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娘得知云辞落水,着急忙慌放下手里的碗筷,口中的饭还未咽下便甩袖冲出房间。
云辞被救上来后,一直没醒。
巧儿为她按压胸口拍过水,她将喉间呛着的水吐了出来,眼睛有过一瞬的睁开,可尚未有一字半言,又闭眸昏了过去。
柳河急匆匆跑去请大夫,暂且未归。
云之辛抱着被水打湿的风筝站在一旁,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泪痕。他止不住哭声,眼睛都哭红了。
季青娘急步走进房门,听见哭声时眼神冷冽着往云之辛身上扫去一眼,他立即噤声低下头,哭声戛然而止,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季青娘望着面色苍白的云辞,眉头紧锁,眼里满是担忧与心疼。
她伸手去摸云辞面颊,掌心触碰到的是冰凉。她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将手指放于她鼻下。
呼吸微弱,只有那么一点气息。
季青娘眉头拧得更紧,眼眶迅速泛红,泪水于眼中打转。
“阿辞……”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云辞安静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季青娘提高嗓音呼唤:“阿辞?阿辞,你醒醒,睁眼看看母亲。”
可云辞仍无声躺着,没有一丝一毫动静。
“……”
季青娘呼吸一滞,心乱慌张。一眨眼,眼泪就不受控从眼角滑落。
她俯身低下头去,额头轻轻抵在云辞额间。
额间亦是冰凉,感觉不到一点自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好似……她已在将走的边缘。
季青娘忍不住哭出声来。
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发出多余的一丁点声响。因而哭声清晰,于房中回响着。
约摸片刻后,季青娘的哭声停止。
她缓了口气,抬起头后转头往外,红着眼厉声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有把大夫请回来!!”
巧儿心中一惊,低头回答:“夫人,柳河已经去请大夫了,可能已在回来的路上。”
季青娘抿了下唇,收回视线时又瞥见身形显露着小心翼翼、又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云之辛。他怀里依旧抱着那只风筝。
风筝是湿的,水珠自边角滴下,落在地面。
她眯了下眼,倏忽间心中火气上涌,且有种将要不能控制的趋势。
“把他带出去!”季青娘严厉出声:“以后不许他和他那个姐姐出现在阿辞面前!”
巧儿一愣,连忙点头:“是。”
她立即走到云之辛面前,轻声道:“小少爷,走吧,奴婢送您回去。”
云之辛抿了抿唇,转头往床上昏迷未醒的云辞看去,小小的眉头紧皱着,眼里都是担忧和难过。
他似想说什么,巧儿却在他之前先开口:“小少爷,走吧。”
“……”
云之辛担心云辞,却又害怕季青娘,最后也只能乖乖的点头,跟着巧儿离开云辞的房间。
柳河带着大夫着急跑回来,与领着云之辛往外走的巧儿擦肩而过。
事情要紧,两人也只是对视一眼,没来得及打招呼。
“大夫来了!”柳河气喘出声:“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季青娘很快起身让出位置。
大夫还没来得及平稳呼吸就被柳河给直接领到了云辞床边。他一大把年纪了,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跑那么快。
他气喘吁吁站定,大口呼吸着。
季青娘紧张着急出声:“大夫,你快帮我家阿辞看看,她怎么一直不醒啊?巧儿已经为她将呛了的水拍出来,可她就是不醒……”
“夫人,先冷静。”
大夫将药箱放下,借此再深呼吸几次,稍稍平缓气息后打开药箱,从里取出一张软布,轻放在云辞手腕上,为她诊脉。
季青娘眉头紧锁,虽未再言语,可神情却是难掩的紧张和不安。
大夫手指微动了下,眉头皱起,又很快舒展开。他抬起另只手摸了下花白胡子,低头看了眼云辞面色,眼中似有几分疑惑之意浮现。
他伸出手,用手背小心翼翼贴了贴云辞的额头。
很凉,没什么温度。
季青娘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询问:“大夫,她怎么样?可是有什么……”
“夫人莫着急,”大夫出声打断季青娘的话,稳住她情绪:“小姐的脉象没什么大碍。”
“至于她为何没醒,也许是因为落水后着凉、感染风寒,身体不适的缘故。”
“感染风寒?”季青娘有些不相信,伸出手摸了摸云辞额头,蹙眉道:“可她额头那么凉,不像是起高烧的样子。”
“夫人,并不是额头发烫才是感染风寒的征兆。”大夫耐心解释着:“小姐落水后昏睡不醒,浑身冰凉,有很大可能是感染风寒。”
“老朽为她开药,先喝两副试试,若是醒来,便是无碍了。”
“在那之前,最好是让人时刻在小姐身边照顾,若是有其它异常反应,需立刻再请大夫来看,切莫自己随意动手。”
季青娘皱了皱眉,却也点头:“好。那就有劳大夫了。”
“夫人言重。”
大夫写下药方,季青娘立刻让柳河去抓药。
远在城外矿山的云天义得知云辞落水的消息,连夜快马加鞭赶回褚西城,半步未停歇便着急向云辞小院大步走过去。
季青娘在院中用小炉给云辞煎了药,云天义过来时,她才将药端进房间。
巧儿坐在床上,扶起云辞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扶着她肩膀,另只手小心着伸去捏住她的嘴,让她稍稍张开一些口,好喝药。
云天义气喘吁吁走进房间,着急开口:“夫人,阿辞她还好吗?”
季青娘没理会他,用勺子轻轻搅动汤药后舀起一勺,低头吹凉了些,而后递到云辞嘴边。
与巧儿两相配合下,云辞勉强将那一勺汤药喝了点下去。却也溢出好些。
季青娘连忙取过旁边的手帕替她擦拭着嘴角。
云天义无奈,忍不住叹气一声:“夫人,你怎么不理我啊?阿辞她到底怎么样了?大夫来看过后是怎么说的?”
季青娘舀起第二勺汤药,吹凉后递到云辞嘴边。
她冷冷开口:“你现在是在关心与你血脉相连的女儿,还是在关心一个需要和邱家联姻巩固你在褚西城中地位的工具?”
云天义一愣,心神瞬惊。
他连忙走到季青娘那边,紧张道:“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将阿辞当成是巩固地位的工具呢?她当然是我的女儿!”
“是吗?”季青娘仍然没看他:“那你准备将阿辞嫁给邱晟之事,为何没有与我商量?”
“……”
“你以为让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你的打算了?”
“……”云天义拧起眉头:“是阿辞和你说的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
季青娘忽然起身,面色冷冽转过身看向云天义。她手中端着的药碗还冒着热气,丝丝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她直视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睛:“你猜猜,是你哪个好心肝在我面前嚣张得意的说起了这件事?”
“……”
云天义心中大乱,心跳瞬间加快。孟秋影,你这个蠢女人,怎么什么都在她面前说啊!
他想要解释:“夫人,我……”
“出去。”季青娘眼神冷冷看着他:“我这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熬好的药,你不要逼我把它泼在你脸上。”
“……”
云天义知晓季青娘此刻正在气头上,自是不能这种时候还自讨没趣的非要留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先离开。
季青娘闭眸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她转过身,回到床边坐下,继续给云辞喂药。
一碗药喂完,实际上喝到云辞嘴里的大概也就一半。她这会儿昏睡无意识,也没办法。
能喝一点是一点。
夜深时,季青娘依旧在这里。
巧儿提醒道:“夫人,时辰已经很晚了,您已在这里照顾小姐许久,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季青娘却摇头:“我在这里陪她。”
“是。”
季青娘在云辞这里待了一整夜,几乎没合眼,就怕她突然间难受,而自己睡着了没瞧见。
但好在,云辞这一夜睡得安稳,没什么异常。
昨日初落水时的浑身冰凉感,一夜过后已恢复正常的体温。
季青娘眼里有些许红血丝,面色疲惫,可看向云辞的眼神却很温柔。
她伸出手摸了摸云辞的脸,体温已恢复,气息也平稳了。她紧绷了一夜的心神总算是得到些许缓和。
“叩叩叩——”敲门声忽响起。
季青娘应了声:”进。”
房门被推开,巧儿端着热水进来:“夫人,该洗漱了。”
季青娘点了点头:“嗯。”
季青娘刚起身,云辞忽动了动眼皮,手指随之弹动了两下。
季青娘瞬时惊喜,立即坐下,激动的牵起她的手:“阿辞?阿辞!”
云辞听见母亲在喊她,眉头蹙起些,似是自沉沉睡梦中挣扎了一番,继而睁开了眼。
她视线有些模糊,白光赫然,看得不是很清楚。
隐约间,看见了母亲望向自己时满是担忧的面容,而后又有些奇怪地东西浮动着。
云辞不由眯了下眼,试图看清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数字?
云辞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使劲眨了下眼。可再睁开眼,那数字还在。
真奇怪……
为什么母亲头顶会有个数字?
见云辞表情有些异样,季青娘连忙询问:“阿辞,你怎么了?”
“母亲,”云辞抬起另只手往她头上方向指了下,气虚出声:“那是……什么?”
“啊?”
季青娘立即转身,可她身后是一块屏风,没什么奇怪的。
她又顺着云辞所指往上看了眼,头顶就是正常的房梁。
巧儿听云辞所言,也诧异,连忙转身环顾周围。继而疑惑。
房间的摆设不曾变动,一切如常,并无奇怪之处。
云辞眨了眨眼,坚持道:“有东西。”
“啊?”季青娘大惊失色,眼泪猝不及防的滑落。
“可我背后什么都没有啊……”
她抱着云辞的手哭喊出声来:“阿辞啊,你在说什么?你可不要吓母亲啊!!”
季青娘:我可怜的女儿啊……(怕不是中邪了吧?)
(ㄒoㄒ)
云辞:嗯?(母亲头上怎么有数字,我是还没睡醒吗?)
(O_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