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秘里混吃等死 第18章 芝麻开门（下）

“小子我劝你最近别买彩票，估摸得倒霉大半年嘞。”

脑海中突然蹦出的苍老声音差点让伦纳德在重力混乱的星界一下站不稳摔个狗吃屎。

“老头你！”

“你什么你，尊老爱幼知不知道，臭小子。”

帕列斯打眼一瞧竟有些感概，自从祂失去绝大部分力量寄宿在这小子身体里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星界……这封印物是门途径的占星人，能带你们通过星界追踪，”帕列斯只扫一眼渊博智慧便看出封印物2-083底细，摩挲胡子缓缓说道，“副作用……大概是这家伙死的时候很倒霉，现在就谁用谁倒霉。”

帕列斯哼着小曲提杯小嘬一口咖啡，悠哉游哉惬意非常。

“不过好在看来你那个搭档很幸运，灾祸都给你挡下了。不论是马车还是救援，啧啧啧……上一次见这么好运气的还是怪物途径，虽然他们那种幸运还是不要为妙，不然什么时候倒霉死了做鬼都不明白。”

“老夫劝你也离那种人远点，最好不要有任何交集。”

“这么说……老头你被坑过？”以伦纳德对帕列斯的熟悉程度这么一听，马上察觉其中另有深意，“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小鬼瞎打听什么，老夫只是好心提醒你最好离生命学派的人远点。”

“生命学派？”

“怪物途径一群倒霉蛋和研究月亮的一群疯子建立的组织，诞生于第五纪初期。他们相信命运、以超然者绝对理性者自居；崇拜原始月亮、信奉探求生命与灵性本质。”

“他们是唯一完整掌握怪物途径的组织，还掌握着药师途径的部分序列。”帕列斯平淡叙说，像是爬上高架从自己庞大的记忆图书馆中有条不紊的调取一本尘封的古老书籍。

花白眉毛下精明的灰色瞳孔聚焦在伦纳德身前的飘摇的黑发背影，眸中不由凝起狐疑的晦暗阴影。

微不可察的细碎动静——沙利叶中指扇缠绕的衔尾蛇拉斐尔不知何时吐出尾巴冲伦纳德呲牙嘶嘶叫唤，锐利银白蛇瞳牢牢盯住祂，如同猎物般警惕。

祂没说的还有一条，怪物途径的人或先天或后天——都拥有超脱常人的灵性感知。

“噢，就算隔着十万八千里如果你发现他们也得马上告诉我，我保证跑的远远的。”伦纳德听完帕列斯的描述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扶额后仰沉醉般摇头叹道，“这要是赖上我了那不就完蛋了，万一我喝口水就被呛死了。主角要是这样随便死掉简直就是烂尾啊，绝不允许绝不允许……”

沙利叶感受到顺着手臂手心传来的动静回望。

“嗯？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嗯，那就好。”正欲回头继续追踪，但躁动感并没有停止，低头才发觉缠绕在指根的拉斐尔情绪情绪似乎不太对劲。

“拉斐尔别闹，你平常帮我送信不也是走的灵界吗，今天怎么这么闹腾？”

安抚过后拉斐尔不再嘶嘶吐信做出一副攻击姿态，但蛇身如同闪电般咻一下窜进他的风衣袖口。

“那你乖乖呆在口袋里，马上就要出去了。”沙利叶手轻轻放在风衣下衬衣胸口内袋位置，垂眸注视小幅度温柔抚摸。

“前面就是出口的门，为了防止刚才马车的意外重演，从现在直到平安落地都要死死抓住我别放手。”

目光可及的远处，流光溢彩中毫无征兆突然出现一闪满是风雨蚀痕的木门，精美的雕花把手突兀的镶嵌其中。

两人上前，沙利叶又握上封印物，凹凸起伏的触感浮雕花纹在手心缓慢游动，这次拧的非常轻松甚至感觉不到一点阻力，也没听到锁芯机关转动声响。

不对！

糟糕的预感在门缝产生的瞬间席卷他的大脑。

果不其然，脚下原先浮动托举他们的灵性溢彩不知何时消散殆尽，身体骤然悬空，稍有不慎便会坠落迷失在灵界。

“怎么回……”事。

不等开始下坠，伦纳德后背突然传来一股无法抵抗的强大推力将两人身体如双层肉饼般抵压在门板上。巨大的无形推力如同一瀑高压水枪在蓄力达到门板极限后砰一声巨响将二人连同门板一起弹出星界。

“抓紧我！”

沙利叶死死拽住冲出门框的伦纳德一手使劲扣着雕花把手。全身上下连同表情都在用力，眉毛狠蹙，紧咬牙关，枯粉唇瓣抿到几乎透明。

他们现在就像风起飘摇风息落下的旗帜，但与柔软轻盈的死物旗子截然不同的是——他们是两具具备成年男性重量的血肉之躯。

下落的几秒里沙利叶漆黑瞳孔骤然缩成一点在眼眶里上下左右高速滑动，极尽所能吸收视线内所有光线景物——

木制鸟房、蓝天、云、教堂、钟楼、尖塔！

这里是某个教会的钟楼顶端，楼顶呈底部小高度大的尖枪状圆锥体，金黄色瓦片覆盖锥体外表面积。

眼看伦纳德就要重重砸在下方陡峭倾斜的钟楼外层瓦砾上，这个高度质量和速度砸下来，不死也重伤！

思考的时间被压缩到千分之一秒，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松手！

但不是松开伦纳德，而是松开封印物2-083。

雕花把手从掌心脱离，在冲出门框力量的惯性下沙利叶又被推出去半个身位。伦纳德秉持着绝对信任仍牵着他的手不放，二人一同失去支点。重力加速度作用下强烈的气流裹挟着他们疾速下坠，就在事情似乎因为沙利叶这个糟糕的决定下要变得更糟糕。

啪啦啪啦啪啦——

一连串瓦砾碰撞翻飞清脆声音如多米诺骨牌倾倒，半个身位的距离并不能让他们完全离开塔顶，但让沙利叶仅仅上半身砸落，左手拖坠一个伦纳德的前提下沙利叶胸口用力抵着塔面，右手五指撑开成爪试图通过不断抓落瓦片减缓从斜塔顶滑落的速度。

金黄色瓦片覆盖的塔底一圈却没有任何突起的装饰或支撑点。在意料之中，几乎没有迟疑瞬间松手，无法悬停那就就继续往下落，落到能够停下！

除去尖顶外，钟楼最高处自然是钟。八面镂空的拱门穹顶固定了一只青铜铸造的教堂钟。钟体像一个削平底部的梨，内部钟锤末端悬挂一条长长的绳子连接到地面，延申入钟楼内部的盘旋楼梯，猩红光芒……镂空拱门底座外侧一圈设计了蛋糕般层叠的阶梯式花纹。

找到了！

坠落速度很快，只两个眨眼的功夫教堂种便只能看见底部内槽，千钧一发之际，沙利叶四根手指死死扣住了仅有两根手指宽的外侧落差缝隙。

搭上了。

事情却没这么简单，骤停的反作用力让伦纳德带动沙利叶如同钟摆开始微微摇晃，这无疑加大了稳定的难度。沙利叶两条手臂精瘦肌肉尽数发挥作用，每次摆动都缓慢朝偏移的反方向用出柔劲。

“呼——”

沙利叶默默长吐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胸腔里心脏砰砰狂跳，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生理反应不像理智，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强行控制冷静下来的。

然而比起方才两人横躺着一起从空中砸到塔尖再滚落摔到地面，竖着悬挂贴在建筑外侧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你还撑得住吗沙利叶？”

他的视野里只看得见一点下颌，沙利叶颔首点头没说话。眼神没分给他一丝一毫而是聚精会神仰望扣墙那只手。

伦纳德的视线不由的被吸引，然而沙利叶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异常，镂空钟房也是。

“喂……”

“还活着吗……”

碧绿宝石瞳孔错愕一缩，来者声音颤颤巍巍，镂空拱门地面缓缓冒出一颗脑袋试探左右看似乎在找什么。远远望去那人黑色短发斜着后梳，猩红双眸，面容精致。

“谁！？”

“我们在这里。”

“真的没死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黑发红瞳的少年发现二人悬挂在钟楼外侧又低头瞥了眼自己瘦弱的身材，爬起来抓耳挠腮手足无措，小声嘀咕焦急的来回踱步转圈圈。

“对了我去叫那个大块头。”

黑发红瞳少年灵机一动扭头绕过巨大教堂钟迅速没入向下的回环楼梯。

空旷的回环楼梯间还传出回声：“你们先等等——”

伦纳德表情僵硬石化，嘴巴大张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心里想吐槽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沙利叶回头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臂隆起的肌肉开始微微颤抖，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沙利叶已经开始回想清点自己身上的材料还够不够制作药剂以及这个高度摔下去自己的手臂会不会因为骨折无法制药时，一串鲜明的脚步声伴随熟悉话音闯入耳畔。

“欸你怎么上来了？”

“先救人。”

几分钟后两人被小猫钓鱼般救起来。

伦纳德左扭右扭前看后看拍掉挂在钟楼墙上蹭到的灰，又贴心的凑上去帮身旁的沙利叶扒拉后背，嘴上不闲东张西望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沙利叶环视一圈，捕捉到外墙露出的麦穗圣徽，甩动因用力过度暂时失去知觉的手掌，缓缓解释：

“丰收教堂，隶属大地母神教会，位于贝克兰德大桥南区的月季花街。”

目光回到将自己救起的那人身上，他弓着腰头歪歪的顶在穹顶上，身材高大，四五十岁，眉毛稀疏浅蓝双眸，岁月在他眼尾嘴边皆留下痕迹。

听到沙利叶准确的分析，他露出一个慈祥温和的笑。

“午安，乌特拉夫斯基主教。”

“午安，母神的恩者。”

由于镂空钟房狭小，沙利叶上前一步和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握手致意。

“哼！什么恩者，还不都是伤害别人抢来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身旁远远站着一人，那人背靠镂空门框双手环胸十分不屑的闭眼不看他们，扭头欣赏远处风景。

“你说什么呢！？”

这人话里话外都在讥讽沙利叶，一想到刚才这人丢下自己扭头就跑，害的他们差点就摔成一滩番茄酱，对这人的语气就好不起来。

“呵，我有说错吗，卑鄙！”

黑发红瞳少年目光狠狠剜过沙利叶，冷哼一声神情倨傲不再说话。

“抱歉，我也不清楚我身上这份非凡特性的根源。”沙利叶扭头无奈解释。

“呵呵，到底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就算不是，你怎么晋升的？”

“埃姆林·怀特，该敲钟了。”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也不恼，脸上仍挂着笑，宽厚慈祥，语气温和像是母亲嘱咐孩子。

话音刚落就见少年一脸不情愿，全身上下都在挣扎却听话的弯腰捡起链接钟锤的麻绳，如同木头人般动作僵硬的敲了三下。

“捂住耳朵。”沙利叶迅速转身捂上满脸诧异愣住的伦纳德耳朵。

“那你……”不等说完伦纳德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行动，手心自动贴在沙利叶耳畔上。

铛铛铛——

青铜钟锤与钟壁碰撞发出骨头都酥麻共振的低沉嗡鸣。再看离教堂钟最近的埃姆林·怀特，浑身散发出心死如灰的气息。倒是一点没受影响，细看他耳边包裹着金黄色的灵性光晕，与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身上的一样？

目光被神父察觉，他微微颔首似是对沙利叶猜测的肯定。待钟鸣渐息，神父十分满意的望着埃姆林，和蔼开口道：

“恢复自由。”

几乎瞬间埃姆林如蚂蚱般跃起，两手交叉抵挡在胸前后退，脸色变化像彩虹一样精彩。一开始是吃了排泄物一样恶心，再是气馁低落，最后便是如临大敌般紧张。

“喂老头，这个神父对他做了什么？”

“你也不傻嘛，这是言灵，战神途径序列六黎明骑士的能力。”帕列斯只稍稍眯眼，精明蓝眸便闪过一丝了然亮光。

“序列六！这么厉害？这和言听计从都没区别了吧。”

“那还是不一样，言灵是像大地母神祷告的效果，他只要离开这片区域就不会被控制。至于你们，有虔诚黑夜信仰的人也不会被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

伦纳德心中悻悻，还好他对女神信仰虔诚，吧？

不对，刚才没被影响就说明我很虔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