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抵达事发点,谭筠歌就一把拽开准备去抱女孩的司机,一边脱下西装外套。
也是此时,才发现女孩牛仔裤的前侧被撕坏,露出紫色的底裤和雪白的腹肌,女孩昏倒后还是双臂护胸的防卫动作。
谭筠歌只感到心如刀割,面色沉郁,顾不上潲雨打湿的自己,急急将外套裹在她身上,一把抱起,保镖一路撑伞护送。
上车后,谭筠歌命司机直接去他的酒店长包房,又通知私人医生团队过去酒店。
而后,他复拨了刚才的电话,“颡哥,帮我查一个人——兮兮,就是陈钧画展上弹钢琴的女孩,她现在是陈钧的女朋友。”
一年前不知她的名字,像无头苍蝇一样查了一年。
现在知道了她的名字,就不愁查不到。
这一刻,他心头所有的困惑都有了清晰的答案,那是他喜欢她,是不可遏的喜欢。
既然陈钧不珍惜,那就休怪我横刀夺爱了!
这个女孩,就有这样的魔力——无论对她多少私德龃龉,只要遇到她的绝色容貌和卓越的才华,都会瞬间消弭,只剩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直到此时,女孩真真实实坐在了身边,他才觉得不是梦。
从前两次“邂逅”,都是她在明他在暗,他只可望,不可即。
现在触手可及,却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外套都裹不住她**的惨状。
她还有点少女婴儿肥的脸上多处挂彩,白皙的面颊上印着一个红彤彤的耳刮子,看得出力道很重,现在脸上已经泛青、泛肿。
即使昏迷,脸上还定格在惊恐的表情,高马尾被薅散,大雨淋过,脸上和头发都还在流水。
嘴角也在溢血,不知是刚才撞车所致,还是挨耳光所致。
遥想两小时前,她在陈钧面前,还是一只有着小铃铛般笑声的欢乐精灵,现在却像被硬生生掰断了翅膀的小雀鸟,再没了生气。
但是,即便这般潦倒狼狈,依然挡不住她的花容月貌。
那个硕大的巴掌印,像烙铁一样,烙在她凝白无瑕的面颊上,如此昭昭罪恶,更衬托她的脆弱无助。
谭筠歌攥紧拳头,发觉她在发抖,忙去探她的手,冰块一样,当即吩咐司机打开暖风,开到最高,一边换座,将她抱进怀里,裹得很紧。
他将黏贴在她面庞上的发丝,一一温柔理开。
也是此时,发现她左眼尾的下方,有一颗暗红色的泪痦,好似滴落的一颗血泪,楚楚怜人。
谭筠歌眉心拧紧,心头尽是密密麻麻的痛意…
谭筠歌的酒店长包房就在公司对面,两者间步行只需十分钟。
平常工作繁忙,有时工作或应酬太晚,不想回府,他就会落脚在此。
到酒店后,私人医生团队已候在他的豪华行政套房外。
谭筠歌让一众人等在会客厅,将女孩安置在卧室的沙发上后,先吩咐护士进去给女孩换干净衣服,自己则走了出来。
十几分钟后,私人医生进去,给女孩做全面检查。
谭筠歌接了个电话后,才走进卧室,却是来回踱步,透着他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汇报,女孩确实受到了侵犯,不过未遂,可能因为她反抗太激烈,对方才没得手。
她昏倒,是因为情绪应激反应。淋雨又受凉,这会还在发高烧,但身体没什么大碍,外伤大都是跳车后剐蹭所致。
但是,她身上有陈年旧伤。
“旧伤?”谭筠歌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峻眉一拧,以为听错了。
“对,旧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的,主要集中在腰和背上。”医生坚定的口吻。
谭筠歌不敢置信,霍地起身,三步两步走到床边。
护士已将女孩侧身,医生过来轻轻掀起后背上衣。
十几道长短不一、拇指粗细的伤痕,狰狞地烙在她如玉的后背上,骤然跃入谭筠歌的眼帘,让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笔直的伤痕,不是木棍,也肯定是某种硬物抽打所致。
什么人下的毒手?
陈钧?
难道陈钧有变态的性-癖??
还是那个劳斯莱斯里的男人??
谭筠歌脸色铁青,转身,走到角几,拿起手机,交代手下去查那辆劳斯莱斯和车里的男人。
不料,医生过来特意补充,这些伤,不是最近留下的,而是好几年,短的一年,长的五六年。
谭筠歌又是一个愕然。
五六年?
所以,女孩遭受了长期的虐待?
看她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十几岁就遭受虐打了吗?
这样说来,侵犯女孩的男人可以排除。
但,陈钧不好说,短伤也有一年,谁知他会不会也有恶癖?
不对,一年前,女孩不是在容城吗?
难道是那个老男人?但是,她怎么来了京城,又是怎么和陈钧搅到一起的?
……
云歌中国总部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大班台内,颡哥靠坐着大班台,一旁的谭筠歌正在看女孩的调查报告。
颡哥的前方就是全景落地窗,极目远眺,半座城的靡丽夜景一览无余。
颡哥,全名秦颡磊,出身将门世家,父亲叔伯都是部队高层,赫赫有名的“京圈太子爷”。
和谭筠歌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哥们,事业上志同道合的忠诚盟友,国内娱乐产业他占大半壁江山。
“所以,她和陈钧今年一月才认识?”谭筠歌不敢置信,瞥头望向秦颡磊。
“没错,两人确立关系才三个月,没几个人知道。”秦颡磊收回眺望视线,顺手从口袋抄出香烟、打火机,先颠了根烟给谭筠歌。
谭筠歌扫了一眼,还是熟悉内部特供香烟,这哥们儿就好这一口。
谭筠歌抽了那根颠出半截的香烟,秦颡磊给他点火后,自己也点上一根,一起吞云吐雾。
调查报告上显示:女孩叫秦兮悦,22岁。
目前在京城名爵4S店工作,任职策划经理。
去年11月份,才来京城。
这家4S店,叔叔有点小股份,她就是通过叔叔关系进去的。
一月份,被母亲送进工作室,跟着陈钧学习油画,两人因画结缘。
为了学画方便,一个月后,兮兮得到叔叔默许,住进工作室,也因此,两人日久生情。
“你再看看这个,虽然陈钧排除了虐待她的嫌疑,但他也不是什么好鸟。”秦颡磊又推了一份文件过去。
谭筠歌拿过来查看,不看则罢,越看越火大。
最后,禁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混蛋!!
原来,陈钧是个双性恋,比那些混账二世祖玩得还要花,打着艺术的幌子,和很多人都保持着床伴关系,其中不乏男性。
最混蛋的,是那个侵犯兮兮的老混蛋,就是他工作室的幕后资方大老板。
而且,这个大老板已经不是第一次骚扰兮兮,无从得知二人是否有合伙哄骗兮兮的嫌疑。
但,今天兮兮被大老板叫走,是得到陈钧默许的。
陈钧不可能不知道大老板的色胆包天,而他却视若无睹,甚至纵容,太恶毒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利益,故意卖女求荣?
比起陈钧的姑息养奸,最让人动容的,还是兮兮今天在车上的反抗。
在美术馆停车场时,大老板就想在车上直接侵犯她,但因为兮兮反抗激烈,公众场合,他也怕事情败露。
最后,他便让司机开车,准备强行带人去酒店实施侵犯。
据司机交代,感觉她很懂车,车上的功能按键,都是一模一个准。
为了自救,她故意抢夺方向盘,试图制造车祸纠纷,这也是造成劳斯莱斯数度急停急走的原因。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那么快成功跳车。
“时间短,暂时只摸到这些情况。别的信息,还需要时间去挖。不过,这女孩,看似柔弱,其实聪明绝顶,坚强,勇敢,是个斗狼高手!那个混蛋的老二,就是被她搞废的,真勇!”秦颡磊在烟灰缸上点了点烟灰,笑着由衷赞赏。
谭筠歌深吸了一口烟,他笑不出来,莫名心酸和心疼,若不是孤立无援,弱女子怎会变成屠龙战士?
她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困境,因为报告显示,工作中,她也面临来自同事、客户的骚扰。
而且,因为过于漂亮,黄谣更是如影随形,就像她晋升经理,都被诽谤成是爬了老板的床。
“老混蛋为了让她顺从,还威胁,说,他已经知道她和陈钧交往的事,如果她妈知道了,就会被遣返回容城。
因为她妈对她管教非常严格,不允许她自由恋爱,除非是她妈安排的对象,否则她妈就会对她严厉惩罚。”
秦颡磊最后的补充,让谭筠歌心头一惊,严厉的惩罚?
所以,那些五六年的旧伤,是她妈打的?…
谭筠歌的思绪还在震荡,手机忽然振铃。
私人医生打来的,说是女孩醒了,应激反应很大,一直喊“陈钧”,要见陈钧。
这么依恋陈钧,说明她还不知陈钧的卑劣,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
谭筠歌又关心问了句,她还在发烧没?
医生说,已经退烧了,就是身体还很虚,脚上还有伤。
思忖片刻,谭筠歌还是交代医生,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把她留在房间,不准出去半步,等我回去。
“歌子,你不会动了心思吧?”秦颡磊不禁担心一问。
知弟莫如兄,两人穿一条裤长大的,谭筠歌一个动作、一句话,他都能猜个**分。
“我说喜欢她,你信吗?”谭筠歌似是自嘲的笑了两声,弹了弹烟灰。
“鬼才信,你放得下姓温的?”
“结束了!”谭筠歌语气平而静。
“什么时候?”秦颡磊讶然。
“两年前。”
秦颡磊愕住,失语。
两年前,确实没错,但这只是渣女温嫣然提分手的节点,他可是一直态度暧昧,并没有直接承认。
这两年,尤其是这一年,他都禁欲禁色,女人一挨近他就烦,身边人都认为他还忘不掉渣女。
怎么忽然就改性了?
谭筠歌哂笑一声,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掀灭烟头,丢入烟灰缸,起身,踱步到窗前,静默,沉思。
很长一段时间,谭筠歌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对温嫣然上头,人品坏透,自私凉薄,花蝴蝶一样,行为孟浪……
后来的后来,才渐渐明白,他喜欢的只是她在床上的风骚浪劲儿,让他体会到做男人的快乐。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对她的感情,只是性,不是爱。
而温嫣然显然也没有把他当做-爱人对待,而是一个床伴,彼此都只是生理的需索。
而温嫣然的欢欲更贪心更有自毁倾向,她并不满足只有一个床上伴侣,她需要不断地寻找刺激和新鲜感,才能得到满足。
以至于分手一年后,他的戒断反应仍然很强烈——不是对温嫣然,而是性。
他却一直将此误认为是爱。
直到一年前,在容城遇见那个女孩,他才瞬间开悟,明白了什么是爱——
不需要性的加持,也不需要其他物质条件的加持,也不需要道德正确的加持,就能产生的情感本能冲动,无缘无故,就会想起她,想靠近她,想保护她。
只要联想到和她可能的床笫欢愉,掺杂最多的也是怜惜和保护欲,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温柔诊视,而不是像对温嫣然那样,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没错,这个女孩给到谭筠歌的,就是这种怜香惜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