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的太阳将日光温和地落在三人身上,给他们每一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沢田纲吉偷偷摸摸地用视线观察着走在身侧的少女。
慕容繁的头微微昂起,微风吹动她披散着的长发,露出了那串正在晃动的耳坠。
“你在看什么。”
慕容繁突然将脸侧过,与沢田纲吉径直对上视线。
“!”
“我……我……”
那串耳坠还在晃动。
“我在看繁你的耳坠!对!就是繁你的耳坠。”
沢田纲吉的眼睛一亮,声音也一下子变得明朗:“繁的耳坠真的很漂亮呢。”
“漂亮吗?”
慕容繁用手抚过,那串珍珠吊坠便一同晃动起来。
“我父亲送给我的,估计的确是漂亮的。”
“行了,别打岔了。”
少女眼梢挑起:“沢田纲吉,告诉我,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着慕容繁那黝黑的瞳孔,沢田纲吉开始汗流浃背。
他难道告诉慕容繁他刚刚在看着她吗?
不能吧?!绝对不能吧!
会被当作变态吧?肯定吧!
慕容繁瞧着沢田纲吉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汗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我说啊,沢田纲吉。”
少女的眉眼弯弯:“你也太不中用了一点吧。”
慕容繁将耳坠扔到了沢田纲吉身上,笑语嫣嫣地说着:“不过既然你喜欢的话,那就送给你好咯。”
“诶?诶!”
在沢田纲吉的双手打结前,他总算将那串耳坠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手心。
“可是这是繁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吧,送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慕容繁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刹,原本还带着暖的声音瞬刻间冷了下来。
“你不想要那就扔了。”
慕容繁大步向前走去:“不过是一个耳坠而已。”
看着慕容繁的背影,沢田纲吉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慌,但本欲追上去的少年却被心头的直觉硬生生地摁住了迈开的脚步。
‘不能追上去。’
‘现在不能追上去。’
他的直觉如此是说。
于是沢田纲吉停下来迈开的步子,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慕容繁远去的背影。
而在他的身后,狱寺隼人沉默无声,也同他一般看向慕容繁那飘起又落下的长发。
鞋跟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慕容繁用手把另一边的耳坠取下,看着手心润出色彩的珍珠,一声低笑响起,里面是深深的嘲弄和讥讽。
“礼物。”
“大小姐。”
一直藏在暗处保护她的男人也显露了自己的身型。
深蓝色的长发垂在肩头,鎏金色的镜链从单片眼镜下蜿蜒落入他黑色西装的胸口处,边缘的红色线条晕出淡淡的色彩。
“安排好了?”
“是的。”
慕容繁将耳坠扔到慕容梧的怀里:“处理了。”
慕容梧低下头,掩住了他那双带着戾气的眼睛:“好的,大小姐。”
不再关注身后人的心思,慕容繁一把将大门推开,走进了慕容宇安排好的房子。
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在小院里随着风一同摇晃着脑袋,发出沙沙的声响。
慕容繁将大门合上,昂起头看着那苍绿色的叶。
簌簌的声音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她的耳蜗中,带着自由和浪漫的乐曲。
漆黑的瞳孔被眼帘遮盖,少女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手腕上的珍珠手链。
手链上的珍珠在岁月的冲刷下并没有露出游黄一般的色泽,反而润出了月光的色彩;慕容繁的手指从珍珠上缓缓拂过,带起一阵清脆的声响。
“呵。”
忽然,一道低笑声在庭院内响起。
“珍珠……”
那道声音渐渐飘茫起来,慕容宇站在阴影下,目光里的担忧不加丝毫掩饰。
“慕容宇。”
少女的声音如刀,将黑夜中的沉寂刮过。
“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站在阴影中的男人向前走到慕容繁的身边,语气沉沉:“除了过段时间的家族大会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事。”
慕容繁走进房间,清淡的话语被晚风吹散:“盯紧了。”
“是,大小姐。”
房门被合上,在夜色中发出闷闷的声响。
慕容繁走进房间后,首先就是把手中的珍珠手链扔到沙发上,瞧着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最后挨在沙发靠手上的手链,慕容繁眼神深深。
但最后她只是将客厅内的灯打开,任由自己被光淹没。
客厅的白炽灯实在是亮得过分,让慕容繁在这一刻忽地想起了曾经的,那灿烂的日光。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从心地挥洒着自己的热烈,万里无云的天空像大海一样蔚蓝,飞鸟如鱼一般在天空之中的潜伏,带着一往无前的肆意。
而慕容繁就站在凉亭外,看着慕容谨的眼神只能用凉薄来形容。
而坐在凉亭内的男人仿佛没有任何插件,还一手把着茶壶,慢条斯理地往杯中倒着水。
风缓缓的吹。
“父亲,您叫我来着难不成只是为了让我陪你赏景不成?”
但最终还是慕容繁先出声打破了这无边的沉默。
“繁,你这话可真伤了爸爸的心啊。”
慕容谨捏起一把茶叶,洒进茶壶内:“难不成爸爸我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陪陪我吗?”
滚烫的热水从茶口泼洒进入茶身内,使得陶瓷的器物上润出浅淡的色彩。
“哈,父亲,您说这话不搞笑吗?”
慕容繁眼底闪过一声讥讽,也不在亭外候着了,直接走进凉亭内,拿起一旁的杯子就在手上把玩起来。
“您不是一向秉承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套守则吗?还没事不能找我,您觉着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听着慕容繁的话语,慕容谨的脸色没有办法不愉,他的嘴角反而向上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来。
“繁啊繁,你这性子还是得要磨磨看,老是这样暴躁可不行啊。”
茶水从茶壶口慢慢倾斜而下,弥漫出乳白色的雾。
慕容繁冷着眉眼,将手中的杯子扔回桌面:“父亲,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嗒——’
清脆的声响在这个小小的亭子内回荡。
“我已经被你恶心得足够了。”
听着慕容繁毫不遮掩的嘲讽,慕容谨也只是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还是淡了些。”
‘吧嗒’
茶杯被男人放回桌面,含着温润的眼神也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女孩。
“还记得安德雷斯家族吗?”
“那个一无是处,靠着卖女儿起家的安德雷斯?”
慕容繁的眉眼微抬:“父亲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轻声细语地说道:“你知道的,繁,慕容家不需要伸了爪子的狗。”
“嗤。”
“放心吧,父亲,你不会对结果失望的。”
女孩的长发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而慕容谨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满意又自豪。
“不愧是我的女儿。”
男人将茶杯中的茶水倾倒在茶宠上,语气宠溺:“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慕容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待会你记得带上。”
本欲离开的慕容繁身体一僵,语气里的冷意简直满到可以溢出:“生日?我还以为父亲您早就已经忘了呢。”
慕容谨换了一瓶茶叶,微垂的眼眸中神色浅淡:“繁,你可是慕容家唯一的继承人,爸爸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的生日呢?”
他在笑。
“即便我忘了,也有的是人提醒我。”
听着慕容谨的话,慕容繁眼底原本还在闪着的光被黑暗吞噬,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是吗,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父亲您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说完,慕容繁不再犹豫,转身就向别墅走去。
身后的鲜花灿烂而热烈地盛放,被风吹起时,带着浓郁的花香。
慕容繁看着窗外院落里稀疏的花,垂下的眼帘也一同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的淡漠。
‘叮铃——’‘叮铃——’‘叮铃——’
但还不等她沉寂多久,门外响起的门铃声就将她的思绪彻底打断。
听着大门处有节奏的门铃,慕容繁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
‘这么晚了,是谁?’
慕容宇现在应该去联系主家的内应,而慕容梧大概率是在周围守着,而想要等其他人过来开门也估计要有一会。
慕容繁的眉毛越皱越紧了。
‘算了。’
最终她还是打开房门走向了门外的光影处。
远处的黄昏掺杂着橙色的红和温柔的紫,混杂着,一同将蔚蓝的天空染上五彩的颜色。
木质的大门上被日光打上一片片的影,慕容繁站在门内,伸手将它缓缓打开。
棕色的发丝被阳光晕染出温和的颜色,那双同色系的眼睛里闪过惊讶,但最终剩下的只有纯然的喜色。
“繁!”
他认真地,用力地,喊着她的名字。
就仿佛她是他的一切。
慕容繁简直有些恍惚了,但良好的素养还是没有让她在沢田纲吉出丑。
“你怎么会在这?”
慕容繁的眉心微蹙,看着沢田纲吉的视线里带着一抹她都没有察觉的试探。
“啊,妈妈说我们隔壁搬来了一个新邻居,所以想让我拿点饼干过来。”
沢田纲吉察觉到了那隐藏的极好的试探,但是他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用心地对面前的女孩解释道。
“饼干?”
“就是这个!”
沢田纲吉把手中的盒子往女孩面前递了递,脸上冒出阵阵红晕来:“繁……你……”
他想问她,喜不喜欢这个,也想问她,他之后可不可以多来这里串串门。
但是女孩只是将他手中的饼干拿过,然后冷着声音对他开口。
“饼干我就收下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先离开吧。”
沢田纲吉本欲想说出口的话最终也只是被一个‘好’字所概括。
“好……”
还不等他说完,面前的大门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而沢田纲吉看着面前合拢的大门,温和的眉眼间冒出股股的丧。
‘繁……难道真的很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