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门和景戏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景戏多率先打破沉默:“怎么,你也在那眼里看到我了”
林雅门点了点头。
景戏多说,“我当时看着你的眼神,有一种被催眠的感觉,自然而然就跟着你走。尽管前方都是黑雾,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什么记忆。”
“当时我虚构了一个名叫阿楚的角色。”
“什么?”林雅门有点吃惊,故事里的所有巧合,大概率是作者故意埋下的伏笔。
“我小时候构思了很多朋友,比如风花雪月啊,比如阿楚,你是个冷漠的学霸,总是不搭理我。所以我只能在学术上不断挑战你。企图引起你注意。”
“谁输谁赢。”
景戏多睁大眼,得意地宣称:“原来你在意这种事。”
林雅门:“我只想了解你刚才看到什么,想到什么。”
景戏多:“你看到什么。”
林雅门:“你让我……陪你一起玩。”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景戏多目光灼灼,似有无限期待。
“我感觉你像诱惑学生放下学业的游戏机。”林雅门打了个比方,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景戏多却来了劲,凑近前,怼脸问:“所以你顺从本心了吗。”
眼前的人眸光闪闪,不是幻觉,却像真实之眼显现的幻象一样,具有蛊惑人心的辉光。
一双眼似吊钩,投入心湖中,向着内心最深处探索,把从来不敢正视的渴望生生勾出,带着一种血肉模糊的酣畅淋漓。
林雅门想要回避,却不愿退让。不管是游戏也好,故事剧情的设定也好,他不想输给景戏多。
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被剧情边缘化,而是内心更深处的渴望。
他直视景戏多的眼睛,回答:“我在思考,怎么做才是对的。”
景戏多笑了,扬起的眉毛飞扬不羁:“你总是在思考,分析,却不愿直面内心的渴望。为了把事情做圆满,而牺牲自己的需求。”
说话时的热气烫着林雅门的脸,可他仍冷着万年寒冰似的脸回答,“我的需求,就是把每件事做好。”
“那你岂不是工具人。”
“这世上,谁又不是工具人。既便是统治者,也是世界系统统治社会的工具。你说的本心,自由意志,用决定论来看,人类的思维和行为都是由因果决定的,不存在自由意志。就像程序运作,上一个步骤得出的结果,决定了下一步运作。”
“大哥哟,都量子计算机时代了,你还在使用机械唯物论那套。你也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为什么要固执地守着老掉牙的理论,难道你在害怕。”
林雅门感觉景戏多的鼻息像巨龙一样炙热,能够在一息间轻松催毁城池。
可他浑然不惧,迎难而上,直面这股催枯拉朽的力量,“我不怕。除了死亡,没什么能令我恐惧。”
“嘻嘻,你不怕我亲你吗。”本就很近的景戏多,突然向前探脑袋。
林雅门立马用手掌挡下景戏多的嘴:“发什么疯。”
“我们在真实之眼中看见彼此,可见心里是有彼此的,不如亲一口试试看。”
“你神经病啊。”林雅门奋力推开凑近的大头。
景戏多却来劲了,利用之前手拉手隐形之便,抓紧他的手,不停地凑上前,林雅门用手推不走,便用大长腿踹。
景戏多闪不开,便放开他的手,两人拳打脚踢打了起来。
引得原本走开的莫逃和盖尼米得回头查看情况。两人只得占时休战,恢复隐形。跟着莫逃一路走回家。
路上,莫逃顺路去了市场,买了扣环玩具,加了香料吃后唇齿留香的无花果干。提着两小袋回家。
夜间的莫宅静悄悄,从宴会归来的莫母已经睡下,只有几名奴仆在忙着准备明天的伙食,处理未完成的杂务。
他一到家便问杰普在哪。得知后,便提着灯走上二楼书房,发现屋内并没点灯。
人在书房却不点灯,这实在很奇怪。
“杰普,你在吗。我回来啦。”
莫逃提灯进入,灯光照亮了半间书房,杰普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美少年雕像。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杰普。你在思考什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
杰普像刚回过神一样,全身颤抖,而后死死盯着莫逃,用视线把人锁死。
莫逃走上前,拉着他的手,笑着说“你想得太入神了,是什么难题难住了你。”
杰普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鼻孔煽动,灯光在他的眼眸中闪烁,像一簇火苗。
莫逃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干嘛如此激动。”
“我……我没事。”杰普从斯诺的探子那里得知,莫逃在人群中烧掉黄金面纱,他怎么也不信。
那么珍贵唯美的面纱,那么温柔浪漫的人,怎么可能烧了面纱。
他不信,不信,真不信,可是知道面纱在他手上的本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如果阿楚阿多没动手,他不得不信真是莫逃偷走黄金面纱。
他难得有一个非数学家的朋友,难得有聊得投契之朋友,遭到背刺简直无法接受。
他想质问莫逃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要继续潜伏在莫逃身边调查,就不能询问这件事。
杰普强压住心头怒火,没说出的话,像火一样烧着喉咙,让他的嗓音变得沙哑。
莫逃搂住他:“奥,我可怜的杰普,你这是怎么了,冻着了吗。”
“放开我。”杰普在低吼,强咽下的质疑烫着他的嘴,如同滚烫的开水一路烫到心肝脾胃,令他全身难受,一直颤抖。
“你都打寒颤了。”
“我才不是打寒颤。”杰普猛地推开莫逃。
莫逃:“好好好。来喝点水吧,嗓子都干哑了。”
杰普咬牙说:“不用。”
“谁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帮你骂骂他。”
灯光下,莫逃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柔和,眼神中承载着无限温柔,声音带着包容宠溺。
可杰普看着他的脸,想到眼前之人偷走他的宝物,还能如此假腥腥的示好,仿佛一桶冷水灌下,浇在滚烫的心上,令心脏猛地收缩。
他扭开头,尽量不看莫逃的脸。
莫逃见状,去点书房内的灯。
杰普转身要离开。
“你要休息了吗。”莫逃问。
杰普哪有心情休息,憋着的气,在胸膛里激荡,直冲脑门,让他头脑发涨。他抓紧门框,想要逃离,避免一怒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却又想要扭头问个清楚明白,免得有气无处撒,难受。
莫逃伸手,覆住他那抓紧门框变得苍白的手:“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这个字眼深深刺疼了杰普的心。
“不是!不是!不是!”杰普终于憋不住怒火,背对莫逃咆哮拒绝。
奴仆们听到喊声,跑过来查看情况。
杰普感到尴尬,还好莫逃骗奴仆,他们在念台词。
杰普这才红着脸回到书房内坐下。
“喝杯果汁吧。”莫逃把果汁推给他,打开了包装,露出了美味的无花果干:“要不要尝一尝。这是你喜欢的口味。”
“不要。”杰普气鼓鼓地拒绝。
“好好好。”莫逃把无花果又包了起来。
见杰普生气不说话,莫逃就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抬头看着窗户外的天空,仿佛天文学家观星。
杰普见莫逃如此安静,厉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怕打扰你思考。”莫逃温柔地说。
“你真的这么替我着想。”杰普呲牙问道。
“当然,我们是……”莫逃露出为难的神情。
“朋友?”杰普冷笑着问,“你真的拿我当朋友?”
“当然。有什么话,你直接说,直接问。我不会生气的。”
“好。”杰普重重捶了下桌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黄金面纱在哪里。”
“你在怀疑我。”莫逃悠悠地说。
杰普瞪着莫逃的脸。
莫逃表现得十分淡定,没有被怀疑之人应有的忧惧与愤愤不平,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这份淡定从容,把杰普心里的翻涌的怒火彻底点燃。他站起来纠着莫逃的领子质问:“你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吗,你敢吗。”
他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足以把人烧融。
莫逃却只是伸出手,捧住他的双臂,怜惜道:“莫要气坏了身子。”
“气死我了。”杰普暴喝:“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他激动地摇晃着莫逃。瞪着莫逃的眼睛,企图寻找一丝线索。
然而莫逃仍是那么从容。
他突然泄了气,松开手,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坐在地。
莫逃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坐在地面,平视杰普。
杰普捂着额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那么相信你,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居然……”杰普说着说着哽咽了,捂住了脸。
“很抱歉,让你伤心了。”莫逃的态度十分诚恳。
但杰普更愤怒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除非你告诉我真相,你为什么要烧掉黄金面纱,你究竟在祭祀什么,为什么再也不写剧本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却什么也不告诉我。你当我是傻瓜吗。”
“你是庞贝城最聪明的数学家。”
“少说奉承话。我只想知道答案。”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杰普愤怒地站起来,扭头便走。
出了门后,一阵清风吹来,他打了个激灵,扭头看莫逃。
书房的灯更亮了,莫逃没有追出来。
杰普跺了跺脚,又冲回书房。
正要读书的莫逃抬起头,两人对上视线。
杰普像一团雄雄烈火,要把一切遮蔽烧尽,让真相显现。
莫逃却似千年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内藏无尽汹涌。
“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查不出来。我可是学过星占术和易经的人,可以算出真相。你休想再胡作非为,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说出真相”
莫逃笑了:“洗澡,睡觉也跟吗。”
“那又如何。别把我当小男孩,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好呀。你可别嫌床窄。”
莫逃的床约一米二宽,以现代人的视角看,作为双人床确实有点窄,兼之二人体型高大,挤在一张床上,确实无法很好地舒展手脚。
等杰普闭上眼后,莫逃索性侧过身搂住他。
“你干嘛。”杰普急得睁开了眼。
“你不是怕我逃跑吗,我抱着你,就你不用怕了。”
“那也该是我抱着你才对吧。”杰普立马指出逻辑错误。
“那你抱着我吧。”微弱的灯光下,莫逃的目光荧荧灼灼,真挚而热烈。
杰普看着莫逃的眼睛,突然感觉十分别扭:“松手,别这样。别打扰我睡觉。”
“好吧。”莫逃哂哂地收回手,转过身,背对杰普。
杰普心想,他这是生气了吗?
他凭什么生气,被偷被骗的可是我呀!
哼,生气就生气。我更生气呢!!!
杰普越想越憋屈,急得在床上蹬了下腿,气愤地转过身,从背后揽住莫逃的腰,低喝道:“不准逃跑。”
“好。”莫逃立马回应,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可惜杰普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