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他一遍 第5章 第一场雪

对的人爱你，错的人消耗你。

这是当时网络最流行的一句话。

周初翊没记过文言文古诗，而这句话，他却读了一遍又一遍，背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他的女孩永远被爱，他的女孩值得被爱。

欺凌事件过后，祝熙路和姜柔分了手，同时班长的职位也被撤走，换成了温意。

时间好似一把杀猪刀，磨灭了少年的热血。

期中考试成绩发了下来。

上课铃响起，孙如安缓慢地走进教室。

他的步伐沉重，像是脚与地面不舍分离， 过了些许，慢慢走进教室。

周初翊肆意地笑着，转头看向温意。

此刻的温意紧张得不行，她双手紧握，手心流出了许多汗水。

温意的妈妈很看重她的成绩，每次考不好，总会挨一顿骂。

她的爸爸也软弱无能。

十年前的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爸爸的腿，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在地上走路，于是便买了轮椅。

可惜的是，他一坐就是十四年。

温意的妈妈怨恨她和她的爸爸是拖油瓶。

如果没有她，或许温意的妈妈早就另嫁他人。

温意未成年，不满十八周岁。叶佳是她唯一的监护人，如果这时抛下她，可能会犯法。

周初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意，在他印象当中，温意对任何事一直十拿九稳。

这次，温意却紧张到出汗。

他很担心她，怕她会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

就像他死去的妈妈。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他一直都好想好好珍惜她。

孙如安面容紧张，眉头紧锁，双手撑在讲桌上，不停叹气。

滞留了一会，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才有条不紊地开口：“我是真没想到，咱们班成绩居然这么好，总体成绩年级第一，真不愧是实验班。”

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黎希朔靠在板凳的后背上，一只腿耷拉在书桌下，一只腿踩着凳子。

一脸坏笑：“不是，老孙，你年纪都多大了，还学人家00后年轻老师虚晃一枪。”

孙如安拿起粉笔折断一小截，朝黎希朔扔了过去：“臭小子，没大没小，闭嘴。坐有坐样，别把你的腿放在板凳上，赶紧给我拿下来。”

黎希朔收回板凳上的腿，眼神中带着几分傲娇，倒是同周初翊很像。

孙如安又拿起成绩单，缓缓开口：“第一名，温意，满分640分，温同学考了635分，这我要着重表扬。同时，温同学也是年级乃至全市第一，让我们祝贺温同学。”

温意喜出望外，脸上又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她的眼睛锃亮有神，仿佛有许多小星星，周初翊懒得出了神。

掌声此刻戛然而止，只有周初翊还在鼓掌。

他没有察觉，徐正曦提醒了他一下，他才晃过神来。

孙如安打趣：“呦，周大少爷，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周初翊脱口而出：“看我同桌。”

温意羞红了脸，心脏怦怦直跳，她试图掩盖住她的秘密，脸上的神情偏偏出卖了她。

霎时，教室里一片死寂。

黎希朔突然开口：“可以啊，翊哥，脸皮这么厚呢。”

周初翊脸颊发红，全身燥热，他想他是不是疯了，在班里说出这样的话。

孙如安又接着念下去：“周初翊，班里第二，全年级第二，640分。周初翊，你小子，潇洒的时候也没忘记学习。”

周初翊扑通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意：“托您的福，老孙。”

温意不敢抬眼看周初翊，她怕她会疯掉。她尴尬留下一句：“同桌不错，下次继续加油……

周初翊笑笑，默不作声。

成绩依次下发，姜柔，祝熙路考的也不尽人意。

听说，还被重新分配到了普通班。

偌大校园，每个人都穿上了厚重的衣服。

不知不觉中，冬天悄然来临。

圣诞节那天，黎希朔和周初翊带了手机。

黎希朔兴奋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急忙地说：“翊哥，上号，快点。”

周初翊紧皱眉头，心烦意乱，坏脾气又莫名出现。淡淡回了一句：“不上，有事。”

黎希朔听出周初翊口气不对，放下手机，端坐在凳子上。

乱分析一顿原因后，他猛然想起，兴奋地说：“翊哥，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周初翊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咬牙切齿：“是。”

黎希朔正经了一点，像是做错事满怀愧疚开口：“翊哥，今天是你生日，哥们可能不能陪你了，我妈今天回来。抱歉啊。”

周初翊第一次见到这么正经的黎希朔，他知道他在为不能给自己过生日而愧疚。

他看了看黎希朔，没再说些什么。

温意瞥了周初翊一眼，察觉他的情绪不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狂傲浪荡的少年。

放学后，温意第一个冲出校门，她订了一个蛋糕和一些蜡烛。

她路过一家首饰店，里面有一条项链吸引了她。

是一条带着紫藤萝的项链，她很喜欢。

于是，她连忙付钱，怕别人抢走，她认为周初翊那样的太阳之子，值得最贵最好的礼物。

温意随后又给黎希朔发了信息：黎同学，请问你有周初翊家的地址吗？

很快黎希朔发给温意一条定位信息。附加着一句话：温意，你去看看翊哥吧。

温意没反应过来，一直询问黎希朔发生什么事情，可他闭口不提，只留下一句：你不要打听了，但我很确定，翊哥，他心里……真的难受。

温意拦下路边的出租车，急忙告诉司机：“宜宾南巷这个小吃街附近的小区，谢谢，麻烦快点。”

10分钟过后，温意下了车。

手中提满了东西，天也配合了起来，乌云密布又夹带着一抹蓝，真是奇怪啊。

没来得及多想，温意走进小吃街，南巷尽头，有许多高楼。

她凭借着定位，找到了周初翊的家。

她吃力爬到五楼，501户门口。

她按下门铃，没有人应答。她心里一阵不安，在想周初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直不开门。

她不知道，屋内的少年濒临崩溃。

屋里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房屋。加上外面阴暗的天气，少年压抑到呼吸困难。

地上到处是刚抽过的烟头，他不想再回忆 那个场景，他至今都无法释怀。

偏偏不凑巧的是，外面下起了大雪，而那天也下起了雪，他不愿意再回忆，像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周初翊拿起水果刀，在胳膊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不久鲜血流了一地，他没有一丝痛苦的表现，他很平静，他无能为力。

温意没有办法，只好联系了黎希朔，发去了信息：黎希朔，我已经到周初翊家门口了，按了好几遍门铃，怎么没人接啊。

黎希朔刚坐下，拿起手机看到温意发的信息，心里感到万分不安。连忙回复：温意，他外面垫子下有一把备用钥匙，你快点打开房门，我一会就到。

温意再次感到恐惧袭来，她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另一边，黎希朔刚接到他的妈妈，便匆匆离开赶往宜宾。

温意翻开垫子，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她下了一哆嗦。

满地的血液，浸红了地板，碗碟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一罐罐啤酒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

一个绝望无助的少年在这黑暗中藏在角落，他来不及擦拭泪水，满眼腥红地看向温意。

他害怕极了，他怕他的小太阳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会讨厌他。

他慌了，不知所措，他用衣袖一遍遍擦拭自己的泪水。

这泪怎么擦，也擦不净。

温意心疼地抱住周初翊，她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她忍不住了，失声痛哭。

她一边拍打着周初翊的后背，一边哽咽道：“阿翊，别怕，我在。”

仅六字，让少年更加坚定，她的女孩永远值得被爱。

三年前，她像一束光照进他的世界，他便发誓，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

三年后，她像一束光再次照进他的世界，他发誓，和她成为一生伴侣。

待周初翊平复心情后，他询问：“你怎么来了？”

温意顾不上那么多，看到他手腕上的刀痕，又心疼，又气愤。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无表情，干透的泪水还在脸庞边，她淡淡开口：“医药箱在哪？”

周初翊怔住好久，渐渐开口：“茶几，左边柜子第二层。”

温意打开医药箱，拿出镊子夹住两团棉花，擦拭干净手臂后，又心疼地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整个过程，她一句话都没说。他着急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抓住，一脸委屈：“为什么……不理我？”

温意并没有很生气，她看着周初翊。为他拭去脸颊的泪水，温柔地牵起他的手说：“周初翊，你……生病了吗？”

温意这样说，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周初翊有重度抑郁症。

周初翊低下头，脸色极其难看，嘴唇也很薄，没有血色，他轻声“嗯”。

温意抱住他，耐心说：“阿翊，我们去看病好不好？我想陪你看凡尘俗世的雅致，也想陪你坎坷不平的道路。”

周初翊很怕，怕她不要他，怕她会嫌弃自己是个怪物。

他卑微的乞求温意：“温意，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治病。”

还好，他的女孩一直都很善良，他很爱很爱他的女孩，只是这份爱，还不能够说出口。他配不上他的女孩，他想把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他想要她。

温意清理着他自残后的局面，他一把夺过扫把，清理干净现场后，才询问起温意：“你来找我有事？”

温意笑了笑：“这不是怕某人生日孤单吗，所以我来陪你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这是周初翊第一次过生日，也是他最难忘的一次生日。

刚插上蜡烛，门铃声响起，是黎希朔和徐正曦，周初翊靠在门边，右手藏在身后，放荡不羁，笑了笑：“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原先空荡黑暗的房间，如今温馨明亮。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生日快乐，周初翊！” “生日快乐，阿翊！”

温意看向窗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周初翊，下雪了，宜宾好久没下雪了。”

四人来到楼下，漫天雪花飞舞，肆无忌惮拍打着行人的脸颊。

黎希朔抓起一团雪向徐正曦砸去，四人就此开始了互攻模式。

周初翊，我喜欢你。这是今年冬天我最盛大的秘密。

温意，我爱你。你的出现，是我青春中最浪漫的意义。我想让全世界知道我爱你， 爱你分叉的头发，爱你的不完美。

我想贪婪地拥有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起，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雪越下越大，盖不住17岁少年的心事。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必定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