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 第8章 大圣

说不清是那天傍晚少年的眼睛过于蛊惑人心，还是她当真想要，于是鬼使神差般，伸了手。

一个小小的月牙玉坠，随即落在她掌心，没有预想中的冰凉触感，相反，带有淡淡余温。

余愿指尖微收，拿了坠子，那点近似于“不好意思”的感觉还没泛上来，边上姜南忙着切蛋糕，掺和着碗碟碰撞显得吵吵嚷嚷，将她这点隐晦情绪完全盖了过去，“过生日就是要开心才对，这块先给我们的余愿同学。”

“谢谢。”她点头，笑着补了句。

谢谢姜南帮忙切的蛋糕，也谢谢，陈知让同学的坠子。

余愿目光不自觉再次望向他，少年只低头看着手机，单手给人回消息，姿势潦草又漫不经心。

仿佛日行好事，不必道谢。

“老陈，这块给你。”姜南端了一碟放在陈知让面前，陈知让手上回消息的动作继续，头也没抬道，“谢了。”

姜南坐下分着塑料叉，拖腔带调地调侃他，“吃个饭也这么忙，跟谁聊天啊。”

陈知让：“我奶奶。”

“……”

姜南闭嘴，一时无言，差点忘了这哥是个“奶宝男”，安静一瞬后换了措辞，“咱奶奶说什么？”

陈知让回完消息，关了手机，“催我出去玩儿，别在家待着。”

尽管余美丽她老人家没明说，但字里行间都是怕他因为高考失利想不开，想让他出去玩儿开心点儿。

老太太弯弯绕绕，关于考试只字不提，变着法儿催他出去。

“正好，咱们旅游去呗。”姜南往嘴里塞了块蛋糕，咬着叉子说话含糊不清，“林琳，你们呢，去玩儿的话可以一起啊。”

“好啊，咱们四个拉个群，可以在群里商量。”林琳顿了一下说，“确定去旅游的话我的零花钱可能不太够，得和我爸妈多要一些。”

姜南是真的饿，两句话功夫那块蛋糕就见了底，“那咱们先吃，晚上回去拉个群聊。”

说完又时不时冒出几句：

“咱们去那个遥塘古镇怎么样？就地理书上那个，还有什么地貌来着。”

“去新疆西藏那边也行啊，我要坐在车顶拍照，那多酷。”

“我其实去哪都行，我爸天天说我穿山狗，不着家，只要不在家待着去哪都高兴。”

“……”

-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四人散场，姜南和林琳各自有事，只剩下他们两个。

晚上八点多，路上车水马龙，凉风阵阵，余愿和陈知让并排压马路，二人关系半生不熟的，也没什么话题好聊。

余愿手放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笨笨的月牙物件儿，倏然想起姜南那几句话，思量再三，她犹豫着开口，“陈知让，这个坠子对你很重要的话，不用给我的，今天冒昧了。”

风吹起他的头发，灯光在他发梢描成细细的金色。

他声音疏懒清润，“以前是很重要。”

余愿侧头，近乎本能地问了句，“现在不重要了吗。”

四目相对，路边小店的霓虹灯印在少年眼睛里，聚成点点光亮，陈知让不置可否，慢了一瞬开口，“你拿着吧，一个坠子而已。”

现在，不重要了吗。

他其实也没想明白。

余愿没有追问，也不好再次推脱，这枚月牙玉坠，就这么误打误撞，被她拿回了家。

一路走走停停，到家那会儿已经不早了，林琳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跟人通视频电话，“真的假的啊，高三那会儿元旦晚会我就觉得他们特别配，陈知让和赵思婷演话剧《大话西游》，虽然陈知让是救场临时凑数扮的至尊宝，但他们一起上台简直颜狗天堂……”

视频那头的女生说，“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林琳捧着手机 ，戏精上身声情并茂地配合台词，“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哇，陈知让当时念出这句词的时候真的绝了，如果我是赵思婷，真的很难不心动。”

女孩的声音透过轻微的电流声，滔滔不绝地传出来，剧中至尊宝的经典语录被人字字句句重演，连带起一阵言情戏的酸甜。

不合时宜的，余愿又想起了那本漫画书里的卡片。

他是盛夏穿堂风，陈知让。

余愿回房间躺在床上，随手剥了一颗放在床头的柠檬糖吃，应该是放时间久了，口感不太好。

听着客厅时不时传来关于“陈知让”和“赵思婷”的各种话题，她嘴里的柠檬糖化开，味蕾连同心情都变得几分酸涩。

手机叮叮咚咚一通响，余愿拿起来看，是姜南把她拉入了一个群聊，名为“我们去哪儿”。

姜南：【兄弟们，出来唠嗑，我找了几个攻略你们可以挑挑。】

姜南：【有几个地方可以一条线，咱们先去一个再去一个，沿着走。】

姜南：【喂，这群里就我一个活人吗，来人啊。】

姜南：【那赵思婷去不去啊，你们有问吗。】

赵思婷这个名字一出，柠檬糖的酸味彻底蔓延开来，酸的让人直皱眉。

余愿起身用糖纸包着吐掉，口中生涩，她拿出口袋里那枚月牙玉坠，小心放进盒子里，连同心底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悄然冒头的情绪，一并锁进了柜子。

-

十分钟后。

姜南看着手机足足愣了三秒，才抬头看向刚洗完澡慢悠悠走过来的陈知让，“老陈，什么情况啊，林琳的表妹，退群了。”

陈知让手里拎了块毛巾，敷衍了事地擦着头发，“没准儿是嫌你烦。”

“天地良心，我刚刚总共说了四句话。”姜南比“三”发誓，真的不能再真，“对了，我还听传言说你和赵思婷在一起了，故事的版本总共有三种，最靠谱的一种是你们高中说好一心学习顶峰相见，约定毕业就在一起。”

“这你也信。”陈知让淡笑着瞧他眼，毛巾随手搁在桌角，拿起手机点了点，给ID为“余余余余余”的那位发去了好友申请。

当晚的微信朋友圈，余愿删删减减，留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

6月10日。

怎么说呢，我终究不是紫霞仙子，只能看别人的大圣归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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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