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岚和余初音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二院厅堂,二院是办公的地方。堂内项辰川坐在书桌前看公文,见沐子岚捧着竹筐进来皱起眉头。
余初音跟在沐子岚身后进来,向项辰川行礼:“统领好。”
项辰川没答理,余初音搬了两张凳子当梯子,开始自顾自换起厅堂的帘子,厅堂层高有三米多,站在两张凳子上余初音仍是够不着,沐子岚殷勤上前帮忙,项辰川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子岚,这份文书你誊抄一份。”项辰川发话道。
沐子岚正帮余初音换帘子,头也不回道:“先放着吧,我等下抄。”
“时间紧迫,我等着用。”
“那你自己抄嘛!或者叫小吏抄呗!”
“我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这是机密文书不能给小吏看,赶紧的!”
沐子岚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布帘,从项辰川手里接过公文去另一张书桌上抄写。没了沐子岚的帮忙,余初音换帘子就有些够不着了。她又搬了张凳子叠在一起,然后和耍杂技一样爬了上去。
“余娘子,太高了你还是下来吧,等下我帮你挂。”沐子岚说道。
“没事,我可以。”
余初音一块接着一块的换,换到最后项辰川书桌边的耳门帘子时,不知是爬上爬下累了还是凳子没放稳,身子一晃就从凳子上往下栽,脚下的凳子倒了,手中的布帘飞了出去,好在她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了先前挂好的半块布帘,借势往下滑到地上。
帘子呢?双脚落地的余初音回头一看,愣住了,那飞出去的半块帘子结结实实地盖在旁边项辰川的身上,把他整个人都裹在了帘子里。余初音连忙上前去取帘子,口中致歉道:“不好意思,统领你没事吧!”
余初音手忙脚乱的从项辰川身上扒下布帘,发现项辰川的发冠都歪了,样子有点好笑,她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活该!”一边的沐子岚幸灾乐祸地说道。
项辰川铁青着脸整了整发冠,没吭声拿起书桌上的文书继续看起来,文书拿反了他都没注意到,其实他刚才一直在看站在凳子上余初音,当她要掉下来时本想起身伸手去接,不想却被一块帘子盖住了脸。
余初音吐了吐舌头,将最后一块帘子挂上之后,默默拿着竹筐退了出去。
等余初音走后,项辰川放下公文,不爽开口道:“子岚,让刑部将她安排在咱们衙署是你的手笔吧?我在折子上写明了不要这人。”
沐子岚痛快承认:“对,我后来又找金侍郎要的。”
“现在衙署的卫士一个个见了她和丢了魂似的,你为何要把她弄到咱们这儿?”
沐子岚停下笔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每个衙都缺人,好不容易有个女的,当然弄自己这儿了,王婆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忘了小时候她对咱们多好,你忍心她每天给你洗官服?还是你自己洗?”
项辰川揉揉太阳穴,无话可说,只听沐子岚又道:“咱们总得让王婆先退下来吧,你也看见了,这余娘子虽看着弱柳扶风的,但多能干啊,一个顶俩。你就说刚才换帘子吧,这么高,以前都得差役来换,现在她一个小娘子就换了。这换帘子的活还能让差役干,难道浆洗缝补你也让差役干啊?”
项辰川更是无话可说,可想到刚才被布帘盖了一脸的糗事,脸又黑了下来。沐子岚说的都是实话,现在每个衙上都缺仆妇,毕竟犯事被罚做劳役的妇人少。且上头拨下来的仆役工钱很少,浆洗缝补的活又多,民间妇人根本没人愿意干。
余初音的确很能干,不但手脚麻利还从不偷懒,干完本职工作就自觉去缺人的后厨帮忙,整个衙署对她都是赞不绝口。其实外人不知道的是,余初音去后厨帮忙是有私心的,她养的小猫的口粮,全来源于厨子老郑给的食材边角料。
“阿音啊,我肚子痛要去恭房,你帮我看一下灶火好吗?”厨子老郑对正在帮忙摘菜的余初音道。
“好呢!”余初音放下手中的菜走向灶台。
老郑刚走,厨房的帮工李福来了,李福在衙署后厨做帮工半年多,平时帮老郑配配菜打打下手。因家境不好且长得丑陋,二十好几还没能娶上媳妇,所以余初音的出现,让李福每天都心痒难耐。
此时,李福见厨房只有余初音一人,便开口问道:“老郑呢?”
余初音蹲在灶口专心看着灶火,头也没抬头回道:“刚去恭房了。”
李福听罢,凑近了些,看着余初音被灶火映得发红的精致脸庞,心里动起了歪心思,他挨着余初音蹲下,一只手搭在余初音肩上。
“你干嘛?”余初音看着肩上搭着的手不解问道。
“余娘子,你太美了,跟画上的仙女似的。”李福侧头看着她,三角眼里深情又猥琐。
“神经!”
余初音打掉李福的手打算站起来,还没等起身李福却一把将她搂住,一张麻子脸不管不顾凑上前道:“余娘子,我喜欢你。”
呃~面对贴上来的厚嘴唇余初音感觉自己快吐了,这难道是古代版的职场骚扰吗?她忍住恶心猛地推开李福,骂道:“你再动手动脚我不客气了!”
李福根本不当一回事,他认为余初音是犯了事来服劳役,轻薄几下她又能怎样?于是他又扑上前想亲余初音,不想余初音顺手抄起一根柴火棍就向他头顶砸来,瞬间,殷虹的血从他的额头流出。
“哎呦~你…你居然敢打我?”李福捂住额头,痛得麻子脸变了形,他没想到余初音瘦瘦弱弱居然这么彪悍。
余初音拿着柴火棍对准李福,威胁道:“你吃我豆腐我当然打你,你再过来我还打你。”
李福看着无赖,其实人特别怂,他发现额头血流下来时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道:“你,你等着,我这就告诉副统领去,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兜着走?行啊!”余初音将粘了血的柴火棍扔到灶里,耸了耸肩道:“告状是吧?请便!”
李福失血的脸又白了几分,他看用话唬不住余初音,只得鬼哭儿狼嚎跑出厨房去前院告状。
老郑如厕回来看见李福捂着头往前院跑,不解问道:“李福他怎么了?”
余初音道:“他被人打了。”
“被谁打了?”
“被我。”
“……”
没多会儿,前院的沐子岚派人来请余初音过去,余初音掸了掸身上的灰,跟着来人去了。
到了二院厅堂,李福已经跪堂下青石地砖上,他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但先前被他自己惊慌擦拭,大半张脸上都是锈红血污,样子很是滑稽狼狈。
余初音走到厅堂中央跪下,直截了当开口道:“副统领,他的伤是我打的。”
李福立马接话道:“副统领,您听见了吧!她承认是她干的,她想逃跑,就用美色勾引我,让我帮她,我不从,她气恼不过就打了我。”
李福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啰啰嗦嗦胡乱编着余初音的恶行,余初音受听不下去了,转头讽刺道:“就你这怂样我能勾引你?我觉得衙署的看门狗都比你像个男人。”
李福被呛住停顿了几秒,几秒后又嚎叫起来:“副统领,您可要为小的作主啊!”
沐子岚身为副统领,其中一项工作就是管理好衙署后勤人员。这次他没发话一直在边上看热闹,说真的他心里快要笑死了,努力不去看李福的脸,他怕憋不住笑出声来。
“副统领您看看小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她就是个毒妇,她这是故意杀人。”
“呵,就这么点小伤看把你嚎的?拿你和狗比,我觉得都侮辱了狗!”
“你,你…”李福气得差点撅过去,他自知说不过伶牙俐齿的余初音,只得转向沐子岚求助:“副统领,您得好好管管,这余娘子也太粗鄙无礼了!”
沐子岚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咳!好了,多大点事,余娘子既然你打了人,就罚你去后厨干三天活吧!”
“是,谢副统领。”余初音道谢。
李福傻眼,这余初音几乎天天都在后厨帮忙,这叫什么惩罚啊?他不甘道:“副统领,这不行啊,您也罚得太轻了。”
沐子岚沉脸冷声道:“怎么?这判罚你不满意?余娘子若想逃跑放着这么多英俊的金吾卫士不勾引,勾引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呃…”李福无言以对,后悔刚才扯谎时不该把剧情设定为勾引。
“余娘子判罚完,现在该轮到你了,李福你轻薄余娘子按律需仗八十,本副统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大发慈悲一回,就罚你仗二十并逐出衙署。”
“啊?”李福瘫软在地。
李福被拖下去受刑,哭爹喊娘地将怂样再一次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边上站着的余初音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朝沐子岚尴尬笑笑:“副统领,这…谢谢你哈。”
沐子岚撇撇嘴道:“谢什么,那混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副统领,若没事我先退下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