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许时熙去后面拿手机才看到那条短信, 抬头看了看裴沨, 也不知道他刚才看到没有, 走到教室外面回复了一条。xiashucom
——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盛很快回了消息。
——不干什么,听说你这周请假了?
许时熙看着那行字顿了一会儿。
——没有。
等发完这条消息他到班里跟沈昼川说了一声,有事可能得先走了。
“他又找你?”沈昼川皱眉问。
“没,我想把假攒到月考前再休,今晚还得过去一趟。”这几天下来许时熙也看出沈昼川大概拿薛盛也没什么办法, 他要是在家还好,偏偏现在跟家里闹僵了, 薛盛也不是挨顿打就会怕的人,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折腾得晚上都没法好好回去睡觉。
他在这儿上高中,但又不是真的高中生,这点事儿自己还扛得下来, “他应该不会来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住的酒店就在那附近。”沈昼川说。
许时熙点点头笑了一下,拎着书包出去。
许时熙还有点儿忐忑,怕薛盛过来会给楚宁舟酒吧惹麻烦, 也不太想让裴沨知道这件事,但幸好薛盛连着几天都没过来,除了那天晚上,之后也没再给自己发过什么消息,回家问了许老爷子,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车在家附近。
他最好是一时兴起,现在没了兴趣, 不然许时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楚宁舟这段时间不在酒吧里,去给简泊夜探班了,可能会跟他在那边待多半个月才会回来,店里一直是副店长在照看,他是这边的一个股东,平常不怎么来,有事才会过来帮忙,许时熙以前没见过他,这是头一次。
说起来之前那个电影官博已经发了好几个预告片,最近可能就要定档,许时熙感觉应该会在元旦,同剧组认识的一个群演妹子这两天还给他发预告片看,这是她头一回拍电影,每天都特别激动,许时熙本来没太多情绪,被她感染得忽然也有点儿期待。
她朋友圈里还说要带着爸妈去电影院看,许时熙也打算自己去看看,如果定档时间和他想的一样,刚好那天学校放假。
薛盛也不想自讨没趣,明摆着许时熙不愿意搭理他,他还非要硬凑上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只是看中了那张脸,但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还都比许时熙知情识趣。
他是这样想的,去前段时间包养的那个小情人那儿待了几天,又觉得无聊。
他自己经营了几家酒吧,B市大部分酒吧的消息他都清楚,自然早就知道许时熙是一直在楚宁舟那儿待着的,忍了一段时间还是没忍住,等到晚上的时候又过去看了看。
许时熙一开始还没发现他过来了,等中间休息下去到顾琮那边的时候,才听顾琮说起。
“薛盛怎么在这边儿,以前他都不进这条酒吧街。”顾琮纳闷地看着吧台的方向。
顾琮家里做一点小生意,以前跟薛盛家公司有过供货的合作,在赛车场他也见过薛盛几次,不过也不是能说得上话的关系,薛盛一向眼高于顶,也不屑于跟他们打交道。
许时熙喝了杯水,回头去看,薛盛拿着酒杯晃过来,说:“这几天有事没过来,别又忘了我吧?”
他说着话手很不老实地从腰上搂过去,许时熙往旁边躲了躲,顾琮还在这儿,有些话不好说,许时熙转身朝更衣室方向走过去,在那条没人的走廊前停下脚步,说:“不好意思,我没有那种想法,只想出来打个工而已。”
“我是真的想追你还不行么?”薛盛说,“从一年多以前到现在,我也算是挺长情了吧?就不能试一下?”
许时熙实在想不起来一年多以前原主跟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完全没有这段记忆,只能说:“过完年要高考,我暂时不想谈,也没有这个时间,抱歉。”
“那我来这儿听歌总行吧?”薛盛问他。
“请便。”许时熙说完后就走了出去,唱完剩下那点时长后看到薛盛还在,薛盛自己开了几家酒吧,他大学刚刚毕业,也没有其他事做,成天就是泡在酒吧里,待在哪家对他来说都一样,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连着来了两三天,裴沨也发现有点不对劲。
薛盛是那边赛车场的常客,认得裴沨,只是之前没说过什么话,在吧台上点酒的时候问裴沨,“听说你以后不打算再去了?”
他还觉得有点儿可惜,裴沨前两年第一次上场的时候就惊到了众人,车技是一方面,毕竟那会儿他才十六岁,没有专门学过,能开那么好确实不容易,但主要是那股豁出命的劲儿,那边赛车又不正规,想看的就是那种不要命的热血沸腾。
裴沨没说话,只点了下头,把他要的酒给他。
许时熙本来想去吧台那边拿水,看薛盛在就没过去,余光看了一眼后朝沙发走去。
薛盛注意到他每天会来这儿拿那杯放在角落里的柠檬水,他只当是许时熙自己点的,端起来给他拿过去放到桌上,许时熙没动,薛盛笑了笑说:“就这么怕我给你加料?你刚看到了,我就碰了下杯子。”
许时熙垂眼看到杯壁内侧上不小心沾到的浅色粉末,拿起来轻轻地晃了一下,薛盛还以为他会喝,结果许时熙拿着直接站起身倒进了一旁的水槽里,拧开水龙头冲掉,然后把杯子放回去往前稍微推了推。
“这杯不是我要的,薛哥记错了吧?”许时熙说。
被人这么下面子,薛盛却没觉得有多不爽,许时熙越硬气他反而越来劲。
裴沨看着沙发那边叫住顾琮问了一下,顾琮摇了摇头,只说不知道,许时熙让他别跟裴沨说,他本来还挺犹豫,但是想想薛盛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被裴沨知道了万一一时冲动就完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酒吧里很热,温度跟室外截然相反,出去以后许时熙往上拉了下拉链,老北风还是顺着领口往里灌,一说话都是白雾样的哈气,在灯下看得很清晰。
开车锁的时候手冻得有点僵,弄了两下没插|进去钥匙,裴沨伸手拿过去帮他开,顺便问他:“薛盛这两天怎么总过来找你?”
“不知道,跟他也不熟,”许时熙说,“就之前和沈昼川去打台球的时候见过几次。”
夜幕冷沉,泛着深海一样凝暗的蓝色,城市里连绵的路灯和闪烁不息的霓虹灯却添了几分暖意。
推车下了台阶,许时熙回头问裴沨:“你上回借我的练习册我做完了,明天拿去学校还你吧?”
“嗯,我再给你带别的。”裴沨接过车把让他到后面坐好。
现在天气虽然冷了一点儿,但还没有下雪,等过段时间下了雪,路面都是积冰,湿滑难骑,裴沨让他把手揣自己兜里,稍微回过头说:“我去买个电瓶车好不好?早上顺路去接你。”
“你买你的,我骑会儿车还活动一下,不然每天在家在学校都是坐着,太烦了。”
裴沨就再没说话,蹬了一下脚蹬往前骑了一小段,然后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也揣进外套里,指尖从他指缝里穿过去牵着。
一开始好好地拉着,过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挠了一下他手心,许时熙特别怕痒,往回躲了一下,车整个跟着晃了晃,伸手捏裴沨的腰,笑了下说:“一会儿要摔了。”
“摔不了。”裴沨反手去拉他手腕,重新又揣进兜里。
揣一会儿把这只手暖热了又换一下,许时熙用被他焐热的手去摸他冰凉的耳朵,裴沨侧过头很快地在他指尖上亲了亲,反正大半夜街上什么人也没有。
等骑到许时熙家巷子口才停下来,许时熙下去想接车把,裴沨没给他,坐在车座上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许时熙猝不及防撞过去,推他一下说:“干什么?”
“想跟你回家。”裴沨拉着他手晃晃。
许时熙从车筐里把他书包拿出来扔给他,裴沨伸手接住,从车上下来,把脚撑踩下去停好车,推他到巷子口漆黑的墙边,低头去吻他的眼睛。
亲了一会儿许时熙把他推开一点,昏暗的角落里裴沨看着他略有些湿润的眼睛,像藏着银河深处的星星。
许时熙小声跟他说:“你低一下头。”
裴沨很听话地低了一点儿,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许时熙抬起手用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转身过去到巷子口骑上车就走了。
巷子里传来一阵自行车链条稀里哗啦的响声,裴沨站在原地,等终于听不见那阵声音才从巷子里走出去,没忍住稍微笑了一下。
裴沨在酒吧里也是一直很忙,要去包间和卡座送酒,还有其他的杂事,脚不沾地,前几天都没怎么注意薛盛,有一天晚上却看到他拿了一束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就放在吧台上。
他嘴里说的追求就像招猫逗狗一样闹着玩,等他过来时许时熙稍微退后了两步,说:“对不起,我花粉过敏。”
“那我加你好友怎么也不理?”薛盛顺手把花扔到旁边垃圾桶里问他,新鲜的花瓣瞬间就被垃圾桶里混浊的污水弄脏了。
“没看到,”许时熙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好友申请的界面给他通过了,“加上了。”
“这还差不多。”薛盛也是很奇怪,他要是老实上学就算了,纠缠一个学生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人家还想考大学呢,但他既然去拍戏,无非是想红,这段时间给他东西不要,说帮他签公司不搭理,直接给卡也不收,还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许时熙拿着卷子打算跟顾琮在那边写一会儿,刚写了两道题,手机震了一下,他看到是薛盛但还是点开了,结果发过来的是张很不堪入目的图。
许时熙直接把他账号拉黑,刚放下手机听到身后裴沨的声音:“刚才那是什么?”
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许时熙吓了一跳,顿了顿说:“没什么,估计有人被盗号了,乱发的。”
许时熙不肯说,裴沨也没再问,只是后面几天都多留心注意那边,薛盛还是总去送东西,许时熙什么也没要,他就直接扔了。许时熙也没想到他耐性还挺长久,都已经多半个月了还不烦,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有点儿心力交瘁。
周三晚上薛盛还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在里面包间,众人聚在一起闹得厉害就容易喝醉,他喝到一半拿着酒瓶出来找许时熙,想拉他进去。
裴沨挡住他伸过去的手,薛盛有点儿不耐烦了,沈昼川拦他就算了,怎么什么人都敢来挡道。
许时熙就怕闹成这样,跟裴沨说:“你不是还去调酒?去吧,这儿没什么事儿。”
裴沨看着薛盛,目光寒冽,他想到那天在许时熙手机上看到的短信,大概也是薛盛发的,算起来至少已经来骚扰了一周多,如果认真的喜欢,他也不会阻拦,但薛盛明显只是想玩而已。
许时熙实在头疼,去吧台上拿了两瓶酒,跟薛盛说:“薛哥,我去给你们送。”
包间里一旦关上门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许时熙从来不会过去那边,但今天没办法,只能去应付一下。
楚宁舟这边酒吧干净,但毕竟不算是清吧,大部分时候也是酒精上头音乐喧闹,欲|望和血液都是灼烧的,裴沨在这儿几年了,什么样的都见过,想接过许时熙手里的东西帮他去送,但薛盛不答应。
“我是叫他去,跟你有什么关系?”薛盛拿着冰凉的酒瓶在他肩上碰碰,“你算是什么东西?”
说完他就走在前面朝包间方向去,许时熙拉住裴沨和他说:“没事,你别管了,我把酒拿进去就出来。”
等他走了顾琮赶紧把裴沨拽住,说:“哎,我就知道你忍不了,你现在过去非打起来不可,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你早就看见了?”裴沨问他。
“头一天过来我就看见了,薛盛你还不知道。”顾琮说,“你不放心就去外面看着,应该没什么事儿,我是怕你惹麻烦。”
包间里烟雾缭绕,除了薛盛的那些朋友,还有几个妆容明艳的女孩,都是陌生面孔。
许时熙把酒瓶放下就打算出去,结果被薛盛拉住了,“这么着急走?待着坐会儿。”
许时熙真的挺想拿酒瓶砸他头上算了,但他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家里人要惦记,有所顾忌有些事就不敢做,他还是没坐,把手腕抽出来稍微转了两下。
“行,不坐就算了,”薛盛指了指他拿过来的那两瓶酒,“哥请你顿酒,都喝了,今天放你出去。”
桌上有起子,许时熙一句话也没说,拿过去动作很干脆地把瓶盖打开,刚抬起来要喝,薛盛又把他拦住了,勾了下手让他把酒瓶拿过去。
许时熙递给他,薛盛当着他的面在里面下了药,又重新把酒瓶放到桌上,说:“喝。”
周围人都熟视无睹了,根本没人管这边干了什么,还凑在一起碰杯唱歌,许时熙低头看了一小会儿,刚拿起那个酒瓶,包间门被人推开了。
裴沨拿了份水果捞过来,说:“今天的赠品。”
薛盛看着他没说话,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死死地按了按。
裴沨掰开许时熙的手去拿那个酒瓶,说:“我替他喝。”
薛盛仍旧没说什么,裴沨就拿着酒瓶直接灌,许时熙不知道薛盛下的什么东西,想拦他被攥住手腕完全拦不住,没一会儿那瓶就就见底了,裴沨又去把另一瓶打开,还是一样很快地灌完。
两个空瓶子都放到桌上,薛盛冷笑了一下,挪到了旁边那个沙发,没再抬头看过来。
许时熙提防着要被灌酒,拿的两瓶度数都很低,不至于喝醉,但薛盛下了药,出了包间门他拉住裴沨,说:“有哪儿不舒服没有?”
裴沨摇摇头,他喝得太快稍微有点晕,不过没有其他感觉。
药效来得很慢,过了二十多分钟裴沨才感觉身上很燥热,去倒了两杯凉水喝也没什么用,许时熙刚放好吉他出来,摸到他手心滚烫,拉着他到旁边没人的沙发上坐下,说:“怎么办,去医院看看吧?”
裴沨只觉得他手碰到自己的地方带着很舒服的凉意,意识稍微有些模糊,还好顾琮是开车过来的,赶紧送去了医院。
等到半夜三点多的时候裴沨才醒,只觉得手脚很乏力,许时熙看他醒了,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胳膊,也不像刚才一样烧得那么厉害,才松了口气。
“让你别跟过去。”许时熙看他坐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说。
裴沨手上还打着点滴,稍微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了,他庆幸自己过去地及时,如果许时熙真的喝了那两瓶酒,他大概会后悔没趁薛盛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想办法把他弄死。
“别管了,我来处理这件事。”许时熙坐在床边跟他说。
许时熙手腕上有两道红痕,是在包间里被用力攥着时弄出来的,裴沨去拉他的手,问:“疼不疼?”
顾琮还在旁边待着,咳嗽了一声,许时熙把手挪开,说:“在这儿待一晚上吧,明天再走,我给诺诺发过消息了。”
裴沨明里暗里阻止他接近许时熙,又待了几天薛盛终于受不了,在吧台上敲了敲桌面,问他:“你什么意思?”
裴沨置若罔闻,薛盛在旁边柜门上踹了一脚,咣当一声响动,很多人都回过头看,薛盛说:“你拦着也没用,有本事你从早到晚都能跟着他。”
许时熙帮忙去后面仓库搬了东西出来,看到薛盛在吧台那边站着,但没过一会儿就走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裴沨接了几个翻译单子,晚上回去有空弄一会儿,新的原文稿件还没发过来,中午去饭馆打工的路上收到消息说不需要了,他收起手机没有管,等到晚上时周末要接的那个家教也临时换了人。
这两个是他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而且不太累,裴沨打电话去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家教,对面也很为难,说暂时没有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最近没什么学生来。
他就去找了几个只需要做体力活的,中午也顾不上吃饭,晚上充了下饭卡,去食堂还便宜一点。
薛盛这段时间没怎么来,许时熙还稍微轻松一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裴沨好像瘦了点,又快月考了,看他每天一到学校就是低头看书,早上给他买早点都特意要大份的,还从家里拿了牛肉干课间给他塞两个,结果也没有补起来。
裴念忠住院住了很长时间,做完手术还要休养,一直没回家,最近也快该出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但马上考试了,许时熙就没多问,打算等考完了再说。
这次月考出成绩很快,周六考完等到下周二上午就出了排名,许时熙过去看了一眼,他比上回高了将近二十分,要是等到期末还能保持这样,说不定真的能进前十。
他每次都是在前三直接看裴沨的名字,这次却没看到,还当自己看错了,反复看了几回都没有,往下才看到裴沨这次六百八十多,愣了一下。
回座位的时候他没和裴沨说,从包里拿出个玻璃瓶放到他桌上,“我爷爷炸的牛肉酱,加了点儿辣椒,挺香的,煮面也能拌着吃。”
没揭开盖子都能闻到点香味,裴沨拿过去放到桌柜里,说:“谢谢。”
等到课间老蒋把裴沨叫去谈了下话,成绩突然下降总是有原因的,尤其是裴沨这样常年稳当的,不太可能是失误。
许时熙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等裴沨回来了才问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裴沨摇了下头,说:“想要上次的辣椒油。”
“明天给你带,”许时熙笑了笑,把椅子稍微往后挪了挪,说:“你把手放我帽子底下,特别暖和。”
是挺暖和的,裴沨揉了下他的头发,冬日里阳光灿烂,尽管没多少暖意,但从窗外照进来也有种温暖的错觉。
许时熙拿着手机跟顾琮唠嗑,他俩也不算唠嗑,就是互相交换表情包,偶尔说一两句话,正在找该给他发哪个,顾琮忽然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说你这两天还打那么多份工?薛盛还让不让人活了
许时熙还没看太清楚,顾琮那边已经把消息撤回去了,又连着发了几个表情包。
——我看见了,怎么回事?
同时跟几个人聊天就是容易点错对话框,顾琮觉得自己这手简直太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