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年后初七就要开始上课, 紧赶慢赶写完寒假作业第二天就得去学校。jiujiuzuowen
一进教室就看到门口那块倒计时牌子只剩下120天, 许时熙总觉得上回看的时候还是3打头的数字。
方小椿早早地在座位上坐着啃豆包, 看到许时熙进来朝他招招手, 许时熙看他头发有点长了在脑后扎了个揪, 没忍住扯了扯发圈上那颗小星星, 说:“你干嘛呢?”
“早上车里太热了,弄得我满脑门都是汗,扎起来凉快点儿。”方小椿往他校服袖子上蹭蹭, 被许时熙摁着额头推开,刚洗的衣服一会儿拱皱了。
“有个事儿我放假没顾上跟你说, ”方小椿分他一个豆包,“我大学可能要出国了。”
“那也挺好的, ”许时熙记得方小椿好像是出国读的商科,“定下来去哪儿了么?”
“去英国。”方小椿其实不太想到国外读大学, 但家里人都劝他去,这一走研究生大概也会在那边, 加起来有五六年除了寒暑假没什么机会回来, 还有点舍不得。
“等暑假一块儿出去玩吧,”方小椿拍拍他,“不然咱们父子估计要好几年才能团聚了。”
“……我才没有你这么个儿子,”许时熙战术后仰躲开他刚捏过豆包的手,“我暑假可能有事不在这边。”
“嗯?你去哪儿啊?”方小椿扒拉他,这半年下来他跟许时熙真的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玩笑归玩笑, 毕业以后真的就这样直接分开未免遗憾,虽然以后想见总有机会,但和高中这样相比之下清闲的日子可能没那么多。
方小椿也不是外人,许时熙不确定梁嘉平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开机,但他要是想参加最近的一次电影节,肯定是尽量赶早,就跟方小椿说:“前段时间接了一个电影,可能暑假要去外地拍戏。”
许时熙现在没签公司,没有团队光靠自己方小椿有点不放心,打听了一下梁嘉平的情况,然后拿去问了问人,知道是个正经导演才没说什么。
“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去?”方小椿问他。
“嗯,”许时熙点点头,“没事,过去剧组包吃住,其他的除了拍戏也没什么。”
方小椿拿着手机低头回消息,裴沨轻轻拽了下许时熙的帽子,跟他说:“等暑假我去看你,在那边陪你待到开学。”
“你不去家教了么?”许时熙说。
“干别的也行,”裴沨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去片场附近卖早点吧,你想吃煎饼还是鸡蛋灌饼?”
许时熙笑了半天,感觉有点不能想象裴沨去卖早点是什么样,估计他冷着一张脸,都没人敢过去买。
他俩小声说话,方小椿耳朵灵还是听见了,回过头说:“那我也去呗,我也缺钱,去干点儿什么顺便找你玩。”
“又不是去郊游。”许时熙无语地看着他。
“管它呢,游什么不是游啊,”方小椿琢磨着说,“我也不会干别的了,我去卖裙子吧,夜市摆个摊。”
沈昼川那组今天值日,他刚拖完地在后面放墩布,听到他们说的话,凑过去说:“谁买你破裙子啊。”
“我又不卖给你,”方小椿语气嫌弃,“你倒贴钱我都舍不得拿给你看一眼。”
沈昼川懒得理他,跟许时熙说:“我去给你探班,摆摊加我一个,我最近也不富裕。”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时熙忽然迷茫自己是去拍戏还是去夜市打工体验生活。
“你先把你名下那几套房卖了再说你没钱,”方小椿损他,“你那一开起来滋滋冒气儿的破游艇还在三亚停着呢。”
沈昼川无力反驳,有个发小就是麻烦,无论你想装逼还是装穷,一秒揭短揭得裤衩子也不剩,他无语凝噎了一会儿,说:“……穷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可以鄙视你。”方小椿把他桌子往后推了推,老师没管,沈昼川几乎挪到这边坐了,成天挤他的地方,长不高都是被他挤的。
沈昼川不想跟他扯皮,坐下翻开书背课文。
开学意味着一模也近在眼前,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三中说着不提倡题海战术,但到了这时候还是成天被埋在汪洋大海一样的卷子里,都没剩多少其他的心思。
班里按座位排了互帮互助小组,刚好六个人一组,每天都是不停地做题、对答案,然后有老师没讲到的地方互相讲一下,下了课都围坐到一起,或许是时间紧迫,再加上每个老师都在没完没了地强调一模有多重要,就相当于一次小高考,原本一团散沙的班级忽然团结了一点,几乎有了种近似于凝聚力的东西。
平常的纪律也不用怎么维持,班里原本成天挑事儿的几个人都安分下来,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其实按原书的情节,这时候裴沨早因为沈昼川带头被班里孤立,分组时把他排斥在外,班里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再跟他说话,唯恐避之不及,受到牵连。
裴沨向来不怎么说话,组里的人除了许时熙都不太敢去找他问错题,方小椿就格外忙碌一点,不过他也不介意,给别人讲题自己顺便也能过一遍,而且他要出国,高考的成绩就不再是首要的,有时间给大家帮忙也好。
下午大课间有道物理大题还没有讨论出结果,许时熙看着最后一问的题干都觉得有点看不懂,侧坐踩着椅子底下的横梁等两个学霸看谁能先写出来好教教他。
沈昼川算了个答案也不知道对错,把卷子放到一边,说:“我下楼买点儿吃的,熙崽,要不要给你捎点儿什么?”
他就问了许时熙一个人,但其他人也都很自觉地举手想要,饮料饼干小浣熊,沈昼川接过钱都答应下来,然后看着许时熙。
“要盒柠檬茶,谢谢哥。”许时熙给他两块钱。
沈昼川转身要走,又掉头回来,踢踢裴沨的椅子腿,裴沨没搭理他,笔都没停一下,沈昼川实在是觉得自己欠他很多,就算沈平江的事不是他能阻止的,但以前针对裴沨做的那些事确实都是他冲动之下做的,对上他冷漠无视的态度有时候还是来气,但都默默忍了。
“……这位哥,”沈昼川拿着许时熙给他的两块钱戳了下裴沨,“您来点儿什么?”
“咳咳……”许时熙正吃方小椿给他的果冻,听到差点儿笑噎住。
沈昼川看着他笑,给他竖了下中指。
“不用。”裴沨仍旧拒绝,他纸上公式写了一半,中性笔没水了,许时熙就把自己的笔拿过去给他。
沈昼川懒得搭理他了,直接下楼买东西,回来时捎了一盒笔每人给分了几根。
方小椿都没怎么顾得上抬头,他别的事情佛系,学习上很较劲,只想快点把这个题算出来,草稿纸废了一张半,还是觉得不太对。
别的作业都已经写完,许时熙背了会儿单词,看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跟坐在前面的陆炳和陈采头对头在纸上玩了会儿五子棋,本来是两个人玩的东西,陈采拿笔在一个格子上画了个三角,说:“三个人也能玩啊,反正自己连起来五个不就行了。”
一盘棋下的莫名其妙,画的格子都填满了,最后以陆炳偷偷在线外补了一个格子给自己硬凑成五个连子结束。
那张草稿纸是许时熙的,他拿着叠了叠没舍得扔,正要夹书里,老蒋端着一个跟他爷爷同款的茶缸从座位旁边经过,低头看了眼许时熙手里拿着画得乱七八糟的纸,陆炳和陈采非常没义气地早就转了过去。
许时熙被吓了一跳,不过蒋凭也没说什么,拍拍他的头去讲台坐着批作业。
这几天方小椿晚上也开始留在班里吃饭,一开始家里想让他中间好好休息一会儿,他也觉得班里那时候都是饭味儿有点熏,但偶尔留下来待了一次,感觉比自己一个人在车里坐着有意思很多。
“我妈做的琵琶腿,”方小椿提了一个不锈钢餐盒上来给组里的人分,“还有糯米丸子,我放桌上了,想吃自己夹。”
今天放的好像是一个泰国电影,许时熙也没看过,开头阳光明媚,一家四口开着车搬去新家。
许时熙从家带了两个茶叶蛋,剥了一个给裴沨,在班里不敢做什么,裴沨用指尖碰碰他脸颊,说:“你自己吃吧,另一个给我。”
沈昼川再迟钝也看出来这两个人是双箭头,何况许时熙已经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他很多次,但他之前跟许时熙说的话也是真的,他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并不强求回应,毕竟他对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认识得太晚了,无论是出于偏见还是最初的怯懦,有些事只能自食因果。
离高考还剩几个月时间,表白的话在心里转了几百遍,最后还是说不出口,怕影响到许时熙考试,而且他自己一时半会也怕受不了被直接拒绝的打击。
剩下的这些天都像是偷来的,至少他们还是朋友,守着朋友的这条底线,想尽量对他好一点。
许时熙还拿了爷爷腌的辣萝卜给周围人分,沈昼川也夹了一点,他没防备,又不太能吃辣,吃了一根差点被辣得舌头失去知觉,心里更苦涩了,只觉得他的初恋百感交集,唯独没有一点甜。
看着裴沨碗里几毛钱一个的茶叶蛋也觉得很羡慕,他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保姆还没人给他亲手剥过。
许时熙抬头看着多媒体屏幕,从那个小女孩抱着缺了一条腿的娃娃进房间以后他就感觉哪里不太对,方小椿也后背一凉,怼怼他说:“你觉不觉得好邪门儿?”
刚说完这句话小女孩关上了房门,木质地板无端在身后龟裂出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盯着那道缝隙,神情竟然有几分阴冷,脸上的皮肤颜色一点点变黑,眼底猩红。
裂缝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头,停顿了一下骤然涌了出来,是一堆纯白色带着粘液的卵。
“卧槽今天谁放的片儿???”
“呕,我不行了,我在吃汤圆啊啊啊操!!!”
班里惨叫声一片,放电影的元凶始终没站出来承认,深藏功与名。
沈昼川看着碗里的肉酿茄子突然觉得美味起来。
有隔壁班的人听到惨叫从六班门口路过,探头进来看了几眼,赞叹几声,“哇,牛逼,下饭剧。”
方小椿痛苦地把放糯米丸子的那层餐盒盖上,拉过许时熙的外卖盒跟他一起吃焖面。
或许是班里气氛热闹轻松,虽然屏幕上在放鬼片,裴沨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如释重负,几年来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下去,看着手里的书,头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