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斗殴
这日,顾行简像往常一样入宫给官家讲解经史,经筵官这职不仅只是他一人兼任,另还有几个在朝中德高望重,通晓经儒的大臣也同样兼任经筵讲官一职。
待午间课程结束,官家便与他们一起进食点心。期间,官家很感兴趣地问:“听闻坊间有一出新戏很是红火……顾卿,你真的写了那封感人至深的家书?”其实最开始是御史中丞先给他上折子请罪,说自己在瓦子看了一出新戏,顿时百感交集,说自己找到了为官初心。
随后宫里的伴伴和其他臣子也跟他说了一些京中趣闻和八卦,其中那出叫《茗茶》的新戏和《顾闵之家书》出现的频率有些高了,故而仁宗也对这出戏感兴趣了,更别提这戏里的原型人物就是他一向看重的臣子——顾行简。
官家这话一问,其他年纪颇大的几位大臣也纷纷看向顾行简,眼中带着好奇。
顾行简顿感无奈,只轻轻摇头,“回官家,这不过是坊间才子编的新戏,亦真亦假,不可尽信。再者,臣并无父母妻儿,怎会写那样一封家书,且依臣的文采,也写不出来那样的文章。”虽然自己知道那出小品的来源去脉,但不知为何,他并不想把这事细说出来,更不想将这事牵扯到赵守彦身上。
仁宗听了有些失望,不过顾行简经常给他草拟诏令,确实文采斐然,不像是会写出那种通篇大白话,却行文流水间都流露出感情的文章来,“不过顾卿只身一人,一路求学到高中进士,也是很了不得。”
顾行简诚恳道:“多亏了姑祖母一家与恩师倾力栽培,还有先帝与官家的指点,臣才有的今日。”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位大臣全都盯着顾行简看,眼中还带着一丝不信,似乎在说,没想到你顾行简是这样的人,不但是墙头草,还是个马屁精,难怪为官十年就爬上了三品官阶。
顾行简面对同僚们的目光倒是很坦然,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谄媚官家。
而仁宗听了,则满是欣慰地看着顾行简,随后又关心地问道:“戏中说显国公府的罗二郎曾与你有过节,这可是真的?”
顾行简微微点头,又忙回道:“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罗二郎前两年在国子监到处宣扬此事,臣都要忘了这事。”反正他就绝口不说罗二郎的不是,他的年纪本比罗二郎大了好些岁数,当年又已出仕,那点儿恩怨早就过去了,现在翻出来再说罗二郎的失礼之处,反倒会让人觉得他气量狭小,还不如一句带过。
有时候一句都不指责,也是一种指责。
果然,仁宗就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了,“这罗二郎着实不成器,丢尽了显国公的威名。”
他前段时间才听说过罗二郎经常仗势欺男,逃课打架样样精通,他虽然觉得这罗二郎不着调,但也不好伸手管教或斥责于他,毕竟罗国公在边疆为朝廷卖命,又是大娘娘器重的将领,他要是只靠坊间传闻就下旨斥责罗二郎,说不定大娘娘还以为他是否在不满什么。
一旁有老臣也说道:“听闻罗二郎在国子监还欺压门第低的学子,把人家的头都打破了。若不是国公夫人再三替他求情道歉,只怕蔡祭酒上折子都要把他赶出去。”国公娘子溺爱儿女在汴京是出了名的,罗二郎在汴京惹了多少麻烦,她愣是在私底下摆平了不少苦主。
仁宗忍不住叹息一句, “堂姐此举是在害他啊。”国公娘子是魏王一系的宗室女,算起来也是他的堂姐。
他曾听大娘娘说过,堂姐当年怀孕时得知一向洁身自好的显国公让一丫鬟有孕,导致她后面生女时难产,调理了好些年才又生了罗二郎这一子,多年来她只得这一子一女,甚是溺爱。
在场的几位老臣都纷纷赞同仁宗这话,可不是么,慈母多败儿,看看罗二郎这荒唐的样子,跟国公夫人对他多有溺爱脱不了关系。
顾行简这时则静静听着,垂目不语,不知道脑中在想些什么。
……
这边,赵守彦也应同窗的邀请,去他家的私人园林玩耍。
原来与他一同就读同章斋的同窗不是听了罗二郎之前放出的谣言,说是他傻子,所以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么。
后面反倒是罗二郎先被赵守彦兵不血刃地搞臭了名声,这些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的宗室族人兼同窗,顿时觉得自己信错了人,错怪了赵守彦。
大家越琢磨越理亏,干脆就合伙请赵守彦去赵明和家的私人园林——留乐园里打马球,想要借此弥补一下大家之前对他的冷淡态度,缓和彼此的关系,也算是一种示好。
打马球是宋朝很流行的一种对抗性竞技比赛,队员分做两队,骑着马匹,手中拿着球杖击球射入球门,哪一队入球多便算胜利,有点像后世的足球比赛。
不过,骑着马匹击球?
听起来就很不安全呐,尤其是对自己这样几乎不会骑马的人来说,更是危险系数极大。
想是这么想,但赵守彦并未拒绝同窗的示好,只是以自己不通马术为由,叫他们把打马球改为捶丸。
这个捶丸就是用球杖依次击球的非对抗性比赛,有点像后世的高尔夫球。
同窗们当然应承了,当下一行人就叫小厮仆从带上装了整套行头的“提揽”,也就是“高尔夫背囊”一起坐马车去留乐园。
留乐园在开封府朱雀门外,是宁国公府的私产,因为府中儿孙众多,国公娘子便把这处园林拿出来做租赁生意,用以补贴家中子孙用度,而赵明和又是宁国公的嫡次孙,提前一天就吩咐了下人把最大的院子——宣草院给空出来。
等到了留乐园,大伙儿便从提揽中把击球的球棒拿出来练练手感,球棒的形状像是有柄的木勺,也跟现代的高尔夫球杆相似,捶丸击的球则是用木头制成的鸡蛋大小的角球。
在大家准备开始击球比赛的时候,院外却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
“我前日派人过来问的时候,你们不是说院子还空着吗?怎么昨日就突然说有人预定走了,按先来后到,也应该是我罗二郎先预订这院子的吧?”罗二郎对着管事激情开骂:“莫不是看我罗二郎名声臭了,就攀高贬低了?还是说你也看不起我们这群衙内?”
说来也是气人,赵守彦那厮又叫人弄了一出新戏编排他,搞得满汴京人人都在骂他,尤其是那些庶民学子骂得尤其甚,这回连他阿娘都怕引起群愤,不但不帮他出头禁了那出小品,还叫他这些天请假好好待在家中躲风头。
他倍感无聊,叫从前的玩得好的朋友出来耍耍,人家也嫌他如今名声不好,一个个都不搭理他,最后他罗二郎只能跟这群阶层低于他的纨绔衙内们凑合在一起耍,大家正想出门打打马球散散气,结果他罗二郎看中的院子却被人给占了。
真是气煞他也!
罗二郎身后的一群衙内也同样是一副气愤模样,“就是,莫不是连你这小小管事也看不起我们衙内?觉得那寒门学子是香的,就我们这些纨绔衙内是臭的?”
他们虽然没有像罗二郎那样惨,直接被那出小品点名道姓给搞得名声扫地,可因那《茗茶》小品寓意非凡,弄得家中长辈最近也看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不顺眼,时不时就敲打一下,看见就教训一回,搞得大家心里很是气闷。
“郎君们息怒,小的哪儿敢啊,只是这院子是我们国公府的小郎君昨日特意吩咐要空下来的,主家临时要用,小的怎能不从,还请您多见谅……”管事的话还没说完,宣草院就被打开了院门。
“这是怎么回事?”赵明和领着一众宗室同窗走了出来,赵守彦走在最后,压轴出场。
罗二郎看见他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盯着赵守彦,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先是搞臭他名声,现在还抢他看中的院子。
赵守彦倒是很镇定地站在大家身后,还有心情回答他,“是啊,我跟同窗出来玩捶丸。”
这边赵明和听了管事的解释,就对罗二郎说自己和同窗正好想来自家园林玩捶丸,只好临时不出借这处最大的院子了,定金也加倍奉还了,还请罗二郎见谅。
罗二郎盯着他,犟着没回答。
赵明和身后有个宗室好奇地盯着罗二郎的脸,压低了声音,仍被大家都听得到,“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罗二郎啊,还真是跟传闻一样。”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罗二郎。
罗二郎身后的衙内们也尴尬地看向新认的老大。
罗二郎则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道:“很好,你们都跟他是一伙的。”这下新仇旧恨一起上了。
他指着赵守彦,转头对那群衙内说道:“是兄弟就跟我一起上去揍他,他便是弄那出新戏的幕后主使。”说着他就挥着拳头往赵守彦奔过去。
赵守彦当然不会光站着让人揍,转身一闪就避过了罗二郎的攻击,其他宗室也纷纷上前来拦住罗二郎。
罗二郎带来那群衙内看见新认的老大被抓住,加上罗二郎刚刚对他们喊的话,顿时也群情激奋,冲进去想把罗二郎解救出来,还想教训那个幕后主使,而宗室们见他们冲进来也怒了,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揍。
很快,大家便开始群殴起来……
赶榜成功,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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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互相群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