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光着脚一路勤跑着,他抄最近的小路一刻不停的跑到家,到家时,脚掌早在路上被粗粝的地砖磨破了好几处,这伤虽小,但却是最影响行动的。
江河那是一个来气,心想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他迅速收拾了几件衣裳,最后轻轻拿上了一张色彩最明艳的全家福,暂时离开了这个生活二十几年的家。
果不其然,江河这一走,云风就来“家访”了,看着这全是陈旧家具,却整洁干净的房间,云风心里某处,突然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一开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后来算是咂摸出了点儿意思,也许,是江河对这个又小又旧的家的珍惜,和他对家的态度。
云风仔细地将这间房子观察了遍,那些泛黄的照片,日历上特殊日子的文字标注……这间明明只有一个人在生活的地方,如今还存在着一家人的生活气息,他突然,突然感到嫉妒,嫉妒这个家庭曾经的和睦欢笑和江河家人之间的爱。
云风关上掉漆的木门,来时不着痕迹,离开时,却带走了这里的一样东西。
江河去了霖平区边缘的一家较为隐蔽的宾馆,当做这段时间的落脚地儿。开宾馆的店主跟江河是过命哥们儿,这哥们儿原本是要免费给他住,但江河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暧昧,也不愿意占兄弟这么大的便宜,俩人一番推让后,最终只让江河付了水电费。
江河一个靠坑蒙拐骗生活的人物,什么不占便宜这种优良美德还是太高看他,要不是因为对方曾经因为吊桥效应一度喜欢过他,这种便宜江河可不会推三阻四的拒绝,说不定还求着人给呢。
不过他俩没成,江河看出来被喜欢后明里暗里委婉得拒绝了好几回,好在他们的关系没有因为这件事儿而弄僵尴尬。
毕竟在道上混,最忌讳的就是切断人际关系,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吧,总会有一天需要求到人家。所以,江河需要和他的关系,而对方同样需要。
云风把江河在雨城的关系网以及常和去过的地方摸了个清,顺便简单调查了下他的成长经历,了解要这一切,云风能隐隐地感觉到,这人绝不是表面那样的堕落庸碌,他的骨子里,肯定还埋着他真实的本性。
一开始,云风还没查到江河与那宾馆老板的关系,直到有天因为有事儿路过那块儿时,无意看到了江河正从那栋宾馆门口出来。还真是,
缘,妙不可言啊,看来宾馆是他们的命运磁铁。
江河这天出门准备买点日用品,好嘛,刚出门,云风那辆刻进他脑子里的摩托从他眼前疾驰而过,给他吓一哆嗦。
他知道,就算对方经过那一下真没看到他,但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可惜江河的侥幸没没用,他还是被看到了,并且看到他跟他看到对方一样清楚。
云风立即反应过来,脚一撑地,三六十度调车转头,仅仅几秒就停在了江河面前。
“呦,这次怎么不跑了?”云风取下头盔,甩了甩头发,说。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能跑得过摩托吗我?”江河掏出根烟点上,继续说,“还是为了那十万块来的?”
第一口烟还没抽满,那烟就从江河嘴上被云风拿走扔地上踩灭了。江河拳头都捏紧了,不是为了那根烟,而是他那被当做垃圾一般的自尊。
云风开口的时机真是巧了,赶在了江河发作的前一秒。“我讨厌烟味儿,谁在我面前抽烟我都这样儿。”
说完,两人突然都相对无言地沉默着,江河是因为瞬间熄火无火可发的憋屈,而云风则是酝酿要说的话。
终于,云风先开了口:“你回家吧,虽然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在找你,不过不是因为那个十万块。”云风讥笑了下,说,“再说了,那个破房子还想要十万的赔偿,那老家伙真敢想。”
江河思索来思索去,能让这没人敢惹的主儿放了他的原因,他只能想到一个——云风看上了他的屁股。
“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身体呗?是吧,风哥。”最后两个字,江河念地不加掩饰,情绪里满是鲜明的嘲讽。
云风没生气,反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叫江河的好看小痞子,性格过分火辣,辣得他烧心烧肝儿,烧得**翻腾。
“是,我直白说吧——跟我当个炮友,不过分吧?”云风对他可太感兴趣了,尤其是江河身上那股好像唯独对他倔强的劲儿,让他充满了探索的兴趣。
“我是对你的身体也还算感兴趣,但和你当炮友,我怕是不想活了。你那些个闯江湖的事迹我是不太了解,不过您老人家的风流,可是名声在外,雨城里那些个权贵们的子女,你都把他们睡得差不多了吧,其中…还有几个固炮是不是?”江河冷笑一声,“我可不想被哪个吃醋的官二代给弄死。”
这出乎云风意料的回答,让他一时间心情复杂,高兴的是江河对他也感兴趣,不爽的是就是需要用点儿手段伎俩。
江河绕过云风的摩托车走去马路对面的小杂货铺里完成此次出门的目的,而经过云风身边时,他身上跌打药的味道随风吹到了云风那儿。
怕死,却不怕受伤啊——云风不住心说。
过去了好几日,云风话依旧在江河脑子里挥之不去。
操,我该不会是心动了那个提议吧。
他不得不承认,那份做炮友的邀请,着实是非常有诱惑力,以及那晚云风只围着浴巾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放映。
一端,关乎性命,另一端,贪图享乐,他江河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在这二者之间去挪动这天平的倾向。以往,他只会把天平倒向前者。
风云的话,江河并不那么信任,于是在宾馆又住了几天,期间,江河让朋友打探打探他家的情况,根据反馈,发现云风居然没有食言,那天见面之后他确实再没在他家附近出现了。
既然风云说到做到,江河也小心翼翼又忧心忡忡地回了家,倒不是担心会落入圈套,而是担心家里是不是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出乎意外的是,家里唯一不同,是落了些灰尘。
打扫完屋子,江河才算松下一口气。十万块…他今后,会因为这个天降横债而一直不得安宁吗?搬家…他做不到,他离不开这间房子,再说,离开霖平区他又得重头开始,不如现在以不变应万变。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四通八达的圈子,江河在的那个小圈子,自然是个钓人傻钱多的土豪傻子的地方,大家有什么难搞的新目标了就会互相通气儿,求个搭手,这不,这次难搞的点子是个喜欢找女中学生的多金淫贼。
江河接下这单,不单单是为了钱。
独栋别墅后花园里的露天温泉里,正泛着圈圈涟漪,这是云风最享受的事情——淋着细雨泡温泉。雨城不亏叫雨城,三百六十五天,顶多只有一个星期不下雨,不过绝大多数时间是微风细雨,绵绵软软的还挺舒服,他能在这儿待上五六年,八成以上的原因是这个。
云风仰头看着头顶高远灰乌的天空,脑海里止不住得播放那天晚上显露无疑的江河,手上似乎还保留着触摸过他肌肤的触觉记忆——皮肤细滑,肌肉柔韧。还有那双复杂又不惧他的眼睛…真想看看里面流露出的其他情绪。
云风叹了一声气,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想得到一个人,哪怕只有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