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给几个人分饭菜,杨远堂则是拿着自己那份坐到了傅砚辞身边,待了这些时日他也终于是入乡随俗了。
李娴亲自端着碗筷送到傅砚辞手边,“叔,吃饭。”
傅砚辞接过,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辛苦了。”
李娴被夸得有些害羞,没说话低下了头。
傅砚辞没再多看她,而是端起碗吃起饭菜,虽然是简单的糙米饭,配着白菜炖豆腐,菜里应当是放了猪油,还泛着油光,还有一盘炒鸡蛋,之前陈婶子也做过,只是今日的饭菜格外的好吃。
一旁的杨远堂也开口夸道,“这饭菜也太好吃了,等你长大了开酒楼,少爷我天天去吃!”
傅砚辞闻言抬头正好和李娴的视线对上,在这小丫头的眼里看到了期待。
他点了点头,“味道很好。”
李娴这下子满意了,眼睛弯成月牙,害羞地躲到于婆子身后去了。
于婆子听到二人的夸赞也是笑着见牙不见眼的,但还是自谦道,“开什么铺子,往后去县城大酒楼做个厨子我都烧高香了。”
杨远堂却是头也不抬地应和着,“成,往后等我开了酒楼就叫这丫头来当厨子,到时候肯定是咱们县城最红火的酒楼!”
到时候就不缺银钱花了!
于婆子听着也心热,“那感情好,你现下想吃什么尽管叫这丫头给你做。”
听着两人的话傅砚辞却是想到了别的,他手中攒了不少的药膳方子,药膳是食补,虽然做成膳食但其中有不少药材,做出来的膳食味道大多一般,若是这孩子能做得好吃,这也是门旁人学不去的手艺,往后也算条出路。
他心中隐隐有了想法,不过此事还是得问问孩子的想法,还有于婆子那里,若是不让孩子跟着自己学医,那他也得想法子劝劝。
这边一群人热闹地吃着饭,而村口那边却有了动静,随着声响越大,傅砚辞几人也听到了,纷纷放下碗筷望了过去。
村口的一群人走得近了也发现了这边的身影,大声喊道,“陈友,赶紧过来,收粮食了。”
陈友闻声先变了脸色,随即放下手里的碗筷忙站起身,朝着人群方向迎了过去。
陈友到了跟前先弯了脊背,看到的是些生面孔,出言询问道,“您几位怎么称呼?”
最前头的粗犷男子抱住手臂,仰着下巴,“胡三刀,赶紧地别磨叽,这都饭点了,我们哥几个还没吃饭呢。”
杨远堂还是第一次在县城瞧见有人赶在自己面前摆谱,当即不乐意了,准备出言讥讽。
傅砚辞先一步挡在他前面,没给他上前说话的机会。
而前头的陈友却是躬身点头道,“是,几位辛苦了,家里只有粗茶淡饭,您别嫌弃。”
胡三刀语气不好,“去去去,赶紧准备去,别那么多废话。”
陈友又是点头,赔着笑领着人往家走。
傅砚辞在身后看着忍不住蹙眉,收粮食是朝廷的规定,每年秋收后县里都会派人到乡下收粮食,这些粮食汇总好送到府城,最后都是运往京城的。
早先县令刚上任时收粮是由县城里的衙役下来收,但是人手不够用,换成了百姓扛着粮食去县城,这也劳民伤财,之后便改成了由里正收取名下几个村子的,再由里正送到县城。
这也是近几年才改的规矩,傅砚辞也是回来听陈叔说了才知道的,但是,印象中父亲对着来收粮的衙役也没有如此卑躬屈膝,他看着走在前头的一群人,眼神晦暗……
而地里其他人也瞧见了纷纷收拾了地里的工具,面色难看地各自回家了。
杨远堂原本脸上还带着怒气,瞧见大家的脸色,有些纳闷地跟傅砚辞嘀咕,“不是交点粮食吗?怎么大家脸色这么不好。”
傅砚辞已恢复了平日里平淡的表情,解释道,“每年收粮时都会多收些,不知今年多收多少。”
杨远堂纳闷,“这多收粮食多正常,粮食收回来还带着湿气,等干了肯定会缺斤少两,这不得多收点保证粮食够数,这粮食对朝廷有大用处!”
这也是他从自家那个在户部待过的大伯说起过这些。
眼下说完话便一脸自得地看着傅砚辞,目光中隐隐带着责备。
傅砚辞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说其他。
杨远堂却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舒坦,一直追问着,“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我说得不对吗?喂,问你话呢?”
当然不对了!这下头的**多着呢。
金宝瞧见自家单纯的少爷心中直呐喊,但面上却安静得没什么表情,跟在二人身后走着。
两人到陈家时,院子里已经摆了桌子,这一群将近二十个人都在院子里坐着吃东西,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嫌弃饭菜不合口,油放得少了,没有肉。但手却不停地往碗里夹菜。
一刻钟的功夫就将桌上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这又开始催着陈友去搬粮食。
傅砚辞紧跟着他去了陈家放粮食的屋子,见陈友紧锁着眉头,低声询问,“怎么了陈叔?可是这次来收粮食的人不对?”
陈友一边倒腾粮食一边道,“嗯,这次来的人太多了,同往年来的人不一样。”
因为这个活能得的回扣多,因此成了抢手的,前几年都是由几个人专门干,陈友与这些人也相熟,私下里的打点也是一定的,但是眼下换了新人,还来得这么多人,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对此傅砚辞倒是有些猜测,不过他并未露出异样,反倒安慰道,“没事的,许是之前的人有事才没来,这些人可能没做过,人才来得多了些,趁着这个机会我也随着他们走一遭,去问问名下土地减税的事。”
陈友却是有些犹豫,“这要不再等等。”
“没事,我好歹有秀才功名,他们不会对我如何。”
陈友闻言也算是同意了。
二人说完话就开始往外头扛粮食,再加上陈田,三个人一起忙活着来回三四趟将粮食搬了出去,村子里其他几户也都搬着粮食到了陈家,来的都是家中的男子。
人到齐了就可以开始挨家挨户地称粮食了,称粮食用的工具叫米斗,米斗是方体,有正方和口大底小两种形状,中间有一条横杠,与斗口齐平,为了划平稻米。
胡三刀带来的是口大底小的米斗,随着袋中粮食倒入米斗,米斗中的粮食逐渐变多,但是倒了一袋半的粮食,这米斗都没有满。
这米斗暗藏玄机!
只是陈友等人看着都是敢怒不敢言,就连再不懂的杨远堂也察觉出不对来。
傅砚辞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怒气,“你们这工具不对,称出来的粮食超重了。”
胡三刀几人都没正眼瞧他,一旁几个小弟上前巴拉他,“去去去,一边待着去,我们这可是县城里的,别在这胡说八道。”
傅砚辞却继续说道,“你们这是不对的,不符合律法。”
胡三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一旁的小弟知道家老大的意思,直接给人推了人一把,“你算什么东西敢指示我们,我们这可是按照县太爷的吩咐办事,你要是不服直接去找县太爷说理去。”
他们时常拿县令当挡箭牌,乡下人最害怕的就是县令老爷,自然是不敢再说话,任由他们。
但面前之人却是出乎意料地点了头,“这是自然,你们的恶行我自然是要与县太爷好好说道说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这些人见他认真了,还说出此番话来,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哈哈哈,你算个什么东西,县太爷会见你?别在那白日做梦了,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在这碍事。”
杨远堂在一旁看着心中也大抵明白了,又见朋友被如此对待,自是想上前理论为朋友出气。
但身后一直盯着自家少爷一举一动的金宝发现了,在少爷行动前现将人拦了,见少爷不满地看着自己忙解释道,“少爷别去,傅大夫肯定能应付。”
他自小便是下人,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就能瞧出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这少爷上去要是受了伤怎么办,他这条小命可是不够赔的。
杨远堂听着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傅大夫一向聪明,就没往前凑,等着傅砚辞接下一步的动作。
傅砚辞却是甩了甩身上的短打衣裳,宛如甩袖一般,挺直了腰板,扬起下巴开口,“我乃秀才傅砚辞,县里为数不多的秀才,我想县太爷应当会见我。”
听着他的话胡三刀却是难得分了眼神给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傅秀才?”
“正是,我现在就去求见县太爷,叫县太爷好好评理。”傅砚辞语气平淡的说着。
胡三刀却是放下抱着的手臂,活动了几下手腕,“不用如此,你见不到县太爷的,来人给我打!”
“你们,为何要动手,你们这是要触犯律法,要进大牢的。”
“为何要动手?自然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说完这句话,一群人挥着拳头朝傅砚辞来。
傅砚辞躲闪不及直接被拳头打中了眼眶,顿时眼冒金星,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陈友几人没想到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都纷纷上前阻拦,都打到自己村子里的人身上了,哪里还有躲的道路。
大家纷纷挥着拳头动手,一时间你一拳,我一腿陷入混战之中。
杨远堂也兴奋地想上去一展拳脚,但金宝却死死地抱住自家少爷的腰,嘴上还祈求着,“少爷,少爷别去,少爷别去……”
村子里的男人加一起不过十一二个,老的老少的少,哪里是这一群人的对手,只消几息间场面便落了下风,几乎被压着打。
傅砚辞在其中收着力气,既要帮着村里的人,还要尽可能地让自己身上也带着伤,在人群中忙的很。
杨远堂也适时挣脱了自家小厮的阻拦,朝着傅砚辞身边跑,边跑边大声道,“傅兄,我来帮你。”
就这样直接冲进了人群中,杨远堂虽然文采一般,但是武义却是不错的,几个来回的功夫就打到了两三个人,引起了人群的注意,有人直接拎着工具朝杨远堂身上招呼。
傅砚辞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但没拉动只好自己探出身子去挡,棒子直接敲在了傅砚辞的右肩膀处,傅砚辞被打的婶子直晃,直接坐在地上,整个右肩发麻,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杨远堂见他被打成这样也红了眼,跑去厨房也拿了根棒子出来,可走得太急,出了厨房没几步来了个平地摔,直接倒在地上。
眼尖的人直接一棒子敲在了杨远堂的腿上,杨远堂呼痛直接疼的晕了过去。
金宝贝自己少爷被打倒再地睁大了眼睛,吓破了胆子,“住手,住手”
众人被这声音惊住了,金宝跑到自家少爷身边冲着众人喊道,“谁也别动,这是杨府的少爷,你们完了,我们少爷有个好歹你们就死定了,杨府饶不了你们。”
胡三刀带着的手下听着他的话有一瞬间地害怕,但有人却道,“我们可不是吓大的,你说是杨府少爷就是少爷?谁家少爷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住着?”
金宝听着欲哭无泪,谁叫他们家少爷与众不同呢。
他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地把少爷荷包中的腰牌拿了出来,颤抖着手举起腰牌,拿出平日里的气势,“你们看好了,这是杨府的腰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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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