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爱人 第4章 N.4

祝缘不是无缘无故说的这句话，而刚好，陈君之无法反驳他。

因为他确实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那段日子像空白，他无论做什么努力都无法填补上。

“我们之前认识？”

“也许吧。”祝缘耸耸肩，“可能高中同校。”

……

陈君之的生活三点一线，祝缘除了上自己的专业课就是跟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地跟他说话。

“你知不知道秃顶教授的老婆是隔壁学校的化学老师？前几天有人拍到他们一起出现在我们学校食堂了，真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开，单独约会还来食堂……”

“你知道学校对面新开的那家冰淇凌店吗？我真的很想吃！”

祝缘边说边翻手机，陈君之坐在她旁边看书，未置一眼地听着。

“祝缘你在这啊。”祝缘的师姐站在教室门口，“秃头教授找你，他还找——”

她的目光落在祝缘左手边的陈君之脸上，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陈君之。”

祝缘一愣，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八卦，后知后觉地心虚：“好的师姐，我马上就去。”

师姐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一瞬，又很快收回，一副我都懂的模样离开。

陈君之收了书，拎包起身。刚走出没几步，他有所感应似的停下脚步，回视祝缘：“你不走？”

“你先走吧，一起出现的话我怕教授误会我们的关系。”

陈君之嗤笑一声，几步上了台阶，指节叩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你都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天了，害怕这点误会？”

语毕，他神情凝滞，耳尖飞快攀上一抹绯红。

“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缘也被这句话冲击到，长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单薄的脊背冒出少许凉意。

——她能感受到附近至少而是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且迸发着好奇与惊异的八卦意味。

“我知道我知道。”她麻溜起身，拽着他格子衫的袖子就往外跑。

不出意外的，一整个下午乃至傍晚，祝缘的列表都是被轰炸的状态。

隔壁宿舍给我推荐面膜的小姐姐：【在吗姐妹？我可以问你一个事情吗？】

师姐大人：【缘缘！真的假的？】

保安大爷：【小姑娘，我收回之前说你和他不是良缘的话。】

江星涵：【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江星涵：【今天晚上不交代清楚不准睡觉！】

她索性将手机设为勿扰模式，站在中央喷泉前，和陈君之大眼瞪小眼。

“对不起。”他率先道歉，长睫垂下，“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给你带来了困扰，我……”

“你怎么就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困扰了？”祝缘打断他的话，扬起的脸上笑意明媚，“陈君之，我一直想跟你传绯闻。”

“？”

陈君之张了张嘴，又闭上，再想说什么，在和她对视上的瞬间一切言语化为虚无。

她轻笑一声，不开再开玩笑：“这没什么的，只要我们在论坛上澄清就好啦。”

“嗯。”他说着手就伸向口袋，拿出手机解锁，点进校园网。

网页是干净的白色，绿色加载号转了好一会，最后只在屏幕上留下一行灰色的小字。

——呜呜，加载出现故障了，请稍后再试～

祝缘看着这一切，移开视线，有点尴尬。

与此同时，陈君之室友的电话打了进来。祝缘退后一步，示意他不用顾及自己。

陈君之按下接听键，那头登时传来咆哮的尖叫：“我靠！陈君之！你和祝缘把校园网干瘫了！”

这些话自然也就传入祝缘的耳内。

陈君之冷白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怎么回事？”

“你和祝缘谈恋爱的事情霸榜一下午，帖子都是论秒刷的，同时在线人数太多发布的帖子也太多，服务器崩了吧估计。”

听着话筒里喘息的声音，陈君之蹙了蹙眉：“你在干什么？”

“跑步啊！”室友喊了一嗓子，欲哭无泪，“现在老师召集我们计算机系的去维修，当个苦力劳动工。这都怪你陈君之，你欠我一个跟女神聊天的时间！”

陈君之抿了抿唇，“下次聚餐我请。”

“必须你请！老子坑死你！挂了。”

吼完最后一个字，电话也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祝缘摸了摸后脑勺：“那啥，还挺对不住他的，啊哈哈。”

“没事，他也缺锻炼。”陈君之把手机放回口袋，踌躇半晌，道，“你要不然先回去吧，这事我来处理，不会让它干扰到你的正常生活的。”

祝缘摇了摇头：“要不然冷处理吧？”

“什么意思？”

“我们没能第一时间回复，已经给了它发酵的时间，现在解释大家相信的概率也不大。倒不如任由它去，时间久了热度也就降下来了。”

陈君之挑了挑眉：“那刚才建议我去论坛上澄清的人是谁？”

祝缘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呢。”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宿舍吧。”陈君之看了眼天。

华灯初上，祝缘笑了笑：“你送送我？男朋友？”

“我们没有……”

“逗你玩的。”祝缘朝他挥了挥手，“走了啊，梦里别有我。”

陈君之站在原地，看着她小跑着远去，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进宿舍的瞬间，书、扫帚杆、枕头同时对准了祝缘，她惊呼一声，看向三个敷着面膜的室友，松了口气：“你们干嘛？”

“实话交代，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跟你男朋友约会去了？”

“你俩谈多久了？”

“不澄清就是默认，祝缘你好大的本事！”

三人一句接一句，听得祝缘一时语塞。好不容易得空喘息，三样物品离自己的脖子又近了一寸。

“我们没在一起，那句话只是他口误而已，刚才我去秃头教授那里了。虽然是和他一起，但我俩真的没有谈。”

江星涵放下书：“不信。”

“真的。”

“你能证明吗？”

“我……”祝缘抿嘴，“不能。”

“那不就得了！”

看着三个人她不说他俩谈了不罢休的架势，祝缘脑子一转，脱口而出道：“就算我和陈君之暂时没什么发展，可我有个好消息。”

“什么？”艾语握住扫帚，放回地面。

“下周一，我们系和经济学系要选几个同学去研学。”

“去哪？”

“拜佛。”

……

祝缘和陈君之谈恋爱的传言愈演愈烈，更有甚者声称看到两人在宿舍底下接吻。

【cp成真咯。】

【可我还是不信。】

【亲吧亲吧，大亲吧。】

乔晴笑得肚子疼，扒着祝缘的胳膊才没有倒地上：“哎哟我不行了，他们太逗了，我可太喜欢了。”

祝缘这几天减少了跟在陈君之身边的次数，午饭也跟室友一起吃了。

“您好这是您的餐点，请慢用。”服务员将番茄酱包放到盘子上，推到祝缘面前。

祝缘道了声谢，抽回自己的手，端起盘子走到两人事先占好的位置上。

乔晴盯着手机，捂着肚子坐回到她对面的座位：“缘缘，你这下是真出名了。”

祝缘把她的汉堡放到她跟前，拿起一杯可乐喝了一口：“我什么时候不出名了？”

“这次不一样！”乔晴捏了根薯条放嘴里，“之前都是你的实力，这次是你的桃花。学业爱情拿捏在手，祝缘一年双丰收。押韵吧？”

“硬押啊？”

快餐店的门再一次被推开，祝缘无奈，“快吃吧你。”

“缘缘！”

身后突然传来的女人的惊呼声听得她一愣，转过头去，祝缘脸上露出笑意：“楚阿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缘缘，都瘦了。”她走到祝缘身边，慈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和朋友吃饭呐？”

“嗯，这是我的室友，乔晴。乔晴，这位是楚阿姨，陈君之的妈妈。”

乔晴脸上的笑容僵住，反应过来忙不迭鞠躬：“阿姨您好，我是祝缘的舍友！”

“诶，好。”楚兰芳拍了拍她的肩，笑着示意她没关系。

“阿姨你怎么来江城了？”祝缘起身，被她握住手，“我的老同学的儿子今天结婚，我过来随个礼，正好来这看看，没想到遇到你了。”

楚兰芳想说什么，余光扫到乔晴，又忍了回去，出口的话委婉：“最近还好吧？”

祝缘注意到她轻拍的两下手，笑道：“挺好的。”

“那就好，好好地阿姨就放心了。”她叹了口气，“那你们先吃吧，阿姨先走了，有空联系啊。”

“好的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

等楚兰芳走了，乔晴惊讶地话都说不连贯了：“你认识陈君之的妈妈！？”

“我和陈君之一个高中的，楚阿姨来开家长会的时候和我见过。”她咬了口鸡块。

“哦哦这样啊。”

祝缘忽然觉得嘴里没了味。

不是这样的。

她和楚阿姨会认识，不是因为家长会。

她是楚阿姨看着长大的，对她一点也不比对陈君之差，甚至要更好。

“快点吃吧，我等会去超市买点零食晚上大家分着吃。”

“好嘞。”

小超市离快餐店说不上远，但祝缘还是被晒得眉头紧锁，好不容易进了盛满空调凉意的屋内，她仿佛得到新生似的重呼吸了好几口。

“小缘来啦？”店主乐呵着给她递过去一个篮子，“随便挑，我前几天刚上的新货。”

“谢谢阿姨！”

祝缘拎着篮子直奔零食区，按照记忆中室友的喜好挨个拿了个点。

倏的，她想到什么，走到日用品区，想找到熟悉的牌子。

扫视了一圈，她的目光锁定在最高层的那盒姨妈巾上，垫脚试了几下，手也只是堪堪碰到标签，距离姨妈巾还有一段距离。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混杂着清香的热风，少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祝缘微怔，侧头去看他。

陈君之把她想要的那盒姨妈巾递给她：“一盒够吗？”

她脸颊燥燥的：“够，够了。”

陈君之别过脸去：“嗯。”

其实祝缘的日子还没到，买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你怎么来了？”祝缘打破僵局。

“帮舍友买点饮料。”

“哦哦，谢谢你啊。”说罢，她提着篮子绕过他跑到收银台。

陈君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转身去拿自己要的。

“小缘，那是你男朋友啊？”店主一边扫货物二维码，一边压低声音跟她八卦。

祝缘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现在还不是。”

“最近来我这买东西的小年轻都在说呢！”

“阿姨那只是谣言啦，信则有不信则无嘛，不用太当一回事的。”

“听祝缘这么说，店主不怀好意地笑笑：“我看那孩子长得也不错，你要不然动动你的手指头追一下？你长这么好看谁不喜欢你啊？”

祝缘被逗笑：“一定的。”

她付完钱拿好袋子，前脚刚出小商店，后脚陈君之就叫住了她：“祝缘。”

“在呢。”

他穿了一身休闲的黑色套装，手里拎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躺着瓶瓶罐罐的可乐雪碧。另一只手里，他拿了一包红糖。

祝缘压下心口呼之欲出的答案，“怎么了？”

“这个，给你。”

不知是不是温度太过火热，陈君之的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

祝缘接过，笑着：“谢谢。”

“少吃点凉的，那家冰淇淋店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陪你去吃。”

他像安抚小孩一样跟她说话，听着有些僵硬，显然是先前没开发过这方面的业务。

祝缘记起来她那天跟他提过一嘴学校对面的冰淇淋店，心口悸动不止，丝丝甜意蔓延：“好呀好呀！”

周一太阳不烈，两个系去的学生不过四十多个，祝缘和陈君之作为老师点名要到场的学生亦在队伍当中。

艾语和乔晴都有实习工作，江星涵把这次的研学当作视频素材，陪着祝缘一起去。

“缘缘，车上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坐。”江星涵站在队伍里跟她小声道，“我和另一个同位博主的同学约好，共创一个视频。”

“没事没事。”祝缘倒也不计较，反正上车就是睡，旁边坐谁都一样。

她跟着老师上了车，在前端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拿出耳机带上。

刘星涵：【幸好你是和老师一起的，不然你一米七的高个在队伍里要往后排咯。】

祝缘回了个憋笑表情，继续看向窗外。

“这里有人吗？”

听到这声音，祝缘心中一喜，果不其然看到陈君之正站在过道里，眼中只有她的模样。

“没有。”

“介意我坐吗？”

“请吧，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轻，只有陈君之从她的口型中辨别出她说了什么。

他轻笑一声：“酒蒙子。”

路上的祝缘很安静，大概是怕吵到附近的人，只和他在手机上有交流。

缘分：【这次研学的目的是什么？】

i：【修身养性。】

缘分：【。】

车开到郊区，沿着道路上山，最后停在景区的停车场里。

“大家留意随身物品，不要遗留在车上了。”老师在前头提醒，祝缘被声音吵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声音还有些哑：“到了吗？”

“嗯。”

祝缘惊醒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陈君之紧绷的侧脸上，小声道了句：“对不起啊。”

“没事。”陈君之动了下发麻的肩膀。

祝缘眼前几乎一黑——在大庭广众之下靠着陈君之的肩膀睡着了，这和承认绯闻有什么区别。

下了车太阳大，祝缘的眼睛被照得发疼，眉头不由得皱起。双手放在额头上遮着太阳，看向整理队伍的老师。

“你不去吗？”陈君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弯着身和她对话，“这里阳光挺晒的。”

“你呢？不去吗？”

“我有别的任务。”

“正好，我也是——”祝缘笑了一下，“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