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问剑录 第4章 带话

“哎哟哟，好凶哦，夫君我怕。”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说道。

“别怕，他就是个怂包，不敢怎样的。”一个男子声音似在安慰那女子，“你看他那傻缺样，连我们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我们站在他身前，他也发现不了的。”

“真的欸，他是瞎子吗？”那女子声音又响起，“我看不像啊，他明明可以看见啊，你看他还在到处找我们呢，他为什么那么着急找我们呢？夫君。”

“这你都不明白？我的小乖乖哎，他肯定是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人，便想着来找我们的晦气，想杀我们立威呢。”

“哦，这样啊，怪不得你会说他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嗯，夫君你真聪明呢。”女子声音十分酥软，让不少男人听了身子都有些酥软。

不过贾真却是完完全全看到了那个老头用扇子遮住了嘴，喉结不停地在蠕动，想都不用想，这对男女的声音也是他发出的。只是看着一个长得有些猥琐的老头，发出那种娇滴滴的女子声音，贾真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恶心。”

“到底是谁在说话？”王大跃已然气极，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骑着马在场中转圈察看了起来，“到底是谁？”

“大哥，这么多人，我们找不出来的，还是快走吧，不然大事就要耽误了。”三儿驱马上前提醒道。

“是啊大哥，大事要紧。”四儿也前来提醒。

王大跃想了想，冷哼了一声，就要离去。

“嘿嘿，怂包。”这次却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听声音的方向就是从那个被抱着的小女孩那边传出的。

王大跃猛然转身，看到小女孩并没有动，还是趴在那个人的身上，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王大跃这么怂的啊，别人都骑到他脸上拉屎了，他还能忍。”

“不，这只是骑到了他的脸上，还没有拉屎，所以他还可以忍。”

贾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老头非要挑起争端吗？不过话也说回来，这王大跃的确能忍，按照之前他表现出来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忍到现在。他之所以忍到现在，无非就是害怕他眼前那个人。

那个人？贾真望了过去，在他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欸，他怂了，他不敢动了，哈哈哈，燕山王大跃不过如此，什么燕山大剑，我看都是狗屁！”最后一道声音冷冷传入王大跃的耳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去死吧！”王大跃奋力拔出长剑，用力向四周人群劈砍过去。

“不好！”贾真看到王大跃这一举动，吓坏了。要是这一剑挥砍过去，这么多人，不死一片才怪。

然而就在她再次想要翻身下去时，那个戴斗笠的却是动了。那人单手抓起地上的长剑，直挺挺地阻拦在王大跃长剑横砍的轨道上。

只听得“当”的一声。

两把长剑都弹了开来。那人后退了三步，王大跃骑着马却是一步未退，只是手臂微麻而已。

贾真看到那人手中的剑正是自己的那把，不由得激动起来，“大侠，我的剑就借你用了。”

王大跃冷哼一声，看了看他手中的长剑，比对方那把要宽两倍不止，刚才那一击，使出那样大的力量竟没有砍断对方的剑，倒是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他自燕山成名以来，凭借手中这把大横，不知砍断了多少长剑，其中不乏一些名剑，但这次却没有砍断这一把，说明对方手中的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这是什么剑？”

“初晓，我的，很好的一把剑吧。”贾真得意说道。

王大跃望向那把剑，狭长质轻，精光微寒，不得不说的确是一把好剑。而且刚才那么大力的一剑劈砍过去，剑刃依旧平整，无半点缺口，可见其工艺水平之高。而他自己的那把大横，看刃口时，却是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的确是好剑，只不过也就如此了。”王大跃皱了皱，大剑在马屁后面一拍，那匹马受惊直接就越了出去，向着那人冲了过去。王大跃骑在马上，等靠近了，一剑劈下。

原本他对眼前这个人还有所顾忌，怕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但在刚才交手一番后，他发现那人其实也就那样。两人互拼一剑，退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他自己。

所以在他心里，他认为自己其实比那人是要厉害一些的。既然如此，那么之前因为忌惮他而受的气，凭什么不发泄出来。

他冲了过去，高举长剑，对准那个人还有那个人正在安抚的小女孩，一剑就砍了下去，势必要将两人都一剑砍死。

他的剑已经到达了那个人的头顶，快速落下，距离那个人已经不足一寸的距离了。

这个距离，这样快的剑，根本不可能躲开。王大跃是这么想的，他身后的三儿、四儿也是这么想的，包括这围观的群众都是如此想的。

因此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一些画面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

一剑两半？四半？

然而，这样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抱着小女孩轻松快意地站在了马鞍上，就在王大跃身后。而他左手的剑却是已经抵到了王大跃的脖子处，那里已经流出不少鲜血了。

“大哥！”三儿、四儿同时举剑向那人刺去。

“别动！”王大跃急忙喊道，在三儿、四儿拔剑的一刹那，他的脖子上传来了剧烈的刺痛。

“大哥，你……”三儿和四儿不敢上前，只得举剑指着那个人，“小子，别乱来啊，不然我们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贾真撇了撇嘴，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老大都给别人制服了，怎么还好意思放狠话？”

“兄弟，你想怎样？”王大跃开口问道。

“图个清净，别太聒噪。”那人收回了长剑，却是跳下了马，转身向一旁人群里走去，那里有一个妇人正眼泪巴巴地望着他手上的小女孩。

“孩子给你了，别让她再丢了。”那个人将小女孩抱给那个妇人，很是严肃地嘱咐道。

“谢谢，谢谢大侠。”那妇人感激涕零，连忙接过小女孩。

小女孩回到母亲的怀抱，表情很是平静，转过头望着那个戴斗笠的人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那个人正要回答，忽然感到身后一股巨大的剑风刮来，呼啸而至。

“小心！”贾真喊道。

当！

那个人身子撞向一旁的门板，半个身子都嵌了进去，但一只手却是倒握长剑，竖挡在身侧。

刚才王大跃突然偷袭，大剑就砍在了那个人倒握的长剑上，没砍中他，但巨力将他砍飞了出去，他的身子终究还是单薄了些。

“卑鄙，竟然乘人之危，从背后偷袭。”贾真气鼓鼓骂道。

“防住了么，再来！”王大跃举起长剑，向那个人又劈砍了过去。他觉得这次那个人身子嵌在了门板里，行动不便，这一剑必然可以成功。

但是没有，因为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之前那个人都是左手持剑，因为他右手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而现在小女孩已经还给了她的妈妈，他的右手已经空出来了。

他是右手握剑！

几道剑光一闪，血洒一地。一条还握着剑的胳膊从空中落下，刚好落在一旁的猪肉案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茶楼周围，几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十几双眼睛几乎同时放出精光，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到了。

“是王大跃的手臂！”有人叫了起来，刚才那一剑太快了，他们都没看清，只看到一条手臂飞了起来，然后又落下。

“大哥！”三儿、四儿来到王大跃身边，“大哥，你怎么样？”

“我的手，给我杀了他。”王大跃恶狠狠瞪着那个戴斗笠的人，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三儿、四儿有些为难了。要他们立马跑还是可以做到，可要他们杀这个连自己大哥都打不过的人，那不是让狗进茅厕么，纯粹找死啊。

“大哥，你的伤要紧，咱们先不管他了，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再来动他。”三儿立即说道。

“是啊，大哥，你的伤要紧。”四儿也附和道。两人也不等王大跃要继续说什么，直接扶着他就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王大跃几个手下赶来，将手臂和大剑捡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贾真望着那些人走远，小嘴瘪了瘪，然后向那人望去，发现那人还在，连忙跳了下去，拱手道：“在下贾真，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之前那对母女也目光真挚地望向那人，想知道他的名字。

“姓高名大。”那个人将长剑插在地上，随口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姓高名大？高大？姓高名大，高姓大名，高姓大名？！”贾真眉毛挑了挑，这纯粹是忽悠啊。不只是她这么觉得，就连那对母女也露出狐疑之色，哪有取这名字的。

“敢玩我？哼。”知道被忽悠后，贾真那脾气就上来了，捡起长剑放回鞘中就跟了上去。

那个人走得并不快，只是一直在往一些深的巷子走。苏州的巷子一般都不算幽深，不过房屋比较低矮，比较靠近河流罢了。那个人进入到一条巷子后，发现贾真还跟在身后，身形微顿，随后立即右脚踩在右边的墙壁上，轻轻一借力，身子向左上方弹出，接着左脚脚尖在壁上一点，整个身子就拔射而起，落在了右边的屋檐上。

整个过程轻松飘逸，毫无凝滞之感。

“好身手！”贾真跟在后面，忍不住叫好，也学着他做一样的动作。只是小姑娘毕竟武功不如别人，右脚在右边的墙壁上一踩，还不等身子靠近左边的墙壁，人就已经掉了下去。从后面看去，有点滑稽可笑。

“我去，飞不上去么？”贾真站在巷道下方，看着那个人晃晃悠悠从她头顶上跨过，走向另一片房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你给我等着。”贾真在巷道找来一些破桌烂椅搭在墙边，靠着这个才爬了上去。只是上去后发现，那个人已经跑到另外的屋顶上去了，隔着还有些远。

贾真实在气不过，拔足便在屋檐上跑了起来。她的轻功不是很好，因此在屋檐上跑，会发出很大的声响，甚至脚步重了，一些不结实的瓦片当场就会碎裂开来。惹得不少屋里的人跑出来大骂，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大白天在别人屋顶上跑。

贾真自然也没太在意，现在她只关注一点，那就是追上那个家伙。

追了一会儿，贾真来到一条河道旁，而那个人却是已经站在了河对面的屋檐上。这条河流不宽，不过也不是像贾真这种身手就可以过去的。

贾真停在屋檐上，望着那个人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怎么不敢说出来？”她以为自己只要激他一下，他就会说出来。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那个人不仅没有回答她，而且还向她勾了勾手，意思是说：“你有本事过来再说。”

贾真是最受不了这种激将，她看了看这河流，咽了咽口水道：“你意思是说只要我能过去，你就给我说你的名字是不是？”

那个人收回食指，伸出大拇指，代表脑袋点了点。

“那你可不许反悔。”贾真得到对方承诺后，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铆足了力气，先助跑几米，随后纵身一跃，如虎跳悬崖，气势恢宏。

从远处看，真有一种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的豪迈之感。

只是她毕竟没什么轻功，这气势虽然够了，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实力。只飞出几米后，在离着对面还有七八米远时，她的身子就骤然下降，直接往那河里掉去。

若是不知道事情缘由，一些人估计会以为这小姑娘就是奔着河道而去的，不然谁会这么没脑子，直接往河里跳呢？

“啊，糟了，还差这么多。”贾真要掉下去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差了那么多。

不过就在她身子要落入水中时，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下方，一把揽住她的腰，用力往上一托，直接给丢在了岸边。

贾真惊魂未定，连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向那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绝。”那个人还是戴着斗笠，只说了一个字。

“绝？”贾真似在脑海里回忆，忽然她的身子猛得一颤，激动道：“你就是绝，那个梅花阁天地一等杀手，天杀地绝中的绝？”

“嗯。”绝没有否认，站在远处看着这个一点都不怕自己的小姑娘，问道：“你姑父是冯不让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贾真疑惑道。

“我引你过来，是要让你帮我给你姑父带一句话。”绝说道，声音很平淡。

“什么话？”贾真却是更加疑惑起来，这个人要给自己姑父说什么话呢。

“黑夜降临，赌约如期。”绝说完这八个字，便跃上一旁的屋檐，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贾真愣在原地，没听懂绝说的那八个字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黑夜降临？什么又叫赌约如期？

他们有赌约？