不起的是，等我一出生，我就顺手把我娘的命也偷走啦。”

赵除夕听完更佩服了，啧啧道：“你好厉害。”

“那是！”

仇慕容在赵除夕一声声的夸奖里渐渐迷失了自己。这使得他在听见赵除夕请自己偷东西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承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指着赵除夕满是期待的小脸大叫道：“什么，你要我帮你偷东西？”

“求你了，求你了。大侠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办法啦。”

对上赵除夕那委屈巴巴的眼神，仇慕容的拒绝说不出口了。他疑惑道：“你不是朝露林舍的小少爷吗，为什么还要偷东西？”

“就是因为我是朝露林舍的小少爷，我才非要偷东西不可啊！”赵除夕喊道，“我爹把我的小鸟没收啦。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我的小鸟了。我的小鸟落在我爹手里。我爹肯定会把它饿死的。求你帮我把我的小鸟偷出来吧，求你啦。”

仇慕容偷过衣服偷过食物，但是像赵除夕说的小鸟，他却从来都没有偷过。

但一想到赵除夕那么崇拜他，仇慕容脑子一热就说道：“你尽管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你的小鸟长什么样？”

当天晚上，赵除夕就带着仇慕容摸到了赵击英的书房外。仇慕容决定给赵除夕好好地露一手：“你看好，偷东西是这样的。”

在赵除夕崇拜的注视下，仇慕容出发了。

他没有走常路，而是走的花圃，翻过围栏又爬上墙，从窗户翻进了赵击英的书房外。

仇慕容不愧是从小偷东西长大的，确实学了一手的本事。他弓着身子在赵击英偌大的书房里悄悄地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很快就找到了赵除夕的小鸟。

那是一只蓝色羽毛的小鸟，就像赵除夕一样漂亮。

仇慕容对着这小鸟犯了愁，该怎么把这小鸟偷出去呢？

这小鸟可不比那些衣服和食物。小鸟可是个会动的。

仇慕容本来想着把那笼子提出去，可进来了一看才发现，那笼子简直跟只柜子一样地大！

他再一看，那小鸟活蹦乱跳的，不像是要死的样子，便想着出去告诉赵除夕。可他又担心赵除夕看见自己什么都没偷到，笑话自己没本事。

就这样想着，仇慕容在赵击英的书房里走来走去，想找个趁手的带出去给赵除夕看看。

却没想到，还没等仇慕容找到个趁手的东西，一个人就走进了书房。

那个人的脚步很轻，像个小孩，但不像赵除夕。

仇慕容一颗心都悬挂起来，连忙躲到桌子下看是怎么回事。他今天早上才在朝露林舍被人抓起来，打了一顿，难道一天还没过，自己就要被又抓起来一次吗？

这可太有损他的英名了。

却没想到，是个拿扫把的小女孩。仇慕容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李木碗。

仇慕容也是后来才意识到，他就是在同一天遇到了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赵除夕和李木碗。那是仇慕容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天。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仇慕容宁愿希望这样的一天他从不拥有。

李木碗拿着扫把走进来，战战兢兢的。

她觉得自己真倒霉啊，怎么自己第一天值夜就遇到了这样的动静。她哪里知道溜进来的是仇慕容。她还以为是只大老鼠。她最怕老鼠了。

可拿人钱财，替人驱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木碗拿着扫把，一边害怕一边往前走，嘴里还念道：“我劝你识相，快点自己出来，不然我可就要上手段了。”

李木碗这话是对老鼠说的。却没想到，真的把仇慕容吓到了。

当李木碗一步步靠近仇慕容藏身的桌子时，仇慕容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连滚带爬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吓了李木碗一跳。

李木碗没有看清，还以为什么老鼠竟然跟自己一样大，吓得一边大叫一边挥起了扫把，对着仇慕容就是一顿痛打。

仇慕容比李木碗更快一步弄清了现状。他连忙费力地站起来，上前一步捂住了李木碗的嘴巴。

李木碗吓晕了过去。

什么老鼠，长得跟个小孩大就算了，居然还能站起来……

被李木碗这么一闹，仇慕容也被吓得腿软。

这是闹出人命了？

仇慕容害怕到，对着昏迷过去的李木碗又捏又掐地抢救了一番，却不见任何起色。这时的仇慕容已经顾不上其它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抱着李木碗出去找赵除夕。

赵除夕是朝露林舍的小少爷，总该有办法吧？

正当仇慕容手足无措的时候，李木碗先前惊叫声引来的人已经更快一步地窜了进来。

瞬时间，赵击英的书房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赵击英提着眉毛就像一尊门神样的走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仇慕容被抓了个当场。

赵击英的书房可不比后厨。赵击英的书房拜访的东西都比鸡腿名贵太多了。在这里抓到小偷可了不得，是件大事。

仇慕容被一人揪着后颈的抓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候：“活腻了，连这儿都敢偷？”

仇慕容眼睛一闭，想到，这下是真的死定了。

然而正当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除夕的声音在人群中赫然响起：“别动他，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赵击英质疑道。

赵击英国字脸，两道浓眉就像两把镰刀一样架在头上。这使赵除夕自打出生起就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可此时，为了新交的朋友，赵除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赵击英用多大的声音质疑，赵除夕就用了比那还大两倍的声音回击，似乎声音大就能显得自己更对一点。赵除夕大声道：“对！”

这声音使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却让刚刚吓晕过去的李木碗清醒了过来。

李木碗坐起来，看到身边忽然多了那么多人，感觉自己脑袋里面还是晕的。

只听人说道：“可他偷东西呀……”

“他，他才没有偷东西！”

“我认得这小子，他今天早上才在后厨偷鸡腿被抓，手脚可不干净了。”

“他没有偷东西！”

“那他那么晚了溜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偷东西。”

那些大人是越说越有理，而赵除夕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句话，被人问得气势越来越弱。忽然他看见坐起来的李木碗。他觉得小孩应该帮小孩。他立刻朝李木碗喊道：“喂，你说是怎么回事，你比大家进来的都早。”

李木碗还是蒙蒙的。但她转头去看仇慕容，看见仇慕容一对大眼睛无辜地朝自己眨巴着，她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帮这个忙。

她站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地作证道：“他确实没偷东西。”

“那他这么晚了进来干什么？”

李木碗比赵除夕年纪大，脑子也转的快。只听那人话音刚落，李木碗就立刻回应道：“我找他进来帮我抓老鼠。对，老鼠！”

“老鼠？”其他人疑惑道。

李木碗很快就在心里把这个故事完善了，说起来是栩栩如生，煞有其事：“我今天经过的时候，听到赵老爷的书房里传来老鼠走动的声音。便想着要进去抓。要是叫这老鼠把老爷的书啊柜子的咬了，那可就不好了。但我有点怕老鼠，就找了他来帮忙。帮忙抓老鼠！”

“他也是你朋友？”

“他也是我朋友。”为了圆那个故事，李木碗彻底豁了出去，立刻承认道。

“这样看来，或许是个误会。”

大家都相信了李木碗的话。就连赵除夕都听得愣住了，疑惑不解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不敢说话。

另一人道：“有老鼠可不行，今天晚上得好好找找，别让老鼠啃了东西。”

“也是，一个小孩儿能偷什么东西。”

大家纷纷道。

看着众人的反应，三个小孩都像做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开心起来。

却没想到，他们的那点小心思都没有躲过赵击英的火眼金睛。

赵击英刚一走进书房，看见赵除夕的那只小鸟，心里早就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还原了大概。只是他见仇慕容是个小孩，也并没有偷什么东西，便始终没说什么。

看这场风波平息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拍了拍仇慕容的肩膀。就在这个时候，赵击英意外地发现这仇慕容竟然是个有天心的好苗子。

他眉头顿时紧缩，露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看得三个小孩刚放下的心又都提了起来。

好在不久后，赵击英就松口道：“既然是除夕的朋友，那这么晚了就别走了。住在……”

“和我住一屋！”赵除夕喊道。

赵击英点了点头，又说道：“以后，和赵击英一起读书。”

“我和他一起读书？”仇慕容诧异道。

“他和我一起读书？”赵除夕也诧异道。

“嗯。”赵击英扬了扬手，“就这样吧。那么晚了，别闹了。”

说完，赵击英就带着众人离开了书房，留下“劫后余生”的三个小孩，仇慕容，赵除夕和李木碗。

借着那洒在院子里的明亮月光，三个小孩都躺在花圃里，激动地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想。

当时洒在堂前的月光就像水一样光溜溜的。就算在很多年后，他们也总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了不起的月光。

后来，三个人中最靠谱的李木碗成为了侍女长。小时候不爱好好读书的赵除夕也接过了父亲的位置，从小主人变成了大主人。而仇慕容则凭借自己独一无二的习武天赋，成为了赵除夕当之无愧的左膀右臂。

朝露林舍也在他们三个人的手下变得一天比一天好。

然而仇慕容对这段生活总结道：在不幸发生之前，谁都不会想象幸福竟然会变成一把刺向心脏的最锋利的尖刀。

仇慕容天真地以为他们三个能好一辈子。

但事实是，当长生殿的那把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那火不仅把朝露林舍里外烧了个干净，也把仇慕容视若珍宝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烧了个干干净净就烧了个干干净净吧。可偏偏，仇慕容活了下来。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那一无所有的样子。但日子和那时候相比要痛苦多了。

就好像眨了眨眼睛，他就失去了可以脱裤子给看屁股的好朋友。他更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李木碗。

他们都死了，而偏偏自己竟然九死一生地从火场，从长生殿的追捕中逃了出来。

他一直跑到一棵大树下。那里荒无人烟，他才敢停下来。

那时，他才回过神来，诧异自己为什么要逃跑！

他应该死了才好。他快些死，也许黄泉路上还能握着李木碗的手。

他于是给自己找了根绳子，想要吊死在那棵树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来自己和赵除夕第一次见面时说的第一次话。那句话就像一把飞了十几年的回旋镖，狠狠地击中了当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活下来了的仇慕容身上。

在赵除夕活着的时候，仇慕容一直是赵除夕心中最厉害最勇敢的人。但在赵除夕死后，仇慕容愧疚自己竟然那么漂亮地蒙骗了赵除夕一辈子。

他告诉赵除夕他不怕死。

赵除夕说他是英雄。

可是，他真的不怕死吗？

他原来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好。

他怕死。

不然他早就和他们一起死在火场里了，更不会想躲开长生殿对他的追捕。他应该冲上去，和长生殿的那帮狗人拼个你死我活。

仇慕容在那一刻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懦弱。他失神地笑了，就像个疯子一样。

他就这样因为自己的懦弱，错过了自己的最应该去死的机会。在那以后，他都因为这份软弱毫无秩序地活着，活在对自己无止境的厌恶中。

他一想到赵除夕和李木碗活活烧死在了那火海中，他就无比厌恶还活着的自己。

他开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他的视力变得模糊，他的听力也下滑的很厉害。

因为缺少睡眠和正常的饮食，他从头到脚都感到痛苦。然而，因为他有天心的缘故，他死不了。天心在他的身体中顽强地跳动着，让他几乎不可能年纪轻轻地就死去。

可是天心只是增强了仇慕容的身体素质。它解决不了仇慕容所感到的痛苦。

尤其，精神的痛苦和身体的痛苦都在他的身上打架。他大为崩溃，以至于想到，要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赵除夕和李木碗就好了。他责怪他们，好像他们才是导致他如今那么痛苦的源头。

他从小就没爹没娘。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赵除夕和李木碗，他一定不会觉得这样孤独的活着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

说不好，他还要因此感到很了不起呢。

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最糟糕了，他想到。

人们从来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多久，却会被它们彻头彻尾地改变。变得贪婪，变得没用，忍不住想一辈子都能那么幸福。

在幸福面前，人弱爆了。

可弱就弱吧。偏偏就在你放下警惕的那一刻，那些幸福就狠狠地甩掉你，一刻都不逗留地离开你。

幸福甩了仇慕容。而仇慕容唯一能做的是，远远地离开那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就这样想着，他离开了朝露林舍所在的地方，从江湖的最南端一直走到最北端，从温暖的南方走到寒冷的北方。他走了很久很久，可还是失魂落魄，食不知味。

一直到有一天，他偶然从一户人家的窗前经过。

佳肴的香味从他们的窗子中飘出来，引得仇慕容食指大动。

那户人家筑的窗户很高。但是受那香气的诱惑，仇慕容还是忍不住地蹬着墙地爬了上去。透过那窗户，他很快看到了那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一家人并不富裕。屋子很朴素，餐桌上只有一道菜。就是一道很普通的菜，粉丝炖肉。

可是围着这道普通的菜，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着心满意足地笑容。这笑容，仇慕容并不感到陌生。这笑容他在赵除夕的脸上看到过，在李木碗的脸上看到过，他自己也曾经有过。

仇慕容咂了咂嘴。

他徘徊在那户人家的附近。然后，他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

为了做这件很傻的事情，他一直等到夜深。城中的人都睡下了，那户人家也睡下了。他偷偷地溜进那户人家的家中。

在朝露林舍被烧之后，这不是他第一次偷东西。但那次却与众不同。

他将那锅粉条炖肉偷了出来。

打开锅盖，他贪婪地闻着那粉条炖肉的香气。但是，他没有吃它们。

他一点想吃的**都没有。

尽管他看着那粉条炖肉就知道那一定很好吃。无与伦比的好吃。是那种吃了一次还想再吃无数次的好吃。

但他更知道，这很危险。他会被那好吃牵着鼻子走，再一次重蹈覆辙。

因为他不会做那样的粉丝炖肉。他不能掌握这好吃的秘方，就如他不能掌握幸福一样。一旦遇到一点变化，他就会狠狠失去这份美味，就像当年他失去赵除夕和李木碗一样。

他不想再这样。

所以，他将那锅粉丝炖肉通通倒在地上，还狠狠踩了两脚。这还不够。他还将那锅也打破。就打破在那户人家的门前。

看着那被破坏的再也不能享用的粉丝炖条，仇慕容时隔多年地，再一次笑了。

然后他蹲在不远处，等待那户人家醒来可以发现这莫名其妙的破坏。

毫无疑问的，等到天一亮，他就等到了。他看到那女主人极其意外的表情，男主人脸上的失神，小孩哇哇大哭。仇慕容意外地觉得很兴奋。

这就对了，这才对！

他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在那笑声中，他竟然摆脱了对自己的厌恶，重新从这样的事情中获得了存在的意义。

他再一次快活起来。他是个大盗啊！他想起来，他从小就他妈的是一个大盗啊！

就这样，他又成为了一个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