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眼里有活的男人吗?
闵疏有点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哥,谢谢你啊。” 而后又热情地招呼魏长川:“早饭好了,快坐下吃。”
魏长川也没推辞,走近在餐桌旁坐下,眉眼在食物香甜的气味下微微放松。
馄饨酸辣的滋味很好地驱散了寒冷,魏长川一如既往地吃得很香,饱满的大馄饨一口一个,没多久半碗馄饨都下了肚。
闵疏则是吃得慢很多,他早上一般胃口都不太好。馄饨是自家包的,所以馅料很足,个头也很大,闵疏一口只能吃半个。
魏长川吃到一半,动作忽然顿了顿,看着闵疏的碗皱了皱眉:“你的为什么少那么多?”
“啊?” 闵疏一愣,抬起头便见魏长川正皱着眉看着他。他赶忙解释道:”我只吃得下这么多。“
魏长川依旧皱着眉,盯着闵疏看了两秒,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闵疏莫名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一点不满的味道,但又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便也继续吃自己的饭。但很快,他就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觉。因为魏长川将自己的饭吃完之后,开始执着地要他将那碗醪糟团子和一半蛋饼吃完。
“再吃一点。” 魏长川皱着眉头道:“你吃得太少了。”
闵疏:……
他本来在碗里还剩了几个馄顿,都被魏长川逼着吃完了。现在男人还要他吃完那一碗醪糟团子。
“哥……” 闵疏笑得有点勉强:“我真的吃不下了。”
魏长川皱起眉,面上浮现出不满。闵疏一共只吃了十个馄饨,几口蛋饼,摄入远远低于青年男性的平均值。纵使是在世界供应链和人类生产力受到严重破坏的今天,人类基地也在尽全力供给幸存者丰富的食物,特别是营养丰富的肉蛋奶。因为食物的摄入对人类的整体健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人类的体魄和免疫力几乎是人类如今对抗末世的唯一手段。
闵疏这样食欲不振、严重偏瘦的青年在魏长川眼里是绝对的高危人群。
他抱着手臂,神情有些严厉。单看外表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不会觉得他是在监视着一个人吃饭。
闵疏被看得缩了缩脖子,莫名有点怕魏长川。于是他低下头,舀出一颗团子,塞进了嘴里。
团子软糯香甜,很美味,但对闵疏满满的胃袋是个极大的负担。
闵疏有些艰难地将团子放下去,接着几乎是立刻就打了个嗝。
“呃!”
闵疏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魏长川看着他,眉头皱得更紧,闵疏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接着,他便看着魏长川从桌边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端来一杯温水放在闵疏手边:“别吃了,顺顺气。”
闵疏松了口气,刚准备道谢,却见魏长川坐到了他旁边,伸手将他面前的碗拉了过去,直接吃了起来。
闵疏一愣,魏长川用的是他用过的勺子……
不过魏长川似乎不是很介意,几分钟后,一碗醪糟团子下肚,魏长川将碗盘都收起来洗好。洗完碗后,男人又去把昨天洗好的衣服拿了出来,一一挂在了火炉边的小型晾衣架上。
闵疏挺着鼓鼓的肚子摊在沙发上,看着魏长川晾衣服,恍然发现才不过短短一天,他似乎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除了做饭什么都不用做,好像家里多了个能干的长工。
闵疏悄咪咪地想,还长得特别帅。
这时,魏长川干完了活,正站在在客厅远离闵疏的一角抽着烟。
他穿着那件白色背心,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猩红的火光在手指间闪烁,白色的烟雾弥漫在男人英俊的脸庞前。
闵疏缩在单人沙发上,觉得自己正在看画报封面。
魏长川敛着眼,浓密的睫毛落下阴影,遮掩在深邃的眼窝上。就算是什么都不做,都会让旁观者觉得这是个在沉思着什么的忧郁男子。
然而待他抬起眼时,冰冷的眸光自乌黑的眼中射出,会让人瞬间忘却他的外表:
“我在寻找一座冰川。” 他对闵疏道:“应该在岛上的东北部,你听说过吗?”
闵疏一愣,接着道:“你是说阿萨尼特冰川吗?那离这儿不远。“
阿萨尼特,是伊努图克语中’极光’的意思。这座冰川是整座岛上最大的,冰舌一直从雪盆中延伸到海边。这座冰山同时也是当地因纽特人口中的「祖地」,是当地族人心中的朝圣之地。之前,当小镇上的人都还没离开的时候,每年进入极昼的第一天镇长都会组织所有镇民到冰川祭祀,闵疏也会跟着一起去,所以他对冰川一代还挺熟悉的。
闻言,魏长川的眼眸闪了闪:“对。” 他道:“冰川离这儿有多远?”
闵疏想了想,道:“有二十多公里,坐雪橇过去的话,天气好一个小时,天气不好两个多小时。”
格陵兰岛除了首都努克以外的所有城市都没有道路,交通只能靠狗拉雪橇,徒步,或者就是坐船走水路。如果没有镇长留给他的几只狗狗,闵疏在这里基本哪里都去不了。
“要去得话,最好是趁着这几天还没进入极夜就得去了,要不然根本看不清路。” 闵疏道:“哥,你是要去干什么啊?”
魏长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点了点头,问:“有地图吗?”
“有。” 闵疏点了点头,接着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给你拿。”
地图在电视柜子里,闵疏要走过去,就不得不靠近魏长川。然而他刚刚走近了几步,就闻到了丝缕烟味,接着猝不及防地呛咳起来:
“唔——咳咳咳”
见状,魏长川动作一滞,接着掐灭了烟。
“咳咳咳——哥、我没事,” 闵疏一边咳一边对走过来的魏长川摆手:“你不用管我——咳咳!我只是嗓子有点痒——咳!”
“别说话了。“ 魏长川走近,手抚在他的背上,似乎从闵疏拉风箱一样的咳嗽声中听出了什么:“你的肺有问题?”
闵疏咳得脸有些涨红,捂着自己嘴道:“咳、唔——出生的时候、有点发育不良……”
他又咳了一会儿,止住了喉间的痒意,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呼吸又忽然急促起来。
糟糕,闵疏一边抽气一边心里大叫不好,因为肺上的问题,咳嗽有些时候会打乱他呼吸的节奏,以至于二氧化碳排出过多而导致呼吸碱性中毒——也就人们口中的过度呼吸。
闵疏不禁半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拽住了领口。
就在这时,一只灼热的手抚住了他的下颌,闵疏被迫抬起了头。
接着,口鼻出便被盖上了什么东西。
闵疏不适的眨了眨眼,眼尾流下两滴泪,隔着水光尽量睁开眼往下看,才意识到那是个塑料袋。在他急促的呼吸声之外,魏长川沉稳的声音响起:
“吸气。”
闵疏随着他的话吐息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平稳。
塑料袋被从他的口鼻上移开,闵疏这时才看见魏长川正半跪在他面前,微微蹙着眉,手依旧捏着他的下颌:
“好点了吗?”
闵疏眨了两下眼睛,又是两滴泪落下来,赶忙点点头:“我好多了。”
魏长川依旧皱着眉凝视着他,顿了片刻,才放开了闵疏的下巴,拇指顺便蹭掉了那尖尖下颌上的泪水:“你经常这样吗?”
闵疏随着他的动作炸了眨眼睛,有点心虚地看了魏长川一眼,小声道:“其实……也不是很经常……”
然而他果然看到魏长川的眉头一抽,垂眼看着他,眼神有些发沉。
闵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男人的目光,似乎是有些可怜他,又像是人看着细细一条的小猫崽,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不留神一脚踩死这只小鼻嘎。
闵疏:“……真的不是特别经常……”
魏长川显然没有相信他,而是扶着闵疏,让他坐回了沙发里。
闵疏觉得自己在男人眼里就是个二级伤残人士。
不过他确实也是个伤残人士,他的残疾人证还在电视柜里放着呢。
闵疏一想,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闵疏最后也没问出魏长川要去冰川干什么。
至此,虽然只认识了魏长川一天,闵疏已经感觉到男人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他的身份成迷,身体似乎异于常人地强壮,不知为何独自来到了岛上,似乎还有什么更大的秘密——闵疏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魏长川是个过于强壮的地理学家。
在一般人来看,这个神秘的陌生男人似乎有些危险,但闵疏却不在意。
一方面是因为闵疏直觉他不是坏人,另一方面也是他已经病得不会在意这些了。
甚至有些脑子发抽的时候暗自想过,比起在极低的永夜中孤独地死去,也许被这样一个神秘的男人杀死也不错。
不知何时就会停止运转的身体像是达克摩斯之剑悬挂在他的脑袋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闵疏一开始还会恐慌,后来就破罐子破摔了,秉着只要折腾不死就往死里折腾的原则把自己折腾到了这个破岛上。
所以对于魏长川的隐瞒,闵疏并没有太在意。
反正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别人的事,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
闵疏这样想道。
这天晚上,魏长川坚持要睡在地上。闵疏拗不过他,便在地上用不穿的衣服和皮毛铺了厚厚的一层,又翻出自己的长款羽绒服给男人当被子,心惊胆战地看着魏长川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然而他没有担忧太久,因为卧室里关灯没多久,魏长川就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闵疏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热度。
他又被魏长川抱进了怀里。
闵疏:……
他看了看死死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真的要怀疑魏长川是不是在偷偷暗恋他了。
凑榜单字数,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