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迈进去仍然觉得不那么真实,东看看西摸摸。
飞行车比刚才那量小许多,但内部也是一室一厅,白鸦默默换算了一下,要是按照平米算的话,这个也得五六十万基点呢。
刚刚自己问飞行车的时候,俞时竟然什么都没说,嘴可真严啊。
俞时跟在她身后,像个贴身管家:“房子分配都是有限额的,目前只有这栋房子是可以分配的,虽然不住在楼里,但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而且距离其他楼距离都远一些,相对安静。”
“我很喜欢。”
白鸦站在房子正前方打量,刚刚还觉得不真实,进来以后,踩在院子的土地上,她莫名觉得这就是她的房子,就是她的家。
看着白鸦高兴的样子,俞时也跟着扬起嘴角。
“房子和车已经跟你的身份证明绑定了,可以意识操控。”俞时跟着白鸦踏进小屋:“收容车因为属性问题无法开进市里,只能停在中转站,也跟你的身份证明绑定了,在固定资产那应该能看见。”
屋子不大,五十多平。
俞时给她介绍了屋里的情况和东西都怎么用,见她没什么问题就识趣的留了通讯方式先离开,他还得去做出任务前的准备。
白鸦送走俞时。
打了个哈欠,将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两遍,才心满意足洗澡上床睡觉。
***
这一觉睡没有想象中的舒服。
白鸦刚睡着就察觉到屋子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存在,想醒却又醒不了。
末日养成的习惯,她睡觉从来不会睡死,耳朵随时都警惕着,只要有情况,她能一秒钟弹起来应对。
现在,她察觉到了不对,却根本醒不来。
她感觉到有人在屋里走动,从床头拿了什么东西走去客厅,听到它拉开了椅子坐在上面。
肯定不会是人白鸦想。
她进来的时候里里外外将小院、车里和屋内都检查了,一方面是在看这里的情况,另一方面是要检查一下安全。
她很确定俞时走了以后,这里没有其他生物,甚至连只虫子都没有。
她也没有听到开门声,它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所以应该不会是人。
白鸦几次尝试后,都没办法醒过来,她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直到喉间血腥味弥漫开,才终于能睁开眼睛。却不是真的醒了,睁眼坐起来后,她看到呼吸均匀仍然躺在床上的自己。
白鸦举起手反复看了看,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她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了!
想到空心头和这里的什么灵魂检测手段,白鸦面色微沉:这房子该不是闹鬼吧。
身体轻飘飘的,她没有着急躺回去和身体融合,而是小心地走到卧室门前,偷偷开了门看外面的情况。
果然,屋里有东西。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坐在餐桌旁边背对着卧室,看不出来是在干什么。
白鸦摸不准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到这样的自己,便没敢贸然开门出去。
本想从开着通风的窗户跳出去,从外面的窗户观察,没想到身体直接从窗户穿出去了。
白鸦:“……”
外面微风吹过,她仿佛一张胡乱拼凑起来的碎纸片,轻轻一吹就会散掉,墙面没什么能抓的东西,卧室到客厅短短的路程,她都可能魂飞魄散,只能又穿回房间,根据穿窗户的启发,小心翼翼穿进卧室和客厅的墙壁里。
果然能行。
于是,白鸦像个在墙里穿行,五官的轮廓印在墙面上。
她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说究竟是突然出现的“人”更恐怖还是她这样藏在墙里,只在墙上露张脸更恐怖。
走到那“人”侧面的墙内,她看清了它的正面。
没有脸,圆圆的脑袋上是一坨模糊的肉色,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看不见表情,但身体绷着,十分认真。
白鸦觉得,如果它有张脸,那一定是皱着眉头的。
大约五分钟后,它停笔,坐了一会起身将笔记本放在床头下地面的一个暗格里,开始哼着歌去做饭。
这里仿佛是按下了快进键,速度十分快,连房子内的家具都因为这个速度呈现出残影状态。它快速吃饭,快速睡觉,快速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去上班。
晚上回来后第一件事依旧是拿出床下的日记本写日记。
速度也在它开始写日记时放慢,白鸦开始好奇它在写什么,大着胆子一点点向它附近凑,尝试着脱离墙壁寻找其他家具做掩体。
越靠近越发现,它好像看不见自己。
白鸦大着胆子走出掩体,虚晃了一下,确定它确实没办法看见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到它身后端想起日记内容。
这很不道德,但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诡异,她想搞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惜,日记像那“人”的脸一样,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天也很快过去,第三天,第四天……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白鸦唯一能得到的信息就是它的心情越来越差,人也肉眼可见的疲惫。
再后来,它很晚才回家。
白鸦觉得按照这里的时间流速,大约得过了一两年了,它几乎很少回家,但记日记的习惯从来没变。
直到有一天,它在非下班时间匆匆赶回来,直奔床下暗格,取出日记本后直接烧掉了,只留下一个很小的碎纸残片重新放进暗格。
临走前,它突然站定,转向白鸦所在的地方。
它没有眼睛,白鸦却感觉到她的视线锁定了自己,白鸦不敢动,站在冰箱旁想将自己缩进去,但又怕它只是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一动反而被发现。
只能站在原地和这个“人”静静“对视”。
“叮铃,叮铃~”
门铃声乍然响起,仿佛在催促它,它转身离开,白鸦松了口气。
然而门铃声依然再响。
白鸦向门口走去,想透过猫眼看看外面的情况,这么多天以来,它的行踪都是固定的,接连不断响着的门铃声是除了它上班吃饭睡觉写日记的唯一例外。
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前,趴在猫眼上,还什么都没看见,身体猛然被卧室里巨大的吸力吸了过去。
下一秒,她猛然从床上坐起。
太阳照在身上,外面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回到身体了?
房间内一切正常。
那个“人”已经不见了,那股奇怪的力道也消失了,仿佛她就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门铃还在响,断断续续,十分有节奏,门外的人并不着急,按一下等一会按一下等一会。
白鸦起身去开门。
还以为是俞时,没想到是个陌生人,拎着一个白色医疗箱站在阳光下,耀眼又刺眼。
“你好,昌荣,我们才在Z市见过。”
白鸦扫过他右眼角的,那里有一颗红色的痣。
耀眼的是他这个人,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站在阳光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刺眼的是他眼下的红色泪痣。
不知道为何,白鸦总觉得那颗痣很刺眼,是真的生理意义上的刺眼,看过去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在眼睛上。
白鸦尽量不去看那颗痣:“这么快就来要账,我现在没那么多基点还你。”
她站在门口没有想让昌荣进门的意思,没哪个人喜欢把债主请进家门,况且她可不想把刚赚回来的仅有的一千基点拿去还债。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做个老赖。
***
观望塔150层,收容队一队办公室。
俞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什么?你说会长想撮合白鸦和昌所长?”
森向文擦掉脸上被喷的水,无语地点点头。
“为什么?他们两八竿子打不着啊?”俞时突然反应过来:“等等,Z市的事被压下,不会和昌所长有关系吧?”
“确实。”森向文压低声音:“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会长说白鸦的免疫能力对人类很重要,是人类的希望,昌所长似乎很看重她,如果她进了收容队,站定立场,刚好用她来拉拢昌所长。”
俞时皱眉:“我不是很懂。”
森向文耸耸肩:“我也不是很懂,我们才刚认识白鸦,昌所长……,更不用说了,这事太冒险了。”
栗天宇走进办公室:“我也觉得,对白鸦我们并不了解,她不仅能净化畸体,自身的抗能力也很强,能一个人解决章鱼绅士,还能独自从蛹的手下活着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被污染,除非死在外面,不然她永远都是人。”
对于收容队的人来说,死亡不是最大的威胁,污染才是,大部分队员都是被污染后死亡,相比于失去人性失去理智的污染,他们宁愿一死。
白鸦对污染免疫这个能力,简直就是收容队的天选之子。
森向文客观道:“如果昌所长汇报了蛹的情况,证明Z市那个畸体他是参与了的,不能全算在白鸦头上。章鱼绅士我觉得也有点不对劲,似乎并没出全力。”
“即便没出全力,白鸦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白鸦猎杀章鱼绅士和净化手术的过程,无论是打斗还是手术,他们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包括给菊花的手术。
菊花现在还在闫哲那边配合研究呢,却也没得到什么能借鉴使用的东西。
白鸦很厉害,不仅仅是净化手术的厉害。
一个没经过原体植入、没经过义体改造、没接受过培训,甚至一辈子住在城里连畸体都没见过,身体还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垮掉的年轻姑娘。
所有做的一切都远超他们的认知。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怎么能肯定她会始终站在我们的立场,就算她加入了收容队,也不是永远都不会背叛的,她能力很重要,植入原体培训过后更不容小觑。昌所长更不必说,如果撮合成功,两人都背叛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