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月,拦住它!”
须月下意识思考了下,为什么是拦住。
童磨要跑?
不应该啊。
但是它真的转身了,还甩过来两个血鬼术制成的小人,明显是要拦住不让人追的样子。
不知晓两个小人的能力,须月谨慎地摆开架势挡在蝴蝶香奈惠身前。却被推开。
“不要管我,去拦住它!”
须月气愤地定住,“为什么!”
“你快去!我可以应对的。天要亮了啊,天要亮了,童磨要死在这里才行!”蝴蝶香奈惠的声音高昂,带着血和沙哑,像生命最后的绝唱。“鬼杀队需要斩杀上弦!大家千百年的努力需要这个战果。不为我,为了鬼杀队千百年的努力,为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今天必须把它留下来!再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为了这一次,我死不足惜。”
须月也喊,“你的生命无法衡量!”
“但是童磨肆意杀戮,最爱吃女子,今天放走它,它又会吃掉多少人,使多少人死掉!你要救千千万万条生命!”
“我眼前只有你这一条命!”
蝴蝶香奈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出了大范围的杀招,毫不留情地把须月也笼罩在刀刃之中。
须月气急,“蝴蝶香奈惠!”
“你不去我自己去。”
那两个童磨留下来的小冰人居然能用出童磨之前用过的那些血鬼术,须月躲开大片冰晶,破开冰莲,焦头烂额地追上蝴蝶香奈惠。
“你哪里追得上!”她气道。
事已至此,她也只有贪心一回了。
须月抱着蝴蝶香奈惠,化作一道白芒,穿进林中。
童磨跑了很远,就要到山崖,奔进山阴处。
须月急而又急地拦住它,也不担心它转头去攻击蝴蝶香奈惠了。这里已经变得很明亮,视野很清晰,天边的金光正以每秒千米的速度赶过来。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小山一样的冰雕乍然显现,须月眼前就像立起一堵墙,危机感刚划过身体,天就暗下来。
蝴蝶香奈惠跳上去,将佛像压过来的手砍碎。
“快去!”
她与碎冰从天而降,挡在须月面前。
须月明明听到她的喉咙像风箱一样杂乱地吐出气。
但是童磨就在眼前了,阳光也就在眼前了。须月眼一闭,闪过这拦路虎,直挡在童磨身前。
这张年轻人的脸上终于有了惧意,它恨恨地说:“滚开!”
须月的心情不比它好,这次她用叁之型聚蚊成雷围着童磨,真像蚊子一样怎么挥都挥不开了。
血鬼术·莲叶冰。
血鬼术·枯园垂雪。
血鬼术·冻云。
血鬼术·蔓莲华。
须月照单全收。
每当留下空隙,童磨能往旁边闪开时,须月就用陆之型炸掉身边一切,再次拦在童磨身前。
一般用一次脚踝就会疼的陆之型,接着其他招用了好几次。
须月已经没法思考了。
眼前都是冰渣、雾气。一条停不下来,没有岔路的小径催着她向前。尽头,是一阵白光。
她晃了晃,立刀挡在山崖上,近在咫尺的是燃烧的上弦之贰。
“该……死。”
须月看它一眼,推了一把。
还未倒地,童磨就化进空气,和那些亮闪闪的冰晶一起飞舞着升上天了。
须月赶忙向前走了两步,免得自己掉进山崖。
那边还有两个小冰人和冰佛,须月不确定冰佛多久才会消散,也不能确定小冰人会不会躲在树下幸存。于是又往回走。
“须月……”
蝴蝶香奈惠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她的眼神表示了未尽之语。
须月想赶过去,不知为什么又有些不敢。
如果不是出了大事,鬼杀队的队士会站不起来吗?
肺里的毒会影响这么大吗?
她有点不愿意说出那个好消息了,她怕说出来蝴蝶香奈惠就不再撑了。
但是,如果她真要死了,没听到这消息是不是太残忍了?
须月两眼茫然地走过去,对她点头,“是死了,被太阳晒成灰了。你别放松,先撑住,救援就要来了。我听到……”
等等,好像真听到桓的声音了。
须月猛得抬头,喊道:“这里!待医疗人员来了吗?”
桓一马当先地冲过来,“带了!”
蝴蝶香奈惠的鎹鸦紧跟着扑到主人身边,“忍来了!”
忍来了!
须月一惊,退了两步。
她很羞愧地藏到一棵树后。
这时候来的怎么是香奈惠的妹妹呢……不对,还好忍来了……也不对,见到这一面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她的眉毛纠结得要打结,又忽得耷拉下来。
完了,她造成了这个局面,让姐妹俩这样见面。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堵上两个人的命啊……
桓在喊,“谁来看看须月啊。”
须月捂着脸想:谁都别来,做出了这种决定,我真没脸见人。
“须月?”
须月听到蝴蝶忍在哭,于是把面前的隐推开,“去看蝴蝶香奈惠。”
————
蝴蝶香奈惠伤得很重,但是坚持到了蝶屋。
所有人都围着须月问话。
须月把冰和毒的事一说,就躲进了房间里。
外面的人怎么敲门都敲不开,还以为她是因为临阵脱逃,抛下了花柱而自责。
实际上须月缩在床上,脑子里循环的都是她做决策的那几幕。
想着她把蝴蝶香奈惠带去追童磨——为什么要追呢。
想着她让蝴蝶香奈惠留下来对付冰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没想起来后面追着的冰人!为什么得意忘形!为什么要急功近利!
她很郁闷,她不是一向最清醒了吗,为什么会被蝴蝶香奈惠的想法影响。她也生气,怎么连最基本的原则也没做到,还害事态变成这样。
外面的人说蝴蝶香奈惠还在抢救,蝴蝶忍在手术室里忙着。
这消息给须月一种刀子随时可能落下的感觉。
她想离开蝶屋了。
逃避有什么不好。
还没等她做出实际行动,门就被踹开了。须月瞪大眼望过去,想看看是谁这么暴躁。
入目是横过整张脸的狰狞疤痕。
须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是他啊,那也难怪。
不死川实弥冲上来就拽着须月走,“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耍什么脾气!”
两秒后,他一脸震惊地和倒下的须月对视。
须月试着动了动,腿没有知觉。抬头说:“你真该死啊。”
不死川实弥惊恐地望向外面,“你们没给她治疗吗!”
其实不是没治疗,而是没检查。
主要蝴蝶香奈惠伤得太重了,领队的蝴蝶忍只顾着她了。而其他人去看须月,也只看出一些外伤,包扎好就带着蝴蝶香奈惠直奔蝶屋。
问须月还有哪里不舒服,须月也没精力回答。
到了蝶屋,大家要么着急忙慌找药,要么围着问东问西。须月缩进房间,自然也躲过了检查。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腿不知不觉的就不痛了。
最后须月被判定肌肉拉伤,经脉受损,要进行针灸和长期修养。肺部受损依照蝴蝶香奈惠的治疗方案跟进。
她拿被子蒙住头,隔绝了外面一圈人的目光。说:“能不能别在这时候烦我。”
不死川实弥忍不了一点,开口就骂:“主公都来了,你能不能别浪费时间!”
被子里悠悠传来一句,“我没有浪费时间,是你们来我这浪费自己的时间。”
悲鸣屿行冥开口了,“须月,这件事很重要。”
须月不觉得哪里重要,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你们等蝴蝶香奈惠醒了问她也是一样的。”
不知是谁耿直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
所有人都沉默了。
须月觉得这个人的名声肯定比她还差。
打破沉静的是不死川实弥的怒骂,“富冈义勇你什么意思!”
“不死川,你冷静点……”
外面一片混乱,须月不禁担心有谁“一不小心”给她一拳。
“好了,都别闹了。”主公的声音温润如风,制止了这场闹剧。“须月,鬼杀队需要上弦之贰的情报,我们努力了千百年,才终于摸到上弦的一角,就算是为了防止上弦贰再次作乱,也要快些整合情报啊。”
须月听着他口口声声的千百年,听得委屈。她就是见识短浅吧,反正她就只看得到眼前人的生命和眼前的难过。受不了这种大义绑架。
还有,“它都死了怎么作乱啊!”
须月带着怒气和疑惑说出的这句话镇住了一圈人。
所有人都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
上弦贰……死了?
“须月,你能保证吗?”
须月无奈地说:“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的啊。”
锖兔第一个露出笑,“我去告诉大家。”
一个沉稳又陌生的男声说:“花柱这次干得好。”
须月没反驳,反正这种功劳根本无所谓。她只觉得难以置信,把自己干到濒临死亡怎么就好了。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传颂蝴蝶香奈惠的功绩永垂不朽了,不死川实弥则继续找茬。
他质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须月做起来,也瞪着他说:“因为我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啊!比起一条人命,谁在乎那只鬼死没死。”
不死川实弥梗了一下,还是开口,“但那是蝴蝶拼尽全力达成的战果啊。”
须月真想翻白眼,“如果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我一定拼尽全力阻止她去杀童磨。”
“你说什么啊!这可是上弦,你知道上弦是什么概念吗?多少人葬身于此,只牺牲一条命就换来这个结果已经很幸运了!”
说这话的不是不死川实弥,是个见了就让人印象深刻的陌生男人。
须月懒得和他吵,也没心思关注他,翻身躺下,说:“理解,只是以后不要让我和你们并肩作战,我怕成牺牲品。”
陌生人不说话了。
不死川实弥憋屈地说:“我不会这么做。”
须月轻飘飘地接了一句,“但我不想和你并肩作战。”
“……”
富冈义勇明显看到风柱的脸都扭曲了。
他说:“没事,我能接受。”
“……”
接受什么,接受他的脾气暴躁吗?
不死川实弥咬牙切齿:“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