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隐月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自己的家。
照例做了晚饭安静的用餐后完全把龙启当作空气一样。
直到他处理了最后的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洗澡睡觉,龙启的表现都堪称安分。
安隐月以为龙启应该是耍完了他的少爷脾气,不会再做什么了。
但是每夜睡觉都会必然被噩梦惊醒的安隐月,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真切的感受到了胸口宛如压着大石头。
“安先生,您听见钟声了吗?”
这一晚在安隐月梦里的龙启声音格外的温柔。
安隐月压抑着梦境中那份一直以来的痛苦,想要仔细辨别大雨里面的龙启那声音的不同之处。
淅淅沥沥的雨中,龙启苍白的脸上是少年时的他绝不会有的温和。
安隐月做了龙启多年的对手,研究了太多关于龙启的事情。
他知道龙启这个为他人所不解的怪胎几乎所有的情绪习惯。
冷着脸的龙启总是常见的。
悲伤和微微不爽的神色也是偶尔出现的。
可是唯独如此温和的神情,安隐月哪怕是做梦的时候都能靠着下意识确信,这样的龙启并不常见。
安隐月想张开口和大雨里的龙启说些什么,他总是想和龙启说话的。
可是在梦里他根本不可能说别的台词。
“什么钟声?”
“龙启先生,雨已经太大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安隐月在梦里重复着那个虚情假意的台词。
窗外的月光撒在安隐月的单人床上,和安隐月的梦境一样不同以往的是,他的单人床上不止他一个人。
夜风轻轻的拨动卧室的纱帘,一个穿着松垮老头衫的少年一幅手脚不协调的样子跨在安隐月的身上。
尽管少年已经尽力蹑手蹑脚,但是这种半夜爬别人床还为了脱衣服的事儿,他真是第一次干。
可是除此之外他也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明薇大半夜的守在加地总部也不睡觉,支着耳朵屏住呼吸听着龙启那头的声响。
只听到吱呀吱呀的床板声响和安隐月急促的呼吸声。
龙启观察着睡着的安隐月,表情几乎可以算得上痛苦。
龙启看着安隐月这种表情不难猜出安隐月大概率是做了噩梦。
应该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醒过来了。
龙启慢慢掀开安隐月身上的被子,动作非常小心的将手伸向安隐月的睡衣下摆。
小腹,肚脐,肋骨,胸腹……
差一点点,马上就能看见心口了。
“龙启!”
安隐月突然猝不及防的从噩梦中惊醒!
“哐啷”一声,龙启被从床上坐起来的安隐月撞的直接失去重心,整个人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了安隐月的大腿上。
安隐月的声音沙哑,眼睛也好像从一片黑暗中逐渐找回焦点。
当他还没有看清压在自己床上的人是谁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摸在他的胸上。
“……”
“呃,我要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信吗?”
龙启和安隐月面面相觑了足有半分钟后,龙启实在是不知道能说点什么解释他这个常人绝对理解不了的状况。
安隐月刚刚从噩梦中遭受完折磨,谁能想到惊醒之后还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自己。
“滚出去!”
就连在耳机那头的明薇都能听出安隐月到底有多生气。
“第二次了。”
身在加地总部的明薇都替龙启这家伙无语问苍天。
龙启已经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踹出房间了。
就这事儿要是写在名人志上刊登都会被当成不入流的小道消息。
大天才龙启,加地俱乐部正式顺位成员。
不敢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也不至于被一个普通人踹两次那么没脸吧?
但,站在安隐月的位置来说。
他踹龙启,龙启是真该啊!
然而都已经被安隐月给踹出房门了,龙启还呆呆站在门前久久不愿离去。
只差一点点,他刚刚被发现的时候本来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开安隐月的睡衣扣子确认那个死亡印记的。
但是安隐月压根没给龙启那个机会,他死死攥着龙启的手甩开。
那架势,感觉龙启要是敢再做点什么,他除了被踹一脚外还会再额外获得一顿愤怒的爆锤。
龙启就那么毫无疑问的被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安老师扭送,滚了出去。
“龙少爷?要不……我们这边给你派个情感专家?稍微的……介入一下?”
明薇是生怕龙启大少爷自尊心受不了,提建议的时候甚至收敛了本来看笑话的快要憋不住的嘴脸。
可以说,做到这个份上,明薇已经努力了。
她真的绝不是故意嘲笑不懂情感问题的龙启小朋友。
然而龙启从来都不注意明薇这个单线抽疯的同事。
因此对于明薇的好心提议,龙启并没有给出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龙启看着自己差点掀开安隐月衣服的那只手,破天荒的叹了口气。
只差一点。
“算了。”
龙启只能作罢,毕竟比起安隐月一个人来说,钟声夺命事件已经迫在眉睫。
对于安隐月有可能会成为异常事件受害人这件事,龙启只能替安隐月祈祷是他多虑了。
隐约感觉到龙启离开自己的卧室门口后,安隐月矗立在自己的卧室里,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描述自己此时的感受。
扶着自己额头的安隐月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自己两辈子都搞不懂龙启这家伙行事动向的无奈。
“算了。”
安隐月注定又是无眠的一夜。
坐在床上进行思考的时候,安隐月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是线人的信息。
“先生,月夜潮汐开始了。”
手机的信息显示页面出现已读之后,很快黑屏。
转过头来,安隐月看到天空中的月亮已经从原本的洁白转为血色。
“咚——————!”
安隐月明显的感觉心口处出现了沉重的下坠感。
随后乌鸦一只接着一只的凭空出现在安隐月的窗外。
安隐月住的公寓楼层不低,这些乌鸦用羽翼摩擦窗户的时候阵势相当壮观。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就算不惊叫失声只怕也会当场僵住。
安隐月走到窗前直接一把拉开了关着的游移窗框。
盘旋的鸟儿叫声瞬间充斥在耳边。
血月之下,一个黑色的门框出现在安隐月的面前。
这就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邀请函,可以说是对强者的直白赞许,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委婉暗示。
安隐月知道有人曾经试图拒绝这个邀请,但可想而知结果不容乐观。
不过对于那些拒绝者的结局安隐月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对于强者的游戏向来情有独钟。
乌鸦匍伏在安隐月脚下,安隐月走上阶梯的步伐说不上悠闲或者散漫。
当他整个人隐没入那华丽的黑色门框时,血月好像瞬间变得更加诡异夺目起来。
不知名的钟摆秒钟滴答滴答的走动,沉重的钟坠永远那样均匀的摇动。
一个黑色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一团微光,随后有侍者在看不见的长桌两旁走动。
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火苗燃烧声,站在黑色房间里面的人才总算是看到了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哪儿?”
“我是在做梦?还是穿越了?”
“你们都是谁?”
不大的房间,只有众人面前的长桌占据了最大的位子。长桌主位是一把黑漆漆的高椅,它之上是一个透着冷光的天窗。
彼此不认识的的陌生人都带着警惕与惊恐观察着那把主位高椅。
昏暗阴冷的房间里面,总有新来的“天选之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还有一些是“世界之主”这个游戏的老玩家。自然对这些非常理可以解释的场景司空见惯。
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对于陌生环境十分紧张,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总忍不住朝着房间光线最足的地方过去。
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运动服的男生,在对方快要触碰到主位高椅时伸手拽住了对方。
“啊——!”蓝色格子睡衣的女生差点尖叫出声,被粉色运动服男生及时捂住了嘴。
“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男生声音听起来不大,可是语气却特别沉稳老练。
睡衣女生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最后只能在大家打量自己之前努力咽下恐惧。
“谢……谢谢。”
男生没说话把自己尽量藏在昏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
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试图在这个房间里面寻找出路。
“喂,我说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或者随便来个人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儿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啊?”
有人在恐惧的催逼之下,壮着胆子大声发出质问。
身穿粉色运动装的男生藏在昏暗灯光之下的眼神带着鄙夷的小声道了句“白痴”。
“喂!我说!究竟有没有人……”
大喊大叫的男人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同一批次出现的“同伴”割断了喉咙。
阴冷的房间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之前所有惴惴不安四处走动的人这时候也全部将惊恐的目光移向那个擦拭餐刀的高个子男人。
之前都没有人发觉这个人的存在,他一身黑的风衣又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暗处。
有人就着天窗的微光看见长桌之上的血汩汩流动时,原本想尖叫的声音也被下意识的捂回了自己的喉咙。
之前被粉色运动装男生拉住的蓝格子睡衣女生此时也瑟瑟发抖的紧挨着对方。
她也和其他毫无准备的新人一样,被吓傻了。
可是人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往往可以爆发出平时难以想象的反应能力。
大家都似乎下意识的明白,这个诡异的地方有着某种不合理的游戏规则。
作为初来乍到的新手,但凡触发任何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都有可能招来杀机。
带着这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原本还有准备探究四周的人也默默退到了昏暗的边角。
之前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看不清面目,可是他那把闪着银光的餐刀绝对给足了所有人震撼。
终于,漫长的安静之后,一串脚步声从封闭的石墙外缓缓传来。
“哒——哒——哒——”
那均匀的脚步声明明也不大,但听在已经被恐惧俘获了心神的人耳中却说不出的清脆。
“主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