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跳动,娘几个看着这满桌子的铜线喜不自胜,沈喻一边扒拉铜钱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个买果子,这个买糖人,这个买栗子糕。”
沈默看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笑道“好了好了,别数了,再数下去这堆铜钱就要被你的口水给淹没了。”
沈母把钱都装起来,然后递给沈默“默娘你把钱收起来吧,这都是你挣的,你自己拿着。”
沈默惊讶的看着沈母,虽然娘亲一向通情达理,对女儿甚至有点纵容,但是家里这种情况,竟然还舍得让沈默把钱收起来。
看着娘亲温柔的眼神,沈默没有客气,自己挣钱就是为了还债,这钱谁拿着都一样,而且后续买食材还需要钱,这样她就可以不向沈母伸手要钱了。
沈默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子,递给了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的沈喻,沈喻高兴地把钱塞到自己的小钱袋里,这钱袋是沈母给她缝的,平常也只装个石子,树叶,还是第一次当钱袋子使,沈喻抱着沈默不住的喊姐姐好厉害。
沈母笑骂她是狗腿子。
娘几个收拾好就去睡觉,沈默在外面奔波了那么久,沾床就着,一闭眼就进入黑甜梦乡睡了个天昏地暗,临睡前的唯一想法就是明天要多做点沙琪玛。
是的,第一天沈默因为不确定沙琪玛符不符合古代人民的口味,以及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就没敢用太多原料,主要是饴糖和牛乳用的比较多,面粉倒是没用多少。
第二天一大早,沈默就起来到和杨大舅约定好的地方去拿牛乳,还没走进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拿着个竹筒,旁边的牛车上还拉了半扇猪,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人,沈默一看他手里的竹筒,以及大大的脑袋,这肯定就是舅舅说的刘大头了。
沈默上前先露出一个笑“您就是刘伯伯吧,我是默娘,来拿舅舅给我捎的东西。”
刘大头每天都到城里来卖肉,平常街坊邻居也有不少需要他捎东西的,杨大郎说请他每天给自己城里的外甥女捎一筒牛乳来补补身体,本来也不妨事,更何况杨大郎还提了篮鸡蛋。
他到了街口的石狮子旁边正东张西望看来拿东西的人在哪呢,一转脸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就站在自己面前了,嘴里还喊着刘伯伯,想来这就是杨大郎的外甥女了。
刘大头看着有点瘦弱的默娘又想到自己家那个能扛起来半扇猪的丫头,有点心疼的说着“你舅舅说的没错,是有点瘦,可得好好补补,我们家那闺女一顿能吃一个大肘子呢。”
沈默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舅舅跟这位刘伯伯说了什么,嘴上却还答应着“好的刘伯伯,我好好补补。”
拿完东西沈默拐到饼店,不但买了沈喻心心念念的髓饼,还在街上买了碗羊杂汤。
到了下午,沈母和沈默又做了一大锅的黄金糕,这次香味更甚于昨天,路过胡同口都能闻到巷子里飘着的甜香味。
到了晚上,沈默刚到昨天卖糕的地点,就看到昨天买糕的一位顾客正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之所以对他印象如此深刻,因为他就是昨天第一位买糕的客人。
那人一看到默娘蒯着篮子过来,眼睛一亮,疾步走来,原来此人正是昨天买糕的李郎中,李郎中是位孝子,家有老母今年七十有二,上个月老母亲得了春寒,病虽然已经好了但总觉得嘴里发苦,吃不下东西。
虽然李郎中家里是开药铺的,但是苦涩的药一喝老母亲更是没有食欲了,赶巧他昨天在夜市上买了沈默的黄金糕,那糕酥松绵软又夹杂着一股牛**,回家给娘一试,老娘竟一口气吃了三块,还剩一块没舍得吃,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孙女留着。
剩下的一块糕分成了三半,儿子女儿一人吃了一口,剩下的一口妻子吃了,李郎中只能闻闻油纸上的味儿,妻子还埋怨道怎么不多买点,李郎中哑口无言,于是今天早早的赶来,看能不能碰到默娘,再多买点糕回去。
“小娘子,与我包十块糕来。”李郎中高兴的唤沈默给他包十块糕,想着今天他也得吃两口。
沈默没想到一来就有大生意,当即麻利的掀开棉布,包了十块。
"承蒙惠顾,六十文"沈默笑眯眯的把糕递给沈郎中。
李郎中肉疼了一下,从钱袋里掏出来铜子数好后递给沈默,然后拎着糕回去了。
沈默又数了一遍才放心的放到钱袋里。
“黄金糕,卖黄金糕了,香甜可口的黄金糕。”沈默卖力的吆喝着。
旁边也有人吆喝着自己卖的吃食,什么干脯、芥辣瓜的,沈默的吆喝声混杂其中倒也不突兀。
沈默的糕好,又有昨天买过的顾客前来寻她,从街东走到街西,篮子里的糕已经快空了,只剩下几块孤零零地躺在篮底。
沈默正想回去,转头竟碰到了范二嫂。
原来范二嫂今日在家里又闻到了从沈默家飘过来的香味,想起来前几天见沈默大包小包往家里带东西,昨天晚上在院子里又听到沈默大晚上从外面回来的声音,不由得心生好奇,今天听到沈默又出门了,她就也到街上逛逛,还真让她遇上了。
看到沈默,范二嫂装作惊讶地走了过来说道“这不是默娘吗,大晚上的你怎地在这。”
一边说一边往沈默的篮子上瞟。
沈默觉得好笑,这个范二嫂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就盯着自己家不放,沈默也曾问过沈母,家里与范二嫂可有什么矛盾。
沈母迷茫的想了想说“不曾有过矛盾,我们俩差不多同时嫁过来,又是邻居,当初还很要好,只不过范家家境好,规矩大,范二嫂常常要在婆母面前立规矩,我不常去她家,后来不知怎的就渐渐疏远了。”
又想了想说:“范二郎那个人也不规矩,在外养小的,回家还爱骂人,有时候还会动手,范二嫂也挺不容易的。”
沈默仔细一想,或许范二嫂和沈母不对付并不是因为矛盾,而是因为嫉恨,沈父刚走的那一段时间,范二嫂甚至对母亲和颜悦色起来了,只不过过了几天就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沈默也不想跟她计较,只答道:“来夜市逛逛,范伯母不是来逛街的吗。”
范二嫂一看沈默好像看穿一切的目光就觉得发恼,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我好像看到默娘在卖什么吃食,可还有吗,伯母正好腹中有点饥饿,”范二嫂心想我倒是要看你在搞什么花样。
做生意嘛不做白不做,沈默脸上挂上笑,“那就多谢范伯母照顾我生意了,黄金糕,六文钱一块,还剩下五块,伯母可要都拿着。"
范二嫂心里一梗,什么破糕,竟然要六文钱一块,嘴角也扯起来个笑“自家邻居,还要钱啊。”
这话一说,给沈默也气笑了,吃白食还那么理直气壮,心里觉得腻歪“范伯母说笑了,邻居归邻居,生意是生意,要是您在外吃东西不给钱,回头街坊邻居就会传范伯父出手那么阔绰,而范家现在连六文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个沈默牙尖嘴利的,丈夫最好面子,要是被他听到了,想到这范二嫂心里打了个突。
“好好好,钱给你,给我包一块,”范二嫂不耐的掏出六文钱递给沈默,接过糕扭头就走。
卖空所有的糕,沈默迈着疲惫的步子到家,一进屋,沈喻就端了碗茶水过来,沈默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好了点,毕竟叫卖又费体力又费嗓子,而且还要来回走动,感觉晚饭都消化完了,喝完水顿时饥肠辘辘的。
沈母又下了碗汤饼给沈默充饥,吃完一大碗汤饼,沈默才觉得活过来了,然后最重要的时刻来了,数钱。
母女三个凑到一块,数完发现竟然有四百文,比昨天还要多,也是因为沈默今天带的糕比昨天多一点。
沈喻不知道四百文是多少,但是她知道四比三要大,也就是说明天她还能吃髓饼喽,快活地满屋子乱跑。
沈母表情复杂地说道:“卖糕比我刺绣来钱快多了,如果每天都能挣那么多的话,今年我们就能把债还上。”
“还债算什么,我们还要开一个吃食铺子。”沈默雄心壮志的宣布。
沈喻还凑热闹地喊:“开铺子开铺子。”
“娘,我还知道一个吃食方子,我们试一试能不能做出来好不好。”
沈母看着沈默认真的表情回答道:“当然好,就是辛苦我们默娘了。”说完紧紧地把女儿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